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徒青雲帶着一股濃濃的悔意,來到家人居住的院子時,看到父親還點着油燈在一張軍事地圖上畫着。就清楚,這個最近一下蒼老了許多的父親,其實還是對着這個國家,有着太多的不捨。
只是爲了彌補做兒子跟做父親的愧疚,他才捨棄這份對國家的愛,專而將重心放在他們身上。這對於當年立志要改變龍華現狀的父親,無疑是多麼艱難的決定。
想起這位父親,爲了讓這些好久沒享受過父愛的孩子,感受一番父母。這個已經多年沒下廚的儒將,毅然拿起多年未動的菜刀,給他們做了一頓味道雖然不好,但愛意滿滿的飯菜。
而在他居住的這段時間,司徒百里愣是堅持了下來,直到現在都肩任着父親跟母親的責任。每天象個平凡的家長一般,早早的做好飯菜等他們回家吃飯。可每次換來的都是他冷漠的表情,跟有意掩飾起來的感動。
讓一個原本應該替國家開彊拓士拯救天下的儒將,成爲一個天天掌飯勺跟菜刀的廚子。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對司徒百里的污辱,也是對天下百姓的浪費。
尤其今晚過來,看到父親在兒女母親都睡着後,點起油燈在地圖上,認真而又細緻的做着軍事規劃時,司徒青雲就知道這個父親根本不象表面上看的那般平靜。讓一個幾乎將人生都奉獻給國家的軍人,在正直巔峰的狀態上放下這份熱愛,無疑是不可能也是很殘忍的。
五年前他爲了替父盡孝,毅然放棄從軍的理想,當時的那份痛楚司徒青雲記憶猶新。那現在他站在父親的心態上,設身處地的想象一下,也難感受到父親確實如同白殿堂說的那般,承受了太多無人傾訴的苦衷啊!
想着這些的司徒青雲,滿臉含淚的推開了房門,在司徒百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準備收拾好地圖跟畫筆,司徒青雲撲的一聲跪了下來泣不成聲的道:“爹,對不起!”
聽到兒子喊出這聲爹,司徒百里也覺得有些壓抑不住眼眶的淚水,這些年對於兒子的愧疚讓他實在不好責怪兒子的不理解。現在有了這聲久違的稱呼,以及這句‘對不起’,司徒百里覺得一切都值了。
放下地圖跟手中的畫筆,司徒百里上前拉起哭的跟孩子一般的兒子,安慰的道:“都當營長的人,怎麼還這麼喜歡哭呢!不怕別人笑話你嗎?不用跟父親說對不起,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這個當父親的纔對。
當年如果不是我阻止你參軍,相信你現在早就成爲軍中新星了。不過,看到你幾年下來,還擁有這麼強的軍事指揮天賦,父親很高興。也相信你,一定能繼承父親的意志,去替這方百姓打下一個和平的天下。”
將這個已經長的比他高上不少的兒子,摟在懷裡好好安慰了一番,這種父子情深的場景。看的擔任司徒百里護衛的四位弟子,也是眼淚汪汪的。做爲立志護衛司徒百里的弟子,他們深知這段時間這位亦師亦父的老師,過的有多麼的苦。
有時候他們也很想,找這個老師最器重的兒子好好談一下,告訴對方其實在他想父親的同時。做父親的又何嘗不想他們呢?
身爲司徒百里身邊最親近的弟子,他們在軍校的時候,看到過無數次夜深人靜的時候。司徒百里拿着早年照的一張全家福,盯着相片凝望甘南方向的場景。甚至在爲了研究某個戰例,陷入困擾當中提不起精神時,這張全家福相片,也是激勵司徒百里奮勇向前的動力。
由此可以想象,這個平時把愛放到他們這些弟子身上的儒將,其實內心對於這些子女,也是充滿了濃濃的愛。只是男人不擅把這種愛表達,深埋心底罷了。
現在見到這對本愛着彼此,卻都不願意先開口表達這份濃濃愛意的父子,相擁在一起。身爲司徒百里的弟子,他們又如何能不爲之開心感動呢?
