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罰跪

大夏帝都夏殷皇城深秋

深秋的夏殷城罕見的陰沉了一旬,天烏突突的並沒有雨雪降下,只是天氣陰冷的可以。天陰沉沉的壓下來讓韓默景本就暗沉焦急的更添一絲煩亂,韓默景一身栗色深衣下着墨色直裾,全身顏色暗沉襯得臉色更是青白沒有血色。她坐在殿前的臺階上,身前兩個大笸籮,一個裡面是粗黑的碳,一個是沒燒透的木柴,許多木柴還泛着水漬根本無法起火。

殿前的宮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年逾四十的嬤嬤從外面進來,左右胳膊上挎着兩個籃子,走到韓默景身前襝衽行禮道,“才人娘子①,奴婢去領了今冬的份例,只是可恨那些捧高踩低的內侍慣會看人下菜碟兒,咱們的份例扣下一半不說而且全是最次等的貨色。娘子,只怕今冬咱們又會很難過。”

韓默景低頭挑笸籮裡的炭火,“崔嬤嬤,這麼些年難道還沒看明白嗎,她們就是想踩死我,恨不得我受不住立時死了。這四年來她們欺我的還少嗎?”

“娘子,您畢竟還是陛下的妃嬪,有品秩的宮妃,豈能讓那些內侍踩到頭上。”崔嬤嬤性情耿直,最是看不過宮中這些跟紅頂白的糟事兒。

“嬤嬤也是宮中積年的老人這其中的道理你能不明白麼,這深宮裡見不到帝王的妃嬪還不如得寵宮妃身邊的宮人有臉面。何況那些內侍如沒人吩咐又豈能如此猖狂,只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韓默景神色並不如何,語氣更是平靜如水,“嬤嬤忘了我的處境了?不過是苟延殘喘,何必計較那麼多,只要能讓我平安養大安樂,其他事我並不在意。只是委屈了嬤嬤和我們在這冷宮似的的楊柳閣呆了這許多年。”韓默景接過對面女子的籃子把她拉到身邊坐下。

“娘子和奴婢說什麼委屈,崔氏這條命都是娘子救下的,奴婢深恐壞還不清娘子恩德,何來委屈。”崔嬤嬤正色道,“娘子,咱們的份例其他的好說,只是這炭火一年少似一年,今年更是一根也無,全靠我們自己燒製的不過杯水車薪,娘子看咱們這楊柳閣中但凡能燒都燒了,今年可如何度過這嚴冬臘月啊。”

韓默景翻看崔嬤嬤帶回來的份例,不過是一些散碎銀子,六根黃蠟,兩匹黛青色的粗錦和一匹細布,五斤棉花還夾雜這許多棉籽,一看就是陳年剩的。剩下的幾樣不細看也知比宮中有品級的宮人用的都差。

“娘子,奴婢那裡還有一些體己,不若奴婢再去內務司置辦一些絲棉炭火,咱們二人不用添置,可安樂帝姬一年大似一年,去年的冬衣又穿不得了。”崔嬤嬤眼睛有些發酸,眼前的這位才人娘子也是正經的夏殷貴女左相嫡孫,何曾這樣窘迫過,左右都躲不過一句——最是無情帝王家呀。

“哪裡能讓嬤嬤出錢,”韓默景一摸頭上青雲,從發間拔下唯一的一支白玉簪子遞給王姑姑,“姑姑且拿去,緊着絲棉炭火臘肉米麪換一些吧,萬不能讓安樂跟着我受委屈。”

崔嬤嬤初時不肯接,很是推辭了一番奈何最後推辭不過只得接了,“娘子放心,奴婢這次不去內務司,奴婢相熟的姐妹剛剛升爲爲掌事,奴婢找她換的東西可比在內務司多。”

韓默景從那匹細布上撕下一條布帶代替簪子綁住頭髮,“嬤嬤辦事我自是放心的,這四年來要是沒有嬤嬤不棄幫襯,我和安樂不一定熬得過去。”

崔嬤嬤連道不敢,看着韓默景依舊傾城的容顏小聲說道:“娘子,咱們的日子過得越發艱難,女婢逾越說句不當講的話,娘子可曾考慮過復寵?”

