他伸手解她的外衫,卻被她一把打開,白離若赫然起身,眉目冷凝的道,“風漠宸,先是戰馬,然後是銀礦,接着是糧食,最後呢?估計是兵器,恐怕近幾天朝廷的兵器庫也要發生火災什麼的了吧?你到底是在裝糊塗還是怎樣?有人要造反了!”
白離若的話鏗鏘有力,風漠宸卻一直沉默,過了半響,他才淡然道,“你曾經說過,皇宮是個牢籠,你不想在牢籠裡一直呆着,我以爲,現在的生活纔是你想要的……”
白離若臉色驟變,清眸瞬間盈滿淚水,定定的回頭看着風漠宸,她臉色煞白,柔脣不住的顫抖,“你,你已經知道了?”
風漠宸點頭,鳳眸中哀悸之色一閃而過,雪白的中衣將他的臉色襯托的蒼白冷漠,他的眸光沒有落在白離若身上,只是看着桌面上已經快要燃燒殆盡的蠟燭。
蠟燭的熱油滴在桌面,然後凝成圓潤的固體,白離若沒有說話,只是緩慢的靠近他,一字一頓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恢復的記憶?”
“就在上午,我問你對這種生活滿不滿意的時候……”風漠宸擡眸看着她,平靜的臉上,一瞬不瞬。
白離若緊咬下脣,清眸中的眼淚終於無聲落下,素手微揚,狠狠的一個耳光扇在了風漠宸的俊臉上,風漠宸不躲不閃,硬生生的捱了她一下。
她不斷後退,然後跑着衝出去了客棧,他明知道她性命不久,所以的一切生存希望全部握在雲景陌手中,居然依舊不動聲色的在暗中操控這些事情,他究竟,還是那個肯爲她放棄一切的風漠宸嗎?
客棧的後院,冷風婆娑,她捂着嘴,不讓自己哭泣出聲。她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她不肯告訴玄代和風漠宸就是怕他們擔心,雲景陌肯定會要求以她的性命昨爲交換條件,但是她不要風漠宸再爲她失去任何東西。
身後有衣衫擺動的聲音,她赫然轉身,清眸雖然含淚,臉上卻已經沒有了生氣的跡象,看清楚來人的時候,眉頭緊蹙,生動的表情僵滯在那裡,緊咬着下脣,冷聲道,“怎麼是你?”
來人淡淡的嘲諷,陰鷙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着駭人的光芒,“你以爲是風漠宸嗎?你以爲他還會再爲你放棄一次天下嗎?”
“雲阡陌,在背後說別人是非,可不是一個好習慣!”一道冷漠寒洌的聲音劃破夜空傳來,白離若脣角揚起淡淡的笑意,雲阡陌轉身,赫然看着風漠宸站在月光下,俊冷如神。
“宸,你在我刻意接近離若的時候,就調查過我,那個時候你就應該知道,離若是我的未婚妻……”雲阡陌冷然,陰鬱的臉上帶着些許冰凌之色。
風漠宸別過頭去,清冷的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打下淡淡的陰影,薄削的嘴脣,抿出一個冷括的弧度。
“雲阡陌,你不要太過分了!”白離若色厲內荏,憤然走到風漠宸身邊。
雲阡陌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鳳眸微眯,“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白離若清眸流轉出冷冽的寒光,一字一頓道,“放、手!”
雲阡陌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風漠宸犀利如刀匕般的眸光定然的射殺着雲阡陌,極輕極淡的道,“她說,放了她,你沒聽見嗎?”
雲阡陌緩慢的鬆手,在月色下長吐出一口氣,看着一步一步走向風漠宸的白離若,意味深沉的道,“離若,當初你在宸王府的聰明才智呢?還是,你自己不願意想清楚一切?”
白離若身形微頓,柳眉微蹙了一下,擡起頭,一言不發走近了風漠宸。
風漠宸緊握住白離若的手,看都不再看雲阡陌一眼,淡淡的道,“我們走吧,這裡風大……”
兩人攜手而歸,白離若臉色蒼白的坐在凳子上,火紅的蠟燭已經重新點上了一支,跳躍的火苗,將她蒼白的臉色照耀的忽明忽暗。
“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什麼嗎?”白離若儘量放平了聲音,一動不動的坐在凳子上,因爲她害怕動一下就會泄露心裡的脆弱。
雲阡陌在提示她什麼,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害怕朝那個方向去想,如果風漠宸真的一早就知道她是雲阡陌的未婚妻,那麼,韓阡陌的身份肯定隱瞞不住。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爲何一直冷眼看着她設計他?看着柳依依死在她的手上,看着玄秦墮入她設下的陷阱,看着華馨爲他而死?
