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騎駿馬遠遠狂奔而來.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在暗夜中如一首最美妙的音樂.由遠及近.馬蹄掀起的漫天雪塊.與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融成一景……
“啊.千尋來了.”陸漫漫歡呼得眉眼彎彎.嘴角勾出個漂亮歡愉的弧度.還算這男人識相.沒忽悠她.他要真敢玩失蹤或是假死.她就敢帶着他的孩子愛上別的男人.讓孩子管別的男人叫爹.氣死他.假死都氣成真死.
不過.他來了.不用氣他了.陸漫漫興高采烈正要站起身.卻被一左一右的裴若男和裴若心驟然同時按住.
裴若心沉聲道:“不是莊主.”
裴若男下意識地將陸漫漫護緊了些:“莊主不會帶這麼多人來.若心.無論發生什麼事.先保護小姐要緊.我下去通知嚴青.”
裴若心按住她:“我去通知嚴青.你保護小姐.”她深知裴若男跟着小姐的時間長些.保護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裴若男略一思慮.便知她的心思.也不推辭.只點頭道:“你小心.”
裴若心再無話.輕一縱身.隨着雪花一同輕盈落地.姿態優美得令陸漫漫好生羨慕.
陸漫漫見裴若男如臨大敵.面容嚴肅.不由得輕聲打趣道:“你們是不是太小心了些.難道千尋帶的人馬很少.”
“之前莊主有令.拜吉的暗衛早已用各種方式分批撤離.留在莊主和四叔身邊的不會超過一百人.”裴若男指了指陸續停在宅院門口的大批人馬:“這裡至少有五百人左右.”
彼時.嚴青等人已從屋中出來.均嚴陣以待.
同一時刻.外面的人輕車熟路翻過院牆.把宅院大門打開.將爲首的人迎了進來.
爲首的人一身華服已舊.衣袍上不止一處破損.但這絲毫不影響其華貴的氣質.他頭飾簡潔.連尋常發冠都不用.只是隨意將墨發簡單束起.更是將少年的年輕風姿展露無遺.俊美容顏已隱有乃父之帝王風範.風霜磨礪出的殺氣.令其大有將天下握於手中之勢.
尤其邁出的步子.絲毫不因風雪兼程而顯疲態.相反.倒是更加穩健.
“哈.”陸漫漫笑起來.眉眼如月芽兒般可愛:“原來是熟人.若男.走.我們下去會會.”
裴若男仍舊保持着警惕按住她的手:“小姐.您忘記左城已經……”
“啊.對.我已經死了.”陸漫漫抱着熏籠.聲音壓得很低:“我要這時下去.雁霖會不會被嚇死.”樂呵啊.真好笑.
裴若男卻仍是如臨大敵的模樣.儘量收住本身練武特有的氣場.眼睛直直盯着燈火通明的院內.
嚴青與衆人見是失蹤多日的太子殿下雁霖.忙跪下見禮.畢竟.他們都是青山莊培養出來的梨雁國暗衛.這是自來的訓示.儘管有的暗衛一生都沒機會派到皇上或是太子身邊.但他們做的每一件事.無不是爲國爲民.
之如這一次茲兀國之行.
雁霖俊顏如玉.微微一笑:“百里護衛不在此地嗎.”
未等嚴青回答.只聽一間房門吱吖一聲開了.吉克大搖大擺地笑着出來了:“太子殿下安好……”他本躲在門裡看熱鬧.見是百里千尋的自己人.如今又問起.便玩心大起.扮着百里千尋湊個熱鬧.
雁霖掃視了幾眼百里千尋.關切地問:“百里護衛的身體如何了.”目光快速閃過一絲殺氣.難道情報果然準確.聶印竟然將他的荑芒之毒全解了.
吉克太子哪知內情.得意中有些忘形:“本護衛身體好得很.謝太子殿下關心.”從自稱“本太子”到“本護衛”.他覺是自己怎麼也比那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強.待以後混熟了.再嘲笑一番.定有樂趣.
聽得百里千尋說身體沒事.雁霖狀似欣慰地點點頭.不經意地詢問道:“你們此行沒有女眷隨同.”
吉克太子未來得及答話.只聽得一個黃鸝般的嗓音響起:“回太子殿下.女眷只有天下第一美人孟凌蘭.她已撤回北落等候與我們匯合.”
回話的.正是裴若心.她曾扮過死去的左城.雖然不明白莊主的用意.但盡力維護莊主是她應盡的責任.
聽得此話.雁霖手一揮.屬下頓時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本太子要搜一搜.看是否有危險之人留在院內.”
嚴青上前一步行禮:“太子殿下.屬下不明白殿下的用意.”
雁霖哈哈長笑一聲:“你勿需明白.等你明白了.豈非你是太子.而我是暗衛了.”
宅院裡頓時腳步綿密.雁霖的屬下挨個房間搜查.