“嬤嬤,我是左相嫡孫身份不說多麼貴重,可在夏殷貴女中也是排的上號的,自我懂事起學的就是治家相夫之道。我學過許多東西,可就是沒有學過如何爭寵,我也不屑去學,自古言道,君若無情我便休,盛寵不過一時。何況嬤嬤看我現在光景哪裡還有復寵可能,四年光陰,宮中進了多少新人,去年又是大選之年,陛下後宮百花爭豔,哪裡會記得我來咱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雖比得從前可到底比平常百姓好的多,我所求不多,只盼安樂平安長大。”

崔嬤嬤在復寵一事上勸過韓默景許多次,每次都被她或軟或硬的拒絕,崔嬤嬤深知她受傷害太過,不過說過一句便不再多言,復又提起別的:“娘子如若不願復寵,咱們的銀錢已是捉襟見肘,怕是不夠支撐到來年春天。奴婢記得當初娘子大婚十里紅妝煊煊赫赫好不氣派,若不然咱們從娘子的嫁妝中周旋一二解了眼下困頓。”

韓默景聽得崔嬤嬤提起自己的嫁妝,苦笑一聲,“嬤嬤有所不知,非是我藏私小氣,嬤嬤和我在這閣中四年可見過那所謂嫁妝,嫁妝若在我手中咱們何至於如此潦倒。當初陛下廢我哪裡讓我拿了嫁妝過來,不過是讓我把寢殿中的細軟收拾一下就貶入這楊柳閣中。我縱是有金山銀山也在鳳章宮的私庫裡鎖着一分也動不得。”

崔嬤嬤聽得她這樣講,終是心酸的留下淚來,“陛下怎麼這樣無情,娘子自己東西也不讓帶出來嗎!非要娘子和帝姬困頓落魄!”

韓默景冷笑一聲:“他哪裡是要我困頓落魄,他是巴不得我死呢!只不過是礙於當初對我祖父許諾過,不論我犯何種過錯絕不將我賜死。他就是巴不得別人磋磨死我,既解了他心頭之恨又不違背對祖父的諾言。我與他結髮六載相知十載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任何都瞭解,只是我從不知他這樣不信我,十載相知也抵不過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韓默景聲音漸低,後面的話崔嬤嬤已是聽不太清。

“娘子且放寬心,陛下不過是被奸人矇蔽了,終有一日會還娘子清白的。”崔嬤嬤看她面上哀慼冷然,不知如何寬慰她,只是蒼白的勸了一句只是這話自己也是不信的。果不然聽了她這話韓默景臉上冷意更甚,“嬤嬤這話自己信嗎?他廢我……算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嬤嬤且去,我去尋了安樂回來,高行也該取了暮食回來了。”

“娘子小心些,陛下自把您遷入這楊柳閣後就禁着您的足至今也不見解禁,娘子千萬別被有心人拿住把柄。”

“嬤嬤且安心,楊柳閣後面就是冷宮,此地如此偏僻何人會來,安樂也從不跑遠,不過是在楊柳閣附近的小亭裡玩一會罷了。”韓默景說着拍拍身上的炭灰攜着崔嬤嬤出了宮門。

韓默景在宮巷和崔嬤嬤分了手,快步向着小亭走去,安樂今年已經快四歲了,很是知道事的年紀,已經不能像從前一樣把她關在楊柳閣,有時候看着孩子純潔清澈的眼睛聽着她一直在問,“母親,爲何我們一直待在這個院子裡,外面的房子很大很高很漂亮,外面也有很大的花園,安樂爲什麼不能去玩兒?”而問的最多的就是爹爹在哪兒,韓默景每每被問真不知如何回答。孩子有什麼錯呢,只因爲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被和連累圈在這楊柳閣中,也許一輩子也出不去,不能享受她原本的尊榮,也許自己當初嫁入帝王家就是錯的。

“跪下!哪裡來的不長眼的小蹄子衝撞了我們家美人娘子!”一個尖利的聲音從前面的小亭子裡傳來,韓默景心下咯噔一聲,隱隱覺得有些不好,平常小亭偏僻甚至連個正經名字也沒有,根本沒有人前來,但現在隱約亭子裡站着幾條人影。韓默景腳下不停快步跑了過去,亭子裡的情景讓她目呲俱裂怒火中燒!

亭中有三個人,當前一人一身湖水綠鑲銀邊曲裾珠翠滿頭,臉色倨傲陰狠,她身後站着一名二十出頭的宮人,神色平靜,又有一十五六歲的小宮女叉腰站在亭中,先前那句“跪下”應該就是出自她之口。只見亭中的青石地上摔着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女童,那女童小臉上掛着淚痕,兩個手肘鮮血淋漓!