究竟,他有多深沉的心思?多冷漠的血液?還是,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而已,畢竟天下依舊在他風漠宸的掌控之中,銀礦炸了,戰馬被閹,糧價暴漲,還有漠北悚然不動的五萬精兵……
她不信,這一切都和他無關,放眼天下,朝局動盪,害怕的是雲家和上官家,百姓唾罵的也是雲家和上官家,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民怨沸騰。
“若兒,我開始的時候,確實調查過你和韓阡陌的關係,我只知道他有一個失蹤的未婚妻,可是當時我並不知道就是你!”風漠宸皺眉,急切的看着白離若,他不知道,她究竟誤會到了哪一步。
白離若站起身,回頭凜然的看着他,“那麼華馨呢?華馨不可能不去調查我的背景……”
風漠宸臉色瞬間難看,有些氣惱的看着白離若,拂袖道,“母妃她對我的事一向不聞不問,何況,當時雲景陌利用羅剎門的關係,將你的身份隱藏的密不透風,甚至收買了權傾一時的白家爲你昨掩飾身份,你有何道理去懷疑母妃?”
白離若看着他憤然的表情,一時語結,臉色稍微鬆動的坐下,不服氣的爭辯着,“最少,在今天晚上之前,你就明白了我的身份,你卻從來沒有跟我解釋過--”
風漠宸轉身,眉目間凝着難言的糾結之色,他長嘆口氣,“你早點休息吧,我去看看代兒!”
他轉身走了出去,白離若氣的咬脣,她都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他卻這麼對她?
一整夜,風漠宸沒有回房,白離若守着一支蠟燭靜靜的等他,直到蠟燭燃盡,天色將明,他一身風霜的回來,白離若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有着淡淡的眼影,絕美的臉頰上稍顯疲憊。
風漠宸脫掉外衫,滅掉已經燃燒到桌面的蠟燭,淡淡的道,“睡一下啊,天已經快亮了……”
白離若緊咬的下脣幾乎出血,倏然眼淚就落了下來,她冷然起身闊步走到他的跟前,踮起腳尖一手揪住他的衣領,“風漠宸,你不要告訴我你昨晚一個晚上都去陪了代兒!”
風漠宸緩慢的拿開她的手,疲憊的閉眼,口氣蒼涼的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或者想要我承認什麼?”
白離若在黑暗中看着他冷然的臉色,心口驟然一揪,他們是怎麼了?他不是愛她的嗎?愛到江山可以不要,生命可以丟棄,現在是怎麼了?
她不是也愛他的嗎?愛的只剩半年的生命,也無怨無悔的跟着他,愛到寧願一個人悄悄的死去,也不給給他找任何負擔。
他們,是怎麼了?
她哭泣着後退,字字滄桑的道,“你每住一家客棧,都會在客棧留下記號,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不要告訴我,你是爲了讓周青找到你……”
風漠宸回頭,眸中淒涼落寞的神色宛如冬日的薄冰,他沒有解釋,只是沉默。
她繼續哭着後退,“你頭髮上還有松葉的落針,這中植物只有在峭壁上纔會有,你卻告訴我你去陪玄代……”
“風漠宸,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可以冷眼看着周圍的人一個個相繼死在你的眼前,你也可以冷眼看着對手像小丑一樣的設計你,風漠宸,爲什麼我覺得我重來都沒有認識過你?”
白離若嗓音悽婉,白皙的臉頰上淚流滿面,顫抖的聲音,更如一擊重錘打在他的心裡,風漠宸臉色慘白,微微擡眸,眸光頓時變得陰鷙起來,他幾乎哀傷的道,“他的挑撥,果然起了昨用,你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再對我開第三槍,白離若,是我的真心太賤了嗎?一次次被你踐踏!”
白離若已經停止了哭泣,定定的看着他,她抽噎着抖動肩膀,清淚盈滿整個眼眶,她抑制住哽咽,一字一頓的道,“如果,你真的不是如雲阡陌所說的那樣,就當着我的面,銷燬你五萬精兵的虎符!”
風漠宸回頭狠狠的看着她,隱有咬牙的聲音,眸子狠眯了一下,寒聲道,“白離若,你只不過仗着我喜歡你……”
白離若別過頭去,一言不發,只是慘白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風漠宸冷笑了一記,修長的食指冷冽的指着客棧門外道,“你想知道我爲什麼要做記號嗎?那是因爲我讓周青放出風聲,只要能尋到千年磁石隨便交給做過記號的客棧,就能領到黃金百兩!”
“白離若,你以爲,你腦中有根銀子我會好過嗎?你以爲受委屈的只是你一個人嗎?爲什麼要這麼逼我?你想知道我晚上去哪裡了對嗎?我告訴你,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去斷崖查看,我會將峭壁上最鮮嫩的龍蜜草摘回來放在茶裡,只是因爲你白離若不愛喝藥!”
風漠宸情緒甚爲激動,咬牙切齒的看着白離若,指着外面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一生從來沒有這麼大聲說話過,而且還是對他最心愛的女人。
白離若回過頭,清眸中淚光流轉,蹙眉哽咽道,“你什麼都沒說……”
風漠宸閉上眼睛,痛苦的冷笑,他從懷中摸出虎符,冷然的道,“虎符在這裡,你愛給誰給誰,想要銷燬也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