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起,卻似天賴降臨,甚至於無人去關注那話的內容,而是紛紛向殿門奔去。
隨着清麗卻微帶虛弱似飄出來的聲音,殿門所開之處,陽光所及處,冷言諾正一步一步輕緩迎光走了出來。
依然紫色阮煙羅,清麗芙蓉姿,空谷幽清態,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淡然,明妍,似鮮花開,卻渡上一層深邃紫悠蘭,瑤臺及下,攜睦如斯,氣質幽然。
聲音虛弱間,卻神彩熠熠,彷彿那些日裡來沉寂在眉目間那一絲細微的霜華都近似散去。
“小姐…”
“姐姐…”
“姐姐…”
“…。”
開口的自然是宛香,慕容晟陽還有幾乎在瞬間奔赴過來的宮月。
宮烈緊隨而至卻沒有任何言語,庭院最遠處,南木宸回過頭,竟瞬間擡不起腳步,明明聽那聲響,他是最想要過去的人,此刻,轉回身,突破重重人影,獨見那一絲紫色瀲華,卻是生生移動不了,渾身血液原本在沉默中叫囂,在叫器中沉默,此刻也突然靜凝下去了,天知道,他多想奔進那殿內,就算她不能活着出來,他也要看一眼她離去之時那一眼,那一笑,那一眉,可是此時此刻,他,動不了,只能任陽光攜帶着風落在那紫色氣華的肩頭,她活着,她很好。
真好。
擡頭看天,陽光折射着遠方高聳飛檐一線一樓折射而來,泛着五彩的顏色,原來也很美。
“姐姐…。”慕容晟陽直接不管不顧的抱住了冷言諾,“諾姐姐你好好的,你好好的…。”語聲微微哽咽,卻還是忍住沒有落淚,太多人在場,慕容晟陽畢竟是曾經的天慕皇上,不再是那個當真年幼無知的小破孩子,再如何也還是知道識情境隱忍自己的心意。
“姐姐…。”宮月不着痕跡的扒拉開慕容晟陽,自己撲進了冷言諾的懷中,卻是沒有抑制的,任眼淚流溼冷言諾胸前衣襟。
宮烈在一旁細細的看了眼慕容晟睿,他與這個身份在烈國極爲尷尬的男子少於交集,可是此刻,眸子裡竟出現一絲擔心,這個還未及荓便已見端華的男子,還未識得情事之前,身邊就是冷言諾這般出衆而世間獨有女子,以後若是娶妻,該又是何人方纔能入其眼。
“姐姐,他,好嗎?”半響,宮月似才反應過來,伸手觸向冷言諾的小腹緊張的問道。
冷言諾笑笑,輕輕點頭,“他很好。”不止肚子裡的很好,就連她自己,此刻,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宮月細細看了眼冷言諾,總覺得冷言諾哪裡有些不一樣,可是又似乎說不上來。
冷言諾此刻的確是不一樣了,她武功內力本就不弱,如今體內那另一半內力被解禁不說,在南宮宇引出體內那兩股早如她的血肉的真氣之時,自己竟然一步一步的將其的守陽功真氣逐一化解融合在她自己的體內,與她的內力合爲一體。
男屬陽,女屬陰,那守陽功雖是男子所煉,南宮宇自小所融合,可是到了冷言諾這裡,卻正好與其本身功力相匯相融,在趨化了那兩團固守的真氣之時竟然就這般留在了冷言諾體內。
所以現在,本該是大難初醒靜臥在牀的冷言諾反而神彩熠熠,氣色完好。
而殿宇內,南宮宇此刻卻很虛弱的躲在牀榻上,聽見門口的音聲,還是有些彆扭的冷哼一聲,“真是個白眼兒狼,救了她母子倆不說,還奪了我許多內力,真是…。”
“聖使,主子說,要不要送你回你自己的寢宮。”殿內突然落下一道身影對着南宮宇尊敬道,衣袂輕轉間,可見男子袖口的雪印花紋。
南宮宇躺在牀榻上瞪了眼來人,沒好氣道,“不用,本使費這般大勁救了他老婆,在她牀榻上躺一下討點利息都不行,這心眼兒未免太小。”
來人頭微低,輕道,“主子說了你要睡,他可以贈送你百張千張極好牀榻,至於這…。”男子說話間擡頭看着南宮宇,意思不言而喻。