“安樂!”韓默景一把上去把女童摟在懷裡,心疼不已,嘴裡說道,“不疼,不疼,孃親帶你回去上藥。”

“站住!我準你走了麼?!”當中那衣飾華麗的人喝道。

韓默景抱着安樂並未停下,現下她心急如焚只想快些回去給女兒包紮,不想與她們多做糾纏,奈何天不遂人願。

“我們娘子讓你站住!”那年輕的宮女快步攔住了韓默景,“這女童適才衝撞了娘子,此番若不懲戒一二怕是沒人再拿宮規當回事了!”

“放肆!”韓默景雖憂心安樂傷勢,但無奈對方人多勢衆並不好打發,忍氣道,“你一小小宮婢也敢在主子面前高聲說話還不退下!宮規嚴厲,位卑者衝撞位尊者自該懲戒,但你口中女童正是當今陛下帝姬②,低位妃嬪見之俱要行禮,若論有錯你家娘子也不能倖免,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就此揭過。”

聽得韓默景說那女童是帝姬,當中的美人臉色微變,低聲朝旁邊那年長宮女詢問,“聽潮,她說的可是真的?爲何我不曾見過她們?”

聽潮是美人身邊的大宮女,進宮日久,是以宮中大小妃嬪皇嗣俱都熟悉,只是眼前這一對着實是沒什麼印象。不過她素來穩重並不因不熟識就心下輕視,“美人娘子,這位貴人奴婢雖未見過,但想來她並不敢胡亂言語,事關皇嗣沒人會胡亂編造。想來並不受寵,奴婢從尚儀局調到後宮已三載並未見過這位貴人與帝姬。”

江美人聽得聽潮言語,心下又有了底氣,不過是個無寵妃嬪罷了,自己出身不低,父親在禮部任職自己進宮兩載也頗有帝寵何必懼她。

“不知你是哪一宮的妃嬪,品秩如何?帝姬又是何品秩封號,如若真是衝撞,我自當賠罪。”

韓默景聽得她言,心下微苦,“妾③是楊柳閣的韓才人,這是安樂帝姬。今日不論誰對誰錯,娘子品秩比妾高,娘子位尊,妾在此給娘子賠個不是。安樂帝姬年幼現在已然受傷,還望美人行個方便讓我離去,改日必登門致謝。”由不得她不示弱,安樂哪裡有什麼封號品秩,就連名字也是自己起的,現今安樂上未上宗室玉牒都未可知,自己又是一名被圈才人,若真是細究錯總是在她們,只無旨擅出一條就夠受的了。現下只盼能糊弄過去來日約束安樂再不讓她出閣玩耍。

聽潮見韓默景如是說,心念電轉,楊柳閣?怎麼如此熟悉……是了,原來是那位。當下對身前的江美人說道,“娘子,奴婢知道她是誰了?”

江美人本來聽韓默景所言俱在理上,又頗給自己面子,本就想揭過此事,快到用膳時間,沒必要再次空耗,可聽潮一言又讓她提起興味,“你且說說是何人?”

“廢后韓氏!”聽潮聲音不小,韓默景聽得清清楚楚,心下道,怕是不能善了了,只盼安樂不要被連累纔好。

聽潮快速給江美人說道,“韓氏四年前被廢降爲才人禁於楊柳閣,無詔不得擅出,而其所生帝姬陛下並未有冊封旨意至今仍無品無級。至於緣何被廢,廢后旨意中並未言明,但陛下早在當時就下過明旨讓宮中上下不得在議論韓氏被廢一事,所以這幾年來宮中幾乎忘記還有一個才人一個帝姬。”

江美人聽得此言更是無懼,這韓氏無旨擅出在先,誆騙自己在後,長日無聊怎的也不能放過這一個耍弄人的機會,平日裡看高位妃嬪的臉色也實在是夠了。

“哈,我道是什麼厲害人物,不過一介廢后罷了,無旨擅出可是重罪,剛纔還誆騙我讓我認錯!還不跪下!”