陸漫漫納悶了:“雁霖這小子到底要幹啥.”也許是庭院氣氛詭異.她說話也變得小聲小氣.生怕被雁霖發現.隱隱覺得.雁霖此來的目的不簡單.而傲立在庭院中間的雁霖也變得陌生.
裴若男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更小心地護着她.或許.莊主真的沒判斷錯.是得防着太子殿下.任何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回稟太子殿下.宅內沒有可疑危險人物.”
雁霖微微點頭.沉默.比夜更寂靜的沉默.當他再擡起頭之時.目光中的殺意驟現.
吉克打了個冷顫.忽覺這熱鬧湊得不是時候.太子殿下的臉說變就變.正欲腳底抹油開溜爲上.立時被太子的屬下攔住.
雁霖負手而立.眸色複雜:“你們都是我梨雁國的暗衛.此刻退下.仍是盡忠職守的好暗衛.但若是一意要跟着這個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他伸手一指百里千尋.又迅速負於身後.面容肅穆.
衆人懼是心驚.陸漫漫驚愕得差點抱不穩熏籠.吉克更是嚇得腿腳發軟.
嚴青不卑不亢.再行一禮:“屬下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雁霖冷哼道:“百里千尋賣國求榮.通敵叛國.害我三十萬大軍身陷茲兀國進退兩難.損兵折將過半.若不處死他.難平我將士之心.”
吉克嚇壞了:“我.我不是……”他本想說他不是百里千尋.可此時誰有興趣聽他說.
嚴青義正嚴辭道:“太子殿下必定有所誤會.可容我等向皇帝陛下親自回稟.”
被權利衝昏了頭的雁霖.最恨就是誰用皇帝陛下壓他.當日黃貢將軍便是此話將其惹怒.才遭致當場被綁.沒軍法處置已是網開一面.
雁霖怒意大發:“全體聽令.斬殺百里千尋.賞金萬兩.凡抵抗者格殺勿論.”
驟然生變.令人措手不及.嚴青等人心中寒涼.雖然吉剋死不死不重要.但此人畢竟是莊主的親哥哥.而且太子竟然污衊莊主叛國通敵.
士可殺.不可辱.
嚴青殺氣暴顯.振臂一呼:“莊主之心.日月可鑑.太子強加罪名.我等不服.”立時下令.將錯就錯:“保護莊主.”
吉克立刻被人護在身後.刀劍聲聲.在暗夜裡交錯的音色尤爲心驚.
陸漫漫低呼:“不好.”弓箭手魚貫而入.包圍成圈.形成插翅難飛的陣容.
人數懸殊對比.哪怕暗衛以一敵十.都無法顧及過來.更何況還有這麼多弓箭手.
裴若男死死拽住陸漫漫.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護得小姐周全.
陸漫漫卻急了:“若男.你抱我下去.也許我能制止.再晚就來不及了.”
裴若男猛搖頭:“小姐不可.莊主之前有吩咐.雁霖已不是當日的雁霖.他爲了得到小姐.估計會使出非常手段.是以我們在北落佈置了極多人手接應.但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敢出現在拜吉郊外.小姐……”
陸漫漫急壞了.小臉通紅:“你看.若心他們抵擋不住了.啊.”她看見嚴青背上被狠狠砍了一刀.只覺得心驚肉跳:“你讓我去.真的有用.”
吉克已被劍劃了兩處.正躺地上要死不活.陸漫漫再不待見.可他畢竟是百里千尋一母所生的哥哥.
裴若男見宅院裡殺得鮮血四濺.眼眶驟紅:“小姐.我們全數死完.只要保得你在.就死得其所了.小姐不要任性.若男求你.”
彼時.漫天雪花和刀劍迷人眼.雁霖盯着躺在地上的百里千尋.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只是腥紅着雙眼.再次沉聲發令:“殺了百里千尋.”
這一聲令下.又是一輪刀劍襲來.圍在吉克周圍的暗衛圈子越縮越小.一輪一輪倒下.
嚴青受了重傷.搖晃着.又加入了戰鬥.
裴若心也被一劍傷在肩骨.鮮血浸透衣衫.卻還在拼命抵抗.
那一聲“殺了百里千尋”.如一把利劍.深深刺痛了陸漫漫.
往日情誼.一幕一幕浮現眼前.
光彩照人的太子殿下.曾說過要守護她一輩子.他就是這麼守護的.殺她的愛人.殺他自己的恩人.殺他父親的兄弟.殺他的叔伯.
他的身體裡.流着的是百里千尋的血啊.那血就真的暖不了他的心.
百里千尋到底是用怎樣悲慘的方法才解去太子殿下身上的烏束之毒.難道太子殿下不清楚.
竟然.竟然.忘情忘義.
就是救了一隻快要餓死的狗.那狗也會搖尾巴啊.
敵劍直直刺向吉克的心臟.剎那之間.屋頂一聲嬌喝:“住手.”
劍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