南宮宇再度看了眼那男子,慕容晟睿說得出做得到,也罷,眉目間突然一片疏朗,畢竟一日兩夜,他的損耗也極大急需要休息,又看了眼門口,對着男子招了招手,男子上前,扛着南宮宇便越出了窗外。
而殿門口,即使那男子與南宮宇說話極輕,但是也避不過如今冷言諾的耳目,她眉宇輕微的蹙了蹙,那個雲端墨華的男子在她與南宮宇成功解除體內真氣之後,便橫空消失在了殿內,走時還對着她道,“慕容晟睿,記住,我叫慕容晟睿,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慕容晟睿,孩子的父親?冷言諾當時只差一掌劈過去,雖然她一進間想不起孩子的父親是誰,可是也不該任由任何人來亂認,只是那男子那凝定而認真的表情,當時卻讓她的心間也漏跳一拍。
順過神來,冷言諾擡手不自覺的撫向胸口,那裡總感覺似空了空,又好似沒有,而且,有些奇怪,若是哪個陌生男子敢如此對她,她早就拼盡全力斬殺了,可是偏偏醒來那一刻,南宮宇雖是在激將她,她卻也當真住了手,着實有些奇怪,而且有些感覺,總覺得怪怪的。
“姐姐,你怎麼了?”與冷言諾靠得這般近,而且冷言諾此刻面上的情緒那般明顯自然引起了宮月的注意。
“沒事。”冷言諾擺了擺手,這纔看向秋明,“這些日子倒是難爲天機大人了,不過,能得天機大人親自煮食伺候,倒也算得上是的榮幸之至。”冷言諾說話間一笑,一笑間話中微嘲之意十足。
衆人這纔看向秋明,尤其是宮月與宛香。
世言,相,有九華山普提相士,命,有逍遙普殿,而相命術術,天理輪迴,人之夙命,卻有天機,天機大人稟呈天命,至今爲止亦未有人見過其真顏,有人說其行走無聲,如踏雪微步,似仙人散遊,有人說其身形奇特,除了應天而知命,其無一所會,更有人說其知一解九,窺天知命,命壽已盡。
這般如同天神一樣存在的人,正因爲她一言,而讓南木宸注意到冷言諾之人,更因爲他一之言,才牽扯宿命輪迴的天機大人,竟然是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子?
宛香眸裡滿滿疑惑,不信。
宮月雙手抱胸,圍着秋明轉了幾圈後仍然不信。
而一直以來給人精明神在在的秋明卻在冷言諾揭穿她身份那一刻,臉,依舊是平常的臉,可是眉宇間疏朗似風花,雙眸裡更似堆積雲煙漫開,露透明的純淨,不過小小變化,整個人的氣質神彩大不一樣,就算此刻袖淵與普提相士同站在其身旁也不能遮抹其獨有的氣華。
天機大人。
的確是天機大人。
遠處的南木宸此刻終於擡動腳步一步一步向冷言諾走來,只是每一步眼神同樣沒有離開過天機大人。
“天作之合,血星臨世,得者天下。”南木宸低聲喃喃。
“呵呵,天機從不口出妄言。”秋明話落,竟身形一閃,飄了遠去,轉眼方纔其所站的位置已經沒了身影,南木宸看了眼冷言諾,身形同樣一閃,緊隨而至。
“冷言諾,我不會放棄。”空中遠遠傳來南木宸堅定的聲音。
冷言諾只是看了眼天空,以手遮臉,任那陽光自自己指尖流瀉,竟說不出的美好。
青嵐與太子宮宸進入庭院那一刻,便看見這一幅美影。
人影環伺,花樹彩海,三千壯景都不能掩那纖細身影一抹紫色瀲華,那般炫彩奪目,陽光微灑,渾身竟似由於彩雲光勾勒而成,空雲落,獨成景,何處不芳華。
青嵐看着繁古精紋鏤空紋大門口的那個仰頭遮光的女子,一剎間,竟也失了神,冷言諾,她所有的,不只是美貌與心思,有的是她身邊這些無論何時何刻都不會離她而去的人,原本她以爲…。在得到消息說冷言諾竟然完好的出了門之時,她的心就一沉谷底,再於此刻看到冷言諾,心中心情說不清是複雜還嫉妒,又或是,羨慕。