韓默景心下冰涼,看來適才未能將她們唬住如今又被那大宮女揭破身份,今日事恐難全身而退了。當下唯有委曲求全快快揭過此事才能給女兒包紮。遂韓默景也不矯情提裙跪下,懷中仍緊抱着安樂並未讓她一同跪在地上,秋日溼冷小孩子是受不住的。“美人恕罪,妾擔心帝姬傷勢一時情急,安樂雖爲得封但卻是帝姬無疑。妾雖有犯錯但稚童何辜,望美人仁慈準我回去給帝姬包紮再來領罰,帝姬已然受傷不管先前如何衝撞了您想來懲罰已是夠了。望美人寬恕。”

安樂窩在韓默景懷中又痛又冷,見孃親跪下,年幼心中不免惶惑,哀哀地叫了一聲孃親。

品秩表(作者數學渣,勉強湊的,忽略邏輯)

皇后

二十七世婦

正一品 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各一人

從一品 妃五人

正二品 昭儀昭媛昭容

從二品 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各一人

正三品 婕妤三人

從三品 貴姬六人

四品 姬

從婉華

五美人

從才人

六令儀

從承徽

七小儀

從 寶林

八良人

從御女

九采女

從選侍

散更衣

29.家宴39.故技重施5.賢妃14.怒罵33.到達別館31.療傷17.幕後之人16.驗親與陷害21.歲月靜好(修)14.怒罵27.情苦45.逼宮40.真面目40.真面目8.月團和省錢23.洗三陰謀7.晉位和侍寢23.洗三陰謀19.臨盆與血光24.洗三迷案與邢氏4.遷宮和冊封31.療傷20.溫情5.賢妃22.疑惑的種子(修)24.洗三迷案與邢氏26.糾纏43.各方動向42.定計與血光23.洗三陰謀41.處理28.哥哥21.歲月靜好(修)33.到達別館19.臨盆與血光39.故技重施20.溫情37.黃雀24.洗三迷案與邢氏44.山雨欲來31.療傷28.哥哥19.臨盆與血光19.臨盆與血光19.臨盆與血光24.洗三迷案與邢氏38.(換)無責任番外2.周正和江美人21.歲月靜好(修)31.療傷31.療傷9.出宮14.怒罵41.處理32.清醒18.落幕與開端15.祭祖和回宮32.清醒44.山雨欲來19.臨盆與血光21.歲月靜好(修)6.請安38.(換)無責任番外29.家宴28.哥哥10.懷疑和震怒44.山雨欲來44.山雨欲來43.各方動向4.遷宮和冊封36.姝色45.逼宮9.出宮20.溫情9.出宮19.臨盆與血光24.洗三迷案與邢氏44.山雨欲來14.怒罵38.(換)無責任番外22.疑惑的種子(修)37.黃雀5.賢妃13.拜廟和偶遇32.清醒26.糾纏44.山雨欲來44.山雨欲來41.處理38.(換)無責任番外18.落幕與開端35.再晉位15.祭祖和回宮22.疑惑的種子(修)37.黃雀43.各方動向19.臨盆與血光9.出宮19.臨盆與血光
29.家宴39.故技重施5.賢妃14.怒罵33.到達別館31.療傷17.幕後之人16.驗親與陷害21.歲月靜好(修)14.怒罵27.情苦45.逼宮40.真面目40.真面目8.月團和省錢23.洗三陰謀7.晉位和侍寢23.洗三陰謀19.臨盆與血光24.洗三迷案與邢氏4.遷宮和冊封31.療傷20.溫情5.賢妃22.疑惑的種子(修)24.洗三迷案與邢氏26.糾纏43.各方動向42.定計與血光23.洗三陰謀41.處理28.哥哥21.歲月靜好(修)33.到達別館19.臨盆與血光39.故技重施20.溫情37.黃雀24.洗三迷案與邢氏44.山雨欲來31.療傷28.哥哥19.臨盆與血光19.臨盆與血光19.臨盆與血光24.洗三迷案與邢氏38.(換)無責任番外2.周正和江美人21.歲月靜好(修)31.療傷31.療傷9.出宮14.怒罵41.處理32.清醒18.落幕與開端15.祭祖和回宮32.清醒44.山雨欲來19.臨盆與血光21.歲月靜好(修)6.請安38.(換)無責任番外29.家宴28.哥哥10.懷疑和震怒44.山雨欲來44.山雨欲來43.各方動向4.遷宮和冊封36.姝色45.逼宮9.出宮20.溫情9.出宮19.臨盆與血光24.洗三迷案與邢氏44.山雨欲來14.怒罵38.(換)無責任番外22.疑惑的種子(修)37.黃雀5.賢妃13.拜廟和偶遇32.清醒26.糾纏44.山雨欲來44.山雨欲來41.處理38.(換)無責任番外18.落幕與開端35.再晉位15.祭祖和回宮22.疑惑的種子(修)37.黃雀43.各方動向19.臨盆與血光9.出宮19.臨盆與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