只是他們很好奇,爲何今晚的司徒青雲會來這裡呢?一般這個時間,這位老師的兒子應該在檢查獨立營官兵的休息情況。在愛兵的傳統上面,司徒青雲也繼承了司徒百里的愛兵之心。
等到司徒青雲在久違的父親懷抱中,哭完了這些年的委屈,哭出了愛人離開的打擊,情緒慢慢穩定下來時,父子倆也終於有時間坐下來好好的述說一下分離之後彼此的相思跟感受,氣氛也慢慢變得融洽了起來。
直到父子倆聊着分別後的大小事,以及對未來的種種期盼時,一直不忍打斷父子交談的弟子們。望着天際浮現的朝霞,也忍不住輕輕叩門道:“老師,你們還是都休息一下吧!這天都快亮了!”
聽到一聊就不知不覺到了天亮,知道那位白旅長今天肯定有事找父親的司徒青雲立馬起身道:“爹,你還是休息一會吧?等天亮後,我們許家軍安州旅的旅長,應該會找你談些事情。說起來,昨晚要不是那位白旅長一番教導跟訓斥,恐怕兒子直到現在還強撐着面子,不肯過來向你道歉呢!
現在我也清楚什麼纔是爹最難割捨的東西,所以,我不會阻止你的任何決定,我也希望你能完成你的理想。至於家裡,現在除了天雲還未成年,我跟妹妹都能照顧家。你的能力,不應該浪費在廚房,而應該放在應該施展的地方。
話說起來,打仗指揮你是行家裡手,但這段時間,做的飯菜味道確實不怎麼好,連小妹跟奶奶的都不如。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多做些擅長的事情,也省的天天點燈油看地圖,把眼睛看傷了做兒子的也會心疼的。”
拋下一句讓司徒百里很傷面子的話,司徒青雲終於恢復在父親面前的孩子氣,小跑着離開了父親的房間。看着兒子終於露出熟悉的笑臉時,司徒百里覺得這段時間的幸苦總算沒白費。雖然最後讓兒子改變的,還是這位未曾見面的白旅長。但從這點可以看出,許家軍對於他父子也可謂仁至義盡。
這段時間他也想過,以現在許家軍的作戰佈置,完全可以看的出,他們擁有豐富的基層作戰軍官。卻欠缺能統領全局的將領,以許斌的能力,要掌控這麼大一盤棋,無疑也有些力不足逮。所以,司徒百里就想象過,許斌應該還會向他伸出橄欖枝。
現在聽到司徒青雲說,負責安州戰事的最高指揮官連夜上山,還主動找兒子談心。司徒百里也能想象到,這個白旅長應該擔負了其它使命上山。那麼值得這個旅長親自上山,又替他解決最大的後顧之憂,無疑是來請他出山了。
只是對於許家軍會給出何等的待遇,司徒百里也非常好奇。畢竟,他雖然暫別軍界,但以他多年執教龍華最頂尖的軍校校長聲譽。在這龍華國的威望,可以說遠超許斌。加入這樣一支剛初出茅蘆新興軍隊,到底什麼待遇符合他的身份呢?
儘管司徒百里不在意這些虛名,只要真心意實能替改善國家現狀做點事,那怕讓他當個跟兒子一般的營級指揮官,他也願意替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可以他在龍華的威信,給的職務太低恐怕他那一衆軍中弟子,也會對許家軍抱以惡意。這點他也相信,許斌不會不清楚。
帶着這種猜測,司徒百里也沒有休息的念頭,反正對他而言,現在打開了父子之間的隔膜心情正好。剛好把昨晚他以許家軍指揮官的設想,做出一番針對安州局勢的佈局給理清。
其實在親身感受了許家軍的統軍治民方針,司徒百里已經知道,也許他當初教導軍官改變龍華的想法錯了。只有當龍華真正變得政令清明,他當這個軍校校長才會真正實現強國需強軍的理想。
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他必須掌握軍權,去統率麾下的戰將,去征戰沙場消除那些寄生於百姓頭頂的軍閥毒瘤。唯有國家恢復了統一,政令通暢於全國,那麼他再返回軍校執教,纔有可能避免同一所軍校出身的軍官,卻在戰場拼殺的你死我活的情況。
也算得到無數軍閥高官厚祿邀請的司徒百里,清楚只有在許家軍這裡,他看到了一種屬於龍華新生的希望,也看到一支比較符合他心中理想軍隊建設的雛形正在飛速發展。
因此,他如果下定決心重新出山,丟掉教鞭披上戰袍征戰沙場,許家軍無疑是他心中最合適的新起點。而且現在兒子已經成爲許家軍直屬獨立營的營長,他身爲父親的總不希望,看到將來父子在沙場對立的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