身旁宮辰看了眼青嵐,情緒無豫,他不過是碰巧在外面遇到青嵐而已,遇到這個由來地位不低的聖侍而已,若不是自己是太子,他相信,這個女子對他也會視若無物。
“聖侍與其在這裡羨慕嫉妒,自怨心中哀,不如上前去奚落幾句,心裡指不定還會舒坦一些。”宮脣突然開口,語聲暖而溫和,似初春的暖陽,卻又透着一絲厲氣。
青嵐輕然轉頭看向宮辰,眸然輕變間,卻是輕然一笑,對着太子微微一禮,面色恢復如常,“太子說笑了,雖說聖女不喜於我,可我畢竟是聖宮聖侍,遠比聖女低了位份去,又如何能做那般大逆不道之事呢,太子今日難得來聖宮,不是更應該前去與聖女找聲招呼嗎,好歹也是兄妹一場,倒該多多走近纔是。”
宮辰鳳眸細細掃過青嵐的臉,脣角露一絲笑,對站在輪椅身後的男子擺了擺手,男子領命,方纔推着輪椅朝那殿門口而去。
庭院很鬧又很靜,車輪子在石道上滾過,起微輕軲轆聲,卻似歲月的年輪壓人心上,有些低沉。
“大哥,你來了。”宮月看着宮辰喜上眉梢,顯然她對這個太子也是極爲歡喜的。
宮月灑脫如野馬,不似尋常公主,既不叫太子皇兄,也不叫宮烈二皇兄,而是隻叫哥哥,就可以看出身份等級什麼的在她眼裡全是浮雲,不作數。
冷言諾看了眼正由侍衛推過來的太子,明眸平常,自從那日進宮見過清妃出宮之後便遇到太子,看似彼此試探,又看似溫和相處,說不清是什麼,便也不再有交集,如今看他一步一步由人推着過來,與宮烈和自己一絲相似的五官,錦袍盈紋,氣質自隅,雖坐輪椅,腳不能行,可是那一眉一眼的風彩精華,卻是一個正常手腳便利的之人都暈染不出的氣勢天生,看似三江水,實則水腹深,大概說的就是這種人,一眼好似看透了,再一眼又好似什麼都看不透。
“太子皇兄倒難得出門。”宮烈上前一步,順手接過那輪椅,宮辰身後護衛見勢退下。
宮辰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樂,“聖女雖說是聖宮之人,可也是烈國皇室的公主,是我宮宸的妹妹,這般大的事,如何能全掩風聲,自然是要前來看看的。”
“可是大哥你來晚了,不過,也好,姐姐幸而沒事,你身子本來就不好,也免去一副心憂。”宮月很是無畏的拍拍宮宸的肩膀,一副爲你着想道。
只是,其身旁如影子般時刻跟隨的藍楓卻如風般飄了過來,不着痕跡的就拉天了宮月,生生將宮月與宮宸的距離拉開幾步。
宮辰擡眉看了眼藍楓,藍楓對上宮辰的目光,無動於衷,天青色衣袍包裹住欣長健碩體魄依如這世間最上好的一抹天藍,落人眼底,便是驚起的半山風景。
“既然聖女無事,那我等便退下了。”青嵐知道自己此刻就算走進去也不受歡迎,乾脆很識趣的端莊一禮,就勢作退,她纔不是那些個撞上槍口找人彈而不知自己弱點的笨女子呢,既然知道對方的優勢與自己的劣勢,又若再自找苦吃,在冷言諾這等聰明人面前耍一些無心小計,不過就是自暴其短,反而給對方將自己置於死的的機會而已。
冷言諾看了眼庭院門口的青嵐,面上無絲毫多餘情緒的擺擺手,“聖宮尊者去了雲山兩日了,也該是回來了,你派人去迎接吧。”
青嵐微微愣了愣,卻還是點點頭,“是。”低頭間,脣角一抹冷敵弧過,看來,聖女也急於繼位大典呢,真若讓她繼位,她一個要除的必定就是自己,自己可要……青嵐帶着身後的婢子們退了下去。
寒暄良久,宮辰與宮烈一起離開了,宮月磨蹭半響,知道再如何,冷言諾還是需要休息的,遂也回了宮。
偌大的庭院裡只剩下冷言諾,宛香,慕容晟陽三人。
冷言諾轉身進了殿內。
宛香與慕容晟陽緊隨而至,幾乎是同一時間的看向那放下簾幕的牀榻。
明顯的感覺到那牀榻上無人,宛香眉宇深了深,“小姐,聖使離開了?”
