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的日子是漫長而又難熬的,但千黛有的是耐心,她要徹底強大起來,將敵人一步步全部消滅。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三年。
她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被害者,變成了一個瞬間能夠讓人生死的人。
這個結果,令她愉悅。
只是,唯一令她苦惱的便是臉上這塊斑點了。
需要出去臉上的斑點,需要一個極其珍貴罕見的藥草——雀龍心!
這種藥材是可遇而不可求,即便用千金萬金都無法買來。
所以,這是個難題。
望着外面被烏雲遮蓋的太陽,千黛眯了眯眼,擡腳走出了破院。
輕車熟路的順着青石板小路走着,她還沒進走上面前的一座石橋,便看見橋上走來一個在衆丫鬟擁簇下衣着豔麗的女子。
千黛眯了眯眼,正是她這一世的姐姐李若晴。
這若晴也是一個驕縱的性子,平日裡對千黛就是冷言冷語的,更是縱容丫鬟婆子對她百般欺凌,時時嘲諷千黛身世和樣貌,可以說對她極壞。
此時一看見她,若晴原本帶着笑意的臉上,瞬間陰沉下來。
她先是冷冷一笑,嘲諷道:“喲,這不是我們的醜八怪嘛,怎麼好長時間不見,是不是知道自己長得醜,躲起來啦?”
千黛面無表情,低下頭沒有說話。
“哎呀,像你這樣的人呀,一輩子都見不得光,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可別嫉妒喲。”
見她還是不說話,若晴風情萬種的擡手撩撥一縷頭髮,上下打量千黛幾眼,以嘲笑的語氣道,“你也不小了吧?真好奇究竟有沒有男人會娶你這個醜八怪呢?呵呵呵,而我呢,馬上就要成爲宣王的側妃了,怎麼,羨慕吧!”
瞧着李若晴一副自己有多幸福的樣子,千黛扯了扯嘴角,忽然說了句,“姐姐莫不是忘了,宣王府裡有個備受寵愛的側妃,謝妖嬈。”
李若晴一聽,眼裡閃過什麼,隨後,她冷哼,“謝妖嬈?充其量不過是個側妃罷了,即便在受寵,也不是正牌貨。”
千黛眯起眸子,看着她,“自古以來,正妃備受冷落的例子還少嗎?你若想坐實了這正妃位置,只要謝妖嬈在,你的願望難免不會落空。”
李若晴驚訝了一下,笑的譏諷,“我的事情還需要你來教?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你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吧?告訴你不可能!就算我不做正妃也輪不到你,就憑你的容貌,狗都不願意要你!”
此刻,上前來一個容貌清麗的丫鬟,指着千黛譏諷道:“小姐您彆氣,這種人,哪裡有資格跟您相提並論?”
另一個圓臉丫鬟掩嘴輕笑,“說的是呢,這種人也配留在尚書府,簡直髒了這個地方!大小姐何必跟一個骯髒的東西置氣呢。”
“不光是因爲她髒,你們想想呀,一個與下人通姦生下的野種,卻還想要嫁給堂堂的宣王,這不是天大恥辱嗎?世界上誰娶長相醜陋的賤貨?她怎麼能夠比得上大小姐您的精美絕倫呢。”
青色棉襖裙的丫鬟滿臉譏諷,持手絹故作矜持的擦了擦臉頰。
“可不是呢,可自從揭穿她娘跟別人私通的醜聞後,她還不如一個下賤的丫鬟呢。”
另一個丫鬟也跟着點頭附和,看向千黛的眼神盡是鄙夷和厭惡。
主僕欺負她來了?
凝了凝目光,千黛緩緩垂下眼簾。
李若晴一聽這些話,當即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聲音裡面盡是對將來的憧憬,“憑着我的容貌,就不怕宣王不動心!不光王妃的位置會是我的,就連宣王的獨寵也是我的,在這個世界上,有哪個人比得了我?”
千黛聞言,忍不住擡眼掃了她一下,面前嬌若春花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是一種對於良人的期盼。
這種表情,千黛也曾經有過的,那個時候,她天真地以爲,楚孟巖就是她一生的良人。
可是結果呢?
不過是個冷血無情唯利是圖的小人罷了。
此刻若晴還傻傻的認爲他是她的良人?
殊不知,她也跟她當年一樣的愚蠢罷了。
千黛這樣想着,眼底不禁露出了一抹嘲弄之色。
不知是嘲弄當年的自己還是面前的她……
若晴本來是得意的炫耀這件事的,她料想千黛會露出羨慕的表情,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千黛居然沒有一絲一毫類似的反應,反而有諷刺之意。
“你那是什麼眼神?”
看着千黛眼底明明白白的寫着的諷刺,若晴只感覺一股火氣衝上心頭,似乎她的尊嚴受到了踐踏。
這個卑賤的庶女可以不羨慕她,但是絕對不能露出絲毫的諷刺或者鄙夷。
她憑什麼?!
然而,面前的千黛卻是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若晴一看對方竟然無視她,心下怒火更加旺盛,“你這個醜八怪,竟有膽量嘲笑我?我看你是妒忌了吧!”
陰沉冷笑的若晴,忽然大步上前,伸出手臂,一個大大的巴掌朝着千黛甩去。
若晴的動作幅度太大,意圖太過於明顯,是以千黛早就覺察到了她企圖。
她本來是可以躲開的,但是……
千黛不動聲色,不閃不躲,硬生生的接下了若晴的巴掌。
“啪——”
一聲脆響,若晴的手掌實打實的接觸到了千黛的臉。
鮮紅巴掌印,赫然在目。
千黛臉被打偏了過去,低着頭,垂落的髮絲遮住了她嘴角的詭笑。
李若晴憤怒的呵斥,“賤人!你想死是不是?信不信我可以悄然無聲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千黛卻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絲毫不在意臉上的巴