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空氣,彷彿遭遇了寒流。
冷得幾乎凍上冰凌。
福來不敢擡眼去看皇上此刻的表情。
即便不看,他也能夠猜到幾分。
誰也想不到,米晨梅是她啊。
凌亦煊拳頭握緊又鬆開,再握緊。
“米晨梅是夢府的誰?”
凌亦煊在心底默默地祈禱着……從來不相信夙命的他,此刻聽到了上天的淫笑。
福來澀澀地說,“是夢家三夫人,夢嫣然的親孃,米曉香。”
犀利的眸子咔吧一下合上了,三秒鐘之後,凌亦煊深呼吸,再次睜開,滿目寒光,“米曉香,米晨梅……夢嫣然的親孃?呵呵……”
他低沉的笑聲裡,摻入了無數的悲涼。
老天弄人啊!老天爺,我恨你!恨不得掐着你的脖子,把你的骨頭捏碎!
爲什麼要這樣安排?
爲什麼!
氣力虛脫了幾分,卻仍舊那麼無情堅定,“去,把米晨梅帶到宮裡來,朕要親自審問她。”
“明白了,皇上。”
夕陽還未落下時,夢家便攻入了幾百個侍衛。
都不知道夢嫣然離了宮、傷了皇上,夢正還在家裡做着皇妃孃家的春秋美夢,見到侍衛衝進前院,他手裡拿着扇子,落着眉毛,“喲嗬,這是誰來了?是我家嫣然回府探親了嗎?”
侍衛長昂然挺着脖頸吼道,“本大人前來捉拿夢府三夫人,米曉香!”
扇子飄落在地面,夢正結巴了,“弄、弄、弄錯了吧?我三夫人那可是皇上的愛妃的親孃!那可是麗妃的親孃啊!你們這羣狗眼朝天的傢伙……”
侍衛長根本不理會夢正,手向裡一揮,“搜!”
不等侍衛們往裡闖,只聽到一聲沉穩的女聲,“不必了,老身已經在這裡了!”
衆人循聲去看,只見大義凜然的三夫人,一臉平靜地走下了臺階。
與她往日的膽怯、軟弱赫然不同,她渾身都是那麼平和而大氣。
“老身就是米曉香。”
夢正瞠目,“夫人,你怎麼出來了?他、他們搞錯了……”
三夫人淡然一笑,走到夢正身前,微微屈膝,“老爺,妾身要去了,多謝老爺這十六年的眷顧。”
“你、你……”夢正突然發覺,此刻的三夫人,根本不是陪了他十六年的那個風塵女子。
“臨走前,妾身告訴你真名,妾身叫做米晨梅。”
夢府老少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直到鐵鏈拴上了三夫人,一羣人轟轟地離開後,夢正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都不能說出話來。
凌亦煊默默地走進那間祠堂,裡面已經跪着一個婦人了。
凌亦煊直直地看着祠堂裡供着的牌位,冷冷地說,“你可知道,你給誰跪拜嗎?”
米晨梅點頭,“知道,是我做過的錯事害死的人。”
“我母妃是個怎樣的人?”
“她很堅強,很寂寞,也很孤傲。”
“我母妃美不美?”
“美得讓全朝女人都嫉妒,沉魚落雁之容。”
凌亦煊一腳過去,將跪在蒲團上的米晨梅踹倒,吼道,“那你爲什麼要害死我母妃?爲什麼要那麼殘忍,將毒藥放在她的杯子裡?”
哇……米晨梅吐出一口鮮血,她慘笑着,一點點坐正身子,彷彿她一點都不疼的樣子,“呵呵,奴婢是皇后娘娘的貼身侍女,奴婢聽命於皇后娘娘。娘娘要奴婢生,奴婢便生,娘娘要奴婢死,奴婢便死。”
凌亦煊雙眼噴火,牙齒咬得嘎嘣響,“你的聽命,讓我失去了母親,讓我成爲了宮裡的幽魂,讓我永遠失去了幸福和快樂。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會成爲母親,你也會有孩子,你殺死了別人的母親,別人就可以殺死你的孩子!”
“不——!”米晨梅悲痛地叫道,“皇上我求求你,求你殺了我吧,求你不要傷害嫣然,這和她都無關,她是無辜的啊!”
凌亦煊眼裡含了淚,一拳頭砸爛了一張桌子,傷懷地說,“我恨你!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把你骨頭敲成無數段,然後燒了柴火!是你把我變成了一個無辜的可憐人!是你把我一生的幸福感都打碎了!我現在更加恨你!你不僅奪走了我母親的生命,現在又讓你女兒奪走了我的心!你爲什麼要是她的母親,爲什麼!”
米晨梅終於哭出聲音來,她身子顫抖着,老淚縱橫,看着祠堂的靈位,她哀哀地叫着,“蘭妃啊,是奴婢對不起你,奴婢以死謝罪!”
縱身向前一撞,凌亦煊都來不及去拉她,米晨梅的額頭立刻血花紛紛,滿臉的鮮血,她低聲嘰咕着什麼,緩緩閉上了眼睛。
凌亦煊那凌厲地聽力,終究是捕捉到了她氣若游絲的話,“嫣然我的孩子啊……跑遠點啊……”
凌亦煊身子晃了晃,倚着後面的隔斷,失神地空睜着眼睛。
跑遠?
那個女人,已經跑得很遠很遠了!恨不得跑到了他所掌控的世界!
已經查到了當年害死自己母妃的罪犯,可是卻沒有一點欣喜。
突然,凌亦煊仰天長笑起來,驚天動地的蒼涼的大笑。
到最後,他竟然越來越孤單了。
什麼都沒有了。
艾雪進入臥房時,三個人都很尷尬。
艾雪皺着英氣勃勃的眉頭,看了凌修錦一眼,便一直看着牀上臉色緋紅的夢嫣然。
她剛纔已經看到了,他們倆是那麼倉皇的分開的。
在接吻。
哼!
夢嫣然雙目茫然地看着公主,她還不知道,在她昏迷時,凌修錦答應了二女共侍一夫的條件。
“妹妹,醒了嗎?感覺怎麼樣?”艾雪擠出來一份生硬的笑,走過去,親切地彎身看了看夢嫣然,“想吃些什麼東西,姐姐讓廚房裡給你準備。”
“額……我、我還不餓,謝謝你……”
夢嫣然覺得古怪的很,她姐姐妹妹的喊得她身上起小米。
凌修錦臉上一份份不自然。
接下來,夢嫣然差點昏過去。
艾雪直接牽了凌修錦垂在身側的手,親暱地交握,身子往凌修錦身上一靠,笑着說,“不要客氣嘛,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我虛居長位,我們姐妹倆要同心協力,侍奉好修錦纔是。”又轉臉,嬌滴滴地對着凌修錦說,“你說對吧,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