“嗯。”冷言諾頷首。
慕容晟陽美麗鳳眸卻緊盯着那簾幕看了半響,眸中似有一絲糾結,一抹失望,然後看向冷言諾,又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冷言諾看着慕容晟陽有些好笑道,此刻一直束縛她體內的真氣終於消盡,從比後,她可以坦然而活,心情如何能不好。
慕容晟陽張了張脣,又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宛香看了眼慕容晟陽,若是此刻寒霜在此一定不會給慕容晟陽好臉色,可是偏偏宛香再如何心思細膩也還是個溫靜的女子可做不到寒霜那般暴脾氣。
“那個,除了聖使,沒有別人出現嗎?”慕容晟陽開口道,只是開口間還注意着冷言諾的面色,見其面色無絲毫神傷的變化,方纔松下心來。
“別人?一個長得如仙人玉姿,雲染墨華,溫生淺潤,卻霸道而莫名其妙的人?”冷言諾看着慕容晟陽道。
慕容晟陽剛要鬆下一口氣的心突然間又凝起,前半句聽上去可以,可是後半句,“莫名其妙的人?”話不覺而出。
“他說他叫慕容晟睿。”冷言諾話落,不只是慕容晟陽僵住,就連宛香也呆住,小姐無論如何不會說“他說他叫慕容晟睿”這句話,而且,說這句話時,冷言諾面上那冷淡陌生甚至微不悅的神情不是似作假,當真是不識得這個人般,而方纔她所說的就是對於一個叫做慕容晟睿的人一個直觀的影象。
宛香與慕容晟陽自然都不是是笨人,慕容晟陽也終於明白方纔冷言諾自殿內走出去那一刻,他總覺得不一樣的地方是在哪裡,只因爲,他的諾姐姐,好像,將慕容晟睿這個人從她的記憶裡剔除了。
渾然不記得。
“諾姐姐,這個慕容晟睿,他是天慕的璃王,是天慕如今的皇上,他…。”慕容晟睿話未落,卻頓住了,他想到一些事情,然後看了眼宛香,竟然從宛香眼裡看到與他一樣的想法,或許,忘記也是最好不過。
只是,這樣對於哥哥,是不是又不公平,慕容晟陽眉宇間正糾結,正想要問問,看冷言諾是否當真將慕容晟睿給忘記了,卻聽殿外飄來一道聲音,“她是真忘了。”
宛香與慕容晟陽齊齊回頭,看向殿轉眼已自門口走進來辨不出年齡的聖宮尊者,其後還跟着宮月。
宮月比先聖宮尊者還先一步的越到冷言諾順前,“姐姐,你真的忘記了慕容晟睿是誰?”
