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着地上的雪, 手已經變得通紅。褚離皺着眉頭看着蹲在地上的人,隨即嘴角掛出微笑,挨着洛洛的肩膀蹲下, 握住那隻小手, 邪氣的說:“王妃, 在玩兒什麼呢?”
沒長眼睛嗎?她在玩雪啊?“難得下場大雪, 妾身心裡頭高興, 想玩玩雪。”洛洛溫和地答道。
“可是這天這麼冷,王妃穿的又這麼少,凍壞了王妃倒是沒什麼, 可本王的孩子受不得涼啊?”他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洛洛轉過頭對上他那含笑的眼睛。說實話,她是真的不想看到他笑。
“回王爺的話, 妾身不冷, 要是王爺擔心的話, 妾身過一會兒就回去。可好?”
“原來我也會說可好啊,現在這叫做冷嗎?今天晚上的池子裡, 那才叫個冷呢!凍壞了你的娃?笑話,這點程度就凍着了?今天晚上的池子裡,你家娃有可能都凍沒了。哦,天,我怎麼能這樣說我的娃?娃, 對不起, 媽媽不是故意咒你的, 你儘量把自己弄熱了。”洛洛心裡悶悶的想着。
褚離看着洛洛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出了神兒, 笑的更加邪氣了, 洛洛才從自己的幻想世界裡抽離出來,便看見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臉壞笑的看着她, 瞬間明白了自己剛纔幹了什麼,不解釋。她低下頭,把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開始她的雪地工程。
當洛洛的手從自己掌心抽出的時候,他的心中劃過一絲悵然,他並不否認自己喜歡看着她生氣的樣子,無奈的樣子以及各種樣子,他承認自己不知從何時起喜歡在她身邊看着她,把她抱在懷裡,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都讓他覺得自然且滿足,但是,他也明白,她,終究,會像剛纔那樣,抽離,甚至不帶一點感情色彩。他無法揣測她的情感,她的想法,他曾試圖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但只是一片水亮的黑,她這段時間甚至都沒有太多的表情,就是如一潭死水,淡定泰然,讓他更加的難以捉摸。要知道他跟自己說了多少遍,才能以現在這個姿態出現在她的面前,但他甚至在她的眼裡都感應不了自己的存在。他不願再去想這是爲什麼,他也不知道究竟改以何種態度對待身邊的這個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不想再做什麼多餘的事了。
洛洛知道旁邊的人正大量着自己,她在離他200米遠的地方都能感應到他的存在,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0.01公分,但是,一炷香之後,什麼都不會改變,算了,愛看就看吧。她唐洛現在腫麼說也是美女嘛!
在現代,跟洛洛相處過的人都知道,洛洛的動手能力,不是一般的差,小時候連沿着虛線剪紙都能剪歪了,做個風箏硬是不會裝,捏橡皮泥,捏出來的永遠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所以,洛洛在現代,從來沒有堆過雪人兒什麼的,一是家那邊的雪太小,太溼,根本堆不出大大的憨態可掬的雪人,二是,她不會堆。所以每次下雪,她都只在邊上看着,也沒覺得很欣喜,很稀奇或是怎麼樣的。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她是相當的開心,要不是旁邊多出了一個人,她會更加的開心,於是,她準備用這裡的雪做點什麼,畢竟,這個蘇洛連琵琶都能彈,那動手能力估計很強吧,會不會只要自己心中所想,她都能自動堆出來。洛洛知道奇蹟有了第一次,說不定就會有第二次。她興致勃勃的捧起一把雪,心裡想着:貓咪!
於是,在盯了自己的手足足兩分鐘後,她明白過來,喃喃的說道:“原來不會有第二次啊。”
“恩?什麼?什麼第二次?”
