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沒有錯過秋月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那是對潛在危險的恐懼。而打翻綠豆湯後,她又恢復了鎮定,傾城輕易便可以聯想到其中的險惡。
“小姐,你是說……”素錦也意識到了什麼,她用顫抖的手指着灑了一地的綠豆湯,心中滿是不安。
湯是她熬的,從未假手他人,若是裡面有害人的東西,那就是她害死了大小姐。可她對此,卻毫不知情。
一想到大小姐差點喝了湯,素錦的心中便忍不住顫抖,她將所有的怒火發泄在秋月身上,秋月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纔將湯打翻的。
“秋月,你心怎麼這麼狠,大小姐救了你和你哥哥,你就這樣對待大小姐嗎!”素錦何嘗不明白秋月的舉動,若是她下的毒,根本不用多此一舉。但此刻若是不逼一逼她,她是不肯說實話的。
“大小姐,湯是素錦熬的,裡面有什麼,你該問她。”秋月梗着脖子,並不鬆口,轉過頭又對素錦道:
“素錦,你自己做的事,難道還想扯到別人身上不成?”
她的話直接將矛盾直到素錦身上,素錦啞口無言,想要辯解卻無法逃脫事實。
“秋月,你也不必挑撥,我信素錦。”傾城開口道。
她的話撫平了素錦內心的焦躁,也讓她明白自己有多麼幸運,能夠跟在小姐身邊,她此生無憾。
傾城並不知道,她的一句相信,給素錦帶來了多大希望。
“素錦,綠豆湯還有剩下嗎?”她忽然問道。
素錦一驚,這纔想起。
“有,我熬了一大鍋呢。我這就把湯倒掉。”說着,素錦就要出去。
傾城搖頭,道:
“先別急着倒掉,我身爲姐姐,總要照顧妹妹,去給沐傾心多送幾碗。”她的話讓秋月措不及人,急忙制止。
“大小姐不可!”
“與你何干?”傾城挑眉看她,並不理會。
事情到了這一步,秋月也無法隱瞞,只得道:
“湯裡被下了藥,若是二小姐因此遭遇不測,與大小姐也脫不了干係。”她將利害挑明,話裡話外除了對沐傾心的維護,也有了一些對傾城擔憂。
“是什麼藥?”傾城問道。
“此藥無色無味,哪怕銀針試毒也無法測出。看在奴婢救了大小姐一命的份上,還請大小姐不必逼問。”秋月保留最後一絲底線,這是她身爲丫鬟的根本。
“素錦,給沐傾心送去。”傾城也不氣惱,只吩咐素錦道。
“大小姐!”秋月終於沉不住起了。她已經講的很清楚了,傾城卻依舊不聽,她自認已經仁至義盡,爲什麼還要逼她?
傾城不開口,只淡淡地看着她。目光中溫暖一片,絲毫沒有逼迫的痕跡。
秋月嘆了口氣,終於鬆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大小姐心思玲瓏,怕是早已知曉。
“此乃秘藥,服用後可致女子終身不孕。”即便傾城已有猜測,但秋月的話卻讓她心中一驚。
蘇氏竟拿這種手段來害她,蘇氏不想想,她不過才十二歲,在年幼時被對她下此藥,是要她一生不得安寧。
蘇氏的心思如此歹毒,傾城也沒了遲疑。
“蘇氏竟如此害我。她連這種事都告訴你,看來你倒比我想象的更得蘇氏心意。”她看着秋月,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無論秋月心思如何,怕也是不能再繼續留在身邊了。
秋月何等聰慧,頃刻明白了傾城的意思。
“大小姐誤會了,奴婢也是偶然得知,蘇姨娘並不知道奴婢知曉此事。”她急忙表達忠心,在知曉蘇氏的行爲後,她也寒心。如今,她已無處可去,若傾城還不留她,才就真正要流落街頭了。
傾城對秋月仍有戒心,但有些問題也只得問她。
“你既已知道湯被下藥,那藥是誰下的?”秋月能在第一時間阻止她喝湯,那定然是跟在素錦身後許久。她相信秋月不是下藥之人,但秋月肯定只得是誰下的藥。
秋月有些爲難,但還是說了出來。
“是,是冬雪。”
“不可能!”素錦第一個反駁。就是冬雪告訴她讓小姐小心飲食,冬雪又怎麼會主動下藥呢?
剛纔她是有遇到冬雪,但這不是秋月污衊的藉口。
“剛纔你轉身之際,我親眼看到冬雪拿出瓷瓶,在湯裡下藥。那瓷瓶因樣式特別,我尤爲留意,也因偶然知曉裡面之物,故特來阻止大小姐喝湯。”
既然全都說出來了,秋月也知無不言了,當下把剛纔的情景全部說了一遍。她可以不說,但說出來的話句句真實。
“你胡說,冬雪怎麼會對大小姐下藥!”素錦依舊不信。先入爲主的思想讓她相信冬雪的爲人。
“她是蘇姨娘的人,爲什麼不能?”秋月反駁道。
素錦支吾了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她……”
傾城心中默默有了思量,秋月的話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冬雪於她,一直是亦敵亦友。冬雪無論身份如何,明面上她都是蘇氏的人,蘇氏的命令,她不得不遵從。光憑這一點,傾城倒信了秋月的話。
“素錦,還愣着幹什麼,給沐傾心送去。”傾城的語氣有些不耐。
“大小姐還要如此?”秋月猛然一驚。
傾城淡然一笑,道:
“蘇氏的東西既然我能吃,她的女兒也當要吃。”
“可是……”秋月不解,那東西不能吃,尤其是女兒家!
傾城打斷她的話,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刻。
“你若不忍,大可以去告發我。”她做事向來磊落,既然她敢當着秋月的面來做,就怕被告發。而這,也是秋月的一個考驗。
“大小姐……”秋月喃喃自語,卻只能低頭。
“素錦!”傾城呵斥道。這丫頭越來也沒規矩了,她已經說了幾句,居然還站在那裡不動。
“哦,我馬上去。”素錦回過神來,慌忙跑了出去。
她哪裡是沒規矩,還不是被大小姐的氣勢給鎮住了。而且,這害人的事,她也是第一次做,難免會緊張。
房間內,秋月只站在那裡,不發一言,直到素錦送完了湯回來,她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至於告發?爲時已晚。
“大小姐,二小姐說謝大小姐,她一定喝完。”素錦回來稟報,她低着頭,想到那藥物的藥性,不寒而慄。
“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傾城更了衣,給素錦使了個眼色。
素錦會意地拉着秋月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