冷言諾晶眸閃過一絲異光,慕容晟睿是誰有這般重要麼,那個霸道的卻說是她肚子裡孩子父親之人,可是她卻並不這麼認爲,她對他真無一絲一毫的印象,如果說她是失去了對這個人的記憶,那一定是不太重要的人,否則,她如何會不記得。
看着宮月焦急的面色上眼底那一絲殷殷切切的光束,冷言諾遂突而一笑,“他是誰,有這般重要麼。”雖然從宛香等人的面然上看出了這個慕容晟睿於自己來說不一般,再想到他在她化去體仙糾結真氣時,那面色恍然天高地廣的一舒,以及對她那霸道之言,如果不覺得此人有何特別才證明自己是笨人,可是自己竟然不記得此人又何必多想,若不是看出他對自己無敵意,看樣子也受了內傷,敢這樣說話,她早就毀了他。
宮月訝然,雖然他也恨慕容晟睿給姐姐這般大的傷害,可是,此時此刻,姐姐化解了自身危機卻忘記了於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聖宮尊者此刻越過宮月與慕容晟陽等人,直接提起冷諾的手腕,把了把脈搏,而後又看了眼冷言諾,“身體無大礙,氣血通暢,筋脈疏通,可是腦中卻似有一處阻塞…。”隨即搖了搖頭,那一個小小的陰塞于于冷言諾來說當然沒有多大影響,可是這麼多人的人這麼多的事,她都沒忘,卻獨獨忘了那個於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這…。聖宮尊者突然看了眼大殿外,這到底是你們的福,還是你們的劫。
一難磨過一難,這條路如此不好走,你們……。
“還是想着讓青嵐去接尊者,沒想尊者已經回聖宮了。”冷言諾卻不糾結這慕容晟睿是何方人物,對着聖宮尊者微微一笑,“尊者選好繼位大期了嗎?”雖說在場衆人不知袖淵就是聖宮尊者,可是顯然的聖宮尊者對冷言諾的態度極好,所以對於冷言諾對於聖宮尊者的態度,他們倒恍不爲疑。
“早就定好了,十日之後,飛龍騰天,氣清明爽,最是好時日。”聖宮尊者話雖如此說,那看似三月雪,雙似冰中寒霜面上卻還是多了一絲無奈。
宮月卻不覺得,想了幾下就通了,姐姐忘了那個人不是最好,他們烈國又不是養不起孩子,姐姐了能破了聖宮古制,又如何不能破第二個第三個。
“聖女,皇宮來了旨意,皇上宣你明日巳時進宮覲見。”庭院外突然傳來青嵐的聲音。
冷言諾聞言,面上一抹異色閃過,既而冷笑,這個青嵐防她倒還是防得緊,爲了自身安全,寧在庭院外傳意,也不進院子,當真是怕自己提前拿她開刀嗎
這到底是聰明還是不聰明。
宮月卻一喜,“父皇定然也是聽說你大好的消息,急着見你呢。”
宮月輕拍拍宮月的手,微微一笑,說到底,她與這個父親,自那夜揭破一些往事之後,還真是沒有好好和聊過呢。
“回意,就說我明日必定準時。”冷言諾對着殿外高聲道。
青嵐聞聲,退了下去,傳過旨意之後,便去了聖侍的殿宇,只是人剛進入那花木扶蔬,白淨幹調的院子,空中便落下兩道身影,“聖使需要休息,如無示意,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只是想看看聖侍如何了,爲了聖女,一定耗費不少內力,我帶來了上等良藥,聖使既然不想打擾,那還請你們將此物交給聖使。”青嵐語氣和善將玉瓶遞給其中一位男子。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論此刻青嵐又是如此的客氣,兩名男子互看了一眼,見殿內未傳出聲音,依舊聲正嚴辭道,“還是請聖侍回去吧,如有需要,聖使自會吩咐的。”
