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逐冥冽說着,不由分說將流蘇連同她懷中緊緊抱着的被單一把打橫抱起,朝牀榻走過去。然後,倏地鬆手,流蘇抱着被單掉落在牀丄。
流蘇縮在角落,逐冥冽站在牀邊看着她。
她眼珠子轉動了兩圈,然後,一個翻身,趴在牀丄,張開雙手雙腳,將一整張牀榻都佔據滿了——
“四爺!我睡了!晚安!!”
說完之後,便做出已經睡得很熟的樣子,還象徵性地打了一個呼嚕,然後,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逐冥冽的反應。
逐冥冽看着她有些滑稽的樣子,突然,那張冰雕一般的面具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那笑容,真有冰川融化,春暖了,即將花開的感覺。
他彎腰將牀裡邊的被單打了開來,蓋在她的身後,而後,回到書案,攤開作戰圖,細細翻看了起來。
流蘇鬆了口氣,一顆懸着的心,也悄悄落了地。
這天晚上,流蘇輾轉反側,不能成眠,在半睡半醒中度過,她發現,逐冥冽在書案前坐了整整一個晚上,處理那如小山一般的公務,中途火頭營的送了一次膳食進來,他卻也絲毫未動。
原來,他也是個“工作狂”,可以如此廢寢忘食。
當天亮的時候,營帳外吹響了晨起的號角,逐冥冽這才放下手中的公務,流蘇也起來了。
羅念拿了新的戰袍進來,身後跟着火頭營送膳食的,膳食頗爲豐富,包子,饅頭,小米粥,雞湯,還有將士端了一盆水進來。
“給四爺請安,衣袍和膳食都已備好。”
羅念說着,便嚮往常一樣準備替逐冥冽更衣。逐冥冽卻罷手,道,“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三人將手中東西整齊放下後,便跪安了。
流蘇整理好牀鋪,又開始整理自己的儀容。
“更衣。”突然,逐冥冽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裡,她聽了,雙眼大睜,幫他穿衣服??!
回頭,便看見逐冥冽攤開雙手,看着她。
“四爺是要我爲你更衣?”
“這裡還有第三個任嗎?”逐冥冽說道,“還不趕緊的,本王一夜未眠,可是有些餓了。”
她頓了一下,走了過去,將羅念放下的戰袍拿起,走到他的面前,默默的爲他更衣。
這戰袍的樣式很複雜,她替他穿的時候有些緊張。
然而,越是緊張越容易出事,指尖一不小心觸到他古銅的肌膚,卻也只是觸得一片冰涼,她立即將手縮了回去,鎮定了一下,又繼續替他整理。
逐冥冽一言不發,只靜靜的看着她爲自己做着一切,明明那麼近,卻突然感覺她就像那天邊的雲彩一般,總是無法抓牢,彷彿隨時就會飄向遠方。
他的心一緊。
此時,她正在爲她扣着胸前的盤扣,許是因爲剛睡醒的原因,她的雙頰染上了幾許紅暈。她的動作不是很熟練,該是很少爲男子更衣,想到這裡,心裡竟然涌起幾絲喜悅。
手來到他的喉結處最後一個盤扣處,她雙手往上一個用力,一提——
那盤扣猛地收緊,逐冥冽只覺得喉間一緊,脖子被緊緊肋住了。
“唔……咳……”
“啊,對不起對不起,方向弄錯了……”她嚇了一跳,連忙去扯那可銀色的盤扣。
“咳咳……”誰知道,越是想要扯開,就把他的脖子肋的越緊。
見此情景,她連忙鬆了手,緊張無措地看着逐冥冽,“糟了糟了,我馬上去喊人來。”
她轉身就往外面跑去,剛跑兩步,手卻被一把一雙大掌給拉住了,回頭一看,逐冥冽已經用一隻手,將那盤扣解開了,那張面具臉因爲被她勒了一把,出現了一絲潮紅。
流蘇囧的好像挖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本王沒有死在戰場上,倒是差點死在你手上了。”逐冥冽略帶調侃地說道。
流蘇一聽,更加窘迫了,低着頭,一張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了。
“洗把臉,用早膳。”他自己將那盤扣扣好了,對她說道。
“嗯。”流蘇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了,低着頭走到那木盆面前,擰乾白色的帕子胡亂擦了把臉,然後端起木盆走出營帳,二話不說將那水倒了,才走了回來。
“你把水倒了?”一回頭,卻見逐冥冽臉上掠過一絲她從未見過的表情。
“洗完了,就倒了啊。”流蘇端着木盆,站在他面前,不解地看着他說道,難道又錯了嗎?。
“本王不用洗了?”
“……這……四爺你也要洗?”天啊,她真的應該去死了算了。
“罷了,吃吧。”逐冥冽拿過她洗過臉的帕子象徵性的擦了一下,然後坐下,示意她一起用餐。
他吃的很簡單,幾個包子,一碗粥,那補身的雞湯一口未喝,倒是強迫流蘇喝了個精光。
第一次同帳的生活,就在這樣的一個早晨開始了。
用餐過後,大軍便啓程了。
彼時,離契丹只有一日的路程了,大戰在即。
軍中的氛圍陡然緊張了起來,將士們個個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