啊!竟然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
“啊?哈哈,哈哈哈,沒什麼,我想捏一隻貓而已。”洛洛乾笑了幾聲,又開始專心研究起來。
突然有了靈感,洛洛藝術家在褚離同志驚異的目光下挽起了袖子,露出一小節手臂,奮力的把地上的雪聚攏在一起,堆起一層,用手壓實了,又把四邊弄平按實,一點點壘高,順着雪堆的高度,她慢慢的站起來,已經快到了半人高了,她不得不多次蹲下來拿雪,褚離也跟着她站起來,本是不想插手這件事的,但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拿起一捧雪,遞給她,洛洛根本就沒有理會旁邊那個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連頭也沒回,自顧自的又蹲下,她不知道後面那個人眼睛都快要冒火了,不久後,一個大約長爲20釐米,寬爲10釐米,高爲70釐米的長方體非常突兀的立在雪地裡,可以想象,褚離同志看到這個該是滿臉黑線了,但是洛洛卻對這個藝術品很是喜歡,她用手指在長方體上很有規律的一排摳了四個差不多正方形的淺槽,雪很是鬆軟,沙沙的,不用擔心摳到一半就結冰了,洛洛耐心的摳了六排,然後很滿意的慢慢退後了幾步,雙手叉着腰,低頭打量着這個剛完成的東西。
“這是什麼?”褚離終於忍不住了,比起立刻把她拖回屋子裡暖和暖和,他現在更想知道這個到底是個什麼。
“我家。”洛洛開口了,在她沉默的將近半個小時裡,她滿腦子都只有家,這個長方形的火柴盒,不錯,這就是她現代的家,在一個住宅區裡,她家不過是一片居民房裡普通的一個,住在三樓,屋子並不大,但是,有爸爸,有媽媽,有家的味道,這就是家,這纔算是家,只不過,現在,這座再熟悉不過的房子,只能存在在她的記憶裡了。
“什麼?”褚離有些難以明白。
“你不用知道。”洛洛冷冷的回答道,她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跟那個人說話,以前每次說話都要在腦子裡想好久,說的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人家。但現在,她不想裝了,這就是她現在的心中所想。
褚離並沒有生氣,甚至是有點呆了,她這樣的語氣不多見,她這樣的行爲更是沒見過,她家?蘇府,她連自己家都不記得了嗎?蘇府前段時間就被封了,大概,她是想念了吧,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能這樣,或許,抽個時間,帶她去看看以前的家?不行,那她豈不是更加傷心了?
“褚離,這是我家門前的河,很長呢,貫穿整個小區呢。”在褚離發呆的時候,洛洛又在地上畫了一道。
“你叫我什麼?”褚離眉毛一挑,她在說什麼,什麼小區,她府裡什麼時候有小河了?
洛洛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繼續笑着看着他說:“褚離,你知道嗎?這河水以前可清澈了,可是後來污染了,以前夏天都可以下去游泳的,現在掉下去的話,還不如別上來了,上來都沒臉見人了,上次有人掉下去,衣服都染色了,哈哈哈...”她笑得相當開心,這都是她朋友告訴她的趣事,上個暑假,就有人掉了下去,她跟她朋友在聊天時聊到,兩人很沒素質的笑了好久。
“蘇洛?”褚離皺起了眉頭,她,到底再說什麼?
“哦,對了,在這裡是我們小區的球場和文化宮,我小時候經常去那裡打乒乓球,外面的籃球場每天都有人玩兒到很晚。可熱鬧了!”
“蘇洛!別再鬧了,回房去休息!”褚離真的有點擔心了,她笑得越是開心,他的心越是被什麼揪着,越來越緊。他甚至害怕她下一句又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帶着燦爛的笑,他受不了。他用了命令的語氣,走上前一步,想扶起她。
“褚離,就聽我說這一次也不行嗎?”洛洛的臉上早已沒有了笑容,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但她強忍着,沒有掉淚,擡起頭,直直的注視着那個人,“我好久,好久沒有想起這些了,我...”
“哎,你想說什麼?”褚離停下來,嘆了口氣,看着她,他竟然有些不忍。
“你相信我嗎?”洛洛低聲問道。
“要我相信你剛纔的鬼話嗎?”他聽不懂她說的到底是什麼,他也不想懂,但是,心裡隱隱的有些什麼,這個,或許在幾個月後,她真正離開他的時候,他才能真切體會到吧,但是,現在的他,還不知道。
“罷了,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回房了。王爺慢走。”洛洛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失落感,不,她甚至都覺得自己不該有失落感。她蹲在地上,默默的看了會兒那座房子,決定起身回房了。今天真的已經瘋的夠多了。可能是害怕自己今天晚上一去不回了,她竟然跟他說了那麼多,可能,在心裡的某個角落,她終究還是希望有人能傾聽她的話,有人能理解她,相信她,雖然,她也明白,自己終究還是選錯了訴說的人,但是,她也沒什麼遺憾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蹲了多久了,估計是很久了,洛洛挪了一下腳,有些酸,另一隻腳,額,已經麻了。她知道那人就在她旁邊站着,一副等着要扶她起來的樣子,可是,她就是不想,她用手揉了揉腳踝,試着自己站起來,慢慢的站直身體,還沒來得及小慶祝一下,眼前就黑了,而且黑的很徹底,連意識都黑了。倒下去前,她卻清楚的知道,那人已經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