青嵐不甘的皺了皺眉,又看了眼緊閉殿門,終還是返了回去。
而此刻,殿裡,看着遠去的青嵐,方纔飄進殿內的慕容晟睿回身看着正在躺在牀榻上的南宮宇,“心思很多。”
“能成爲聖宮聖侍,自然不是個沒腦子的。”南宮宇氣息微弱。
慕容晟睿沒有應聲,陷入沉默,他在想着方纔聖宮尊者的話,是他及時傳信讓聖宮尊回來,好看看……結果…。
“呵呵,你救好了她,如今,人家卻將你給忘了,你心裡一定難過得要死吧。”南宮宇突然似想到什麼極好笑的事開口道。
慕容晟睿沒有理會南宮宇的話,卻是看着地上那透過窗縫射進來的一絲光束,“應該快到了。”
“你改變計劃了吧。”南宮宇突然不笑反而輕嘆,“早就與你說過,此事不一定行得通,只是奈何你…。”
“你未嘗情,自不知,一旦陷入,所做之事,就會皆不由己,心不受管,思不受屬,更何況我和她……。往後一步步都會走得言不由衷…。”
南宮宇看着慕容晟睿那隱在明明滅滅線絲淺淺光束下的面色,原本看似要揶揄幾句的話突然頓住,最後,只剩下無限唏噓,“還好我早已脫離十仗紅塵外,無私心兒女情長。”
慕容晟睿突然擡腳欲以離開。
“花家那兩人如今怕是正快馬加鞭的往雲谷郡趕,不知中途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南宮宇道,語聲盡顯疲憊。
“這些事我自會處理,你好生休息吧。”慕容晟睿話落對着暗處吩咐道,“不要讓人打擾。”話聲落,身姿一起,出了殿宇,再度看了眼冷言諾所居的宮殿,出了聖宮。
而花千堯與花百尋還在木怔三人,一路駕馬急行,本來還打算走大路,可是最後爲了縮緊時間,縱使山路崎嶇,路折彎回,還是選擇了走捷徑,只因爲那派去雲谷郡之人這般久都未回來稟明消息,如今他們的身份在雲谷郡還沒有暴露,只有少數肱骨大臣知道,遲則生變,越是這權勢動盪之激,越更要小心謹懼,不能行差踏錯,雖然天語老人是他們明氏的護持,可是如今楚浴染之死,難保其心不變,萬一心智亂,做出一些損人不利己這事,那……
之前就是因爲藉着楚浴染而制鉗天語與其屬下,如今天,雲谷羣雖有自己的勢力,可是天語畢竟是天下高手,不是等凡之輩,萬一再有人趁機作亂,那…。
“回老爺小姐,我們之前關押玉閣主的地方,被人破了,我們聽令趕到之時,那冰牀上早無人影,派守之人也早就被斬盡殺絕,還有…。”一路急馳中,突然聲音傳來,花千堯與花百尋還有木怔三人急聲停馬。
“還有什麼,說。”花千堯已經恢復了女子容貌只是遮着面紗,此刻語聲極沉。
暗中之人氣息都似亂了一下方纔道,“還有無憂閣裡突然大清洗,清洗之快,我們的人只來得及退出少數,其餘的,其餘全部……”剩下的暗中人不說,聽者也該是明白了。
花千堯隱在面紗下的精緻的臉上怒意不掩,更多的卻是心痛,玉無憂,你夠狠,慕容晟睿卻更很,恍在間腦中電光一閃,爲了她,一切都是爲了她,爲了她,把他留在天慕,再爲了她,如今讓她想伸出手去烈國擾亂都不行,雲谷郡之事現在她必回,是當即要行之事事,無憂閣這部分勢力也被……
“千堯,這次,我們折損不少。”花百尋突然嘆了一口氣。
“這些失去的總有天一會我會討回來的。”花千堯突然看了看天投給花百尋一個堅定不疑的眼神。
花百尋看着花千堯那神情眸中起一絲亮色,想到什麼,面色又微微輕鬆,他們還有後備之力怕什麼。
“吩咐天慕所在的全部力量,即刻撤退,玉無憂與慕容晟能做到這步顯然已經全部想到,留他們在京中沒有任何安全。”
“是。”暗中應聲退了下去。
“事已至此,只能全力趕往雲谷郡,駕。”花千堯一夾馬腹,直越過彎折之路,馳向遠方。
天慕皇宮,一個氣息溫度宜然的暗室裡。
燈光幽幽,一簾幕輕遮的牀榻上躺着一個與慕容晟睿一樣容貌之人,此刻,那男子躺在牀榻上,除了一張臉,依可見四肢筋骨都似無力的放着
“其實有辦法,你……”玉無憂退去明黃龍袍,着一襲雪白素袍站在牀榻前看着男子,眉眼間可見嘆意。
“不需要,與其如一個廢人般的活着,我只想看到她安好,就這樣吧,如果能看到她最後一面,我方纔死能無憾。”牀榻上男子聲音沙啞低沉,沒有半絲朝氣,此刻對着牀榻邊的玉無憂搖頭。
“哎……”玉憮憂輕嘆一口氣,再走前一步,指尖落於男子脈搏,然後收回手,“人蔘吊命,你自身毅力夠足,一定能夠見得她一面。”
“你是不是也喜歡她?”玉無憂剛要擡腳離開,忽聽男子道,看似微帶着一絲看破的置問,待玉無憂迴轉身看着男子之時,那男子卻只是又目緊緊的盯着頭頂上的的流蘇,低啞中透着淡淡深往,“你一定很喜歡她的,她那樣的女子如何能叫人不喜歡呢,我很早很早就喜歡她了,可是她是天邊月,我是地落泥,天差地遠,雲泥之別,這一生,即使下定決定跟隨她的腳步,卻終還是跟不上一條星邊,幸而……咳咳…。”男子話說不太多,輕聲咳一咳,不過輕微一咳,卻似整個人都要隨風散掉似的,更襯得幽光暗魅。
玉無憂慌忙上前,掌中真氣運及自男子掌中傳遞。
“幸而,我終是能幫到她,看似無私不求回報,如今,我卻還是貪心的想要她記住我呢。”男子失笑,漸漸閉上了眼睛。
玉無憂收回掌,聽着男子微重而緩慢的喘息,知道他只是暈睡了過去,方纔安心的轉身,拾階而上。
“有些喜歡,有些愛,不一定就要得到,或許只是一路以來風景的點綴,然而,付出之人,卻是甘之如飴。”玉無憂一邊走,一邊輕聲道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隻是輕聲謂嘆而已。
半響,玉無憂走到石階頂端,手在空中一拂,是如常的慕容晟睿面容,方纔擡手一按,石門劃開。
面前明光璀璨,赫然正是皇宮裡的御書房。
“皇上,殿外,靜妃求見。”寧公公看到玉無憂走出來,方纔上前稟道。
玉無憂看了眼窗外那站得筆直的女子,最終擺了擺手,“不見,就說她所說之事,我不允。”
寧公公低了低頭,躊躇半響,終還是走了出去。
……。
入夜,月輝灑落滿州,聖宮如仙境置身其中。
雖說有些因禍得福,冷言諾畢竟不是一個人,精力不如往日般的好,而且她知道懷孕前三月猶爲重要,而她自懷孕以來,雪夜重傷,城門掌框示威,又入千年谷,處處是血腥,真怕所謂的胎教影響了腹中孩子,幸而,他安穩得很。
此刻,冷言諾躺在牀榻上輕輕的撫摸着肚子,竟然唱起了童謠。
語聲輕而空靈,似遙遙天邊傳來,讓人深陷往深,只是冷言諾只唱了幾句,便頓住了,掌風一掃殿內某處,語聲冷情,“出來。”
慕容晟睿避過那道掌風,甚至還幫着將其在空中化於無形,而輕緩緩的落在地上,站在冷言諾面前,看着她。
那眸光粘而生溫,使得冷言諾眉頭緊蹙,“我知你必定認識我,於我也無惡意,但是這並不代表我能允許你兩次三番闖寢殿。”
“我只是來看看你。”慕容晟睿語聲溫潤,眸光仍舊看着冷言諾一瞬不瞬。
冷言諾眸光微寒,那種只能是他的那種眼神宣奪得如此厲害,她如何看不出,遂語聲更沉,“你謀什麼?”
“我只謀你。”
------題外話------
今天這章有些深沉啊~~~下一章應該不會了,哈哈,想看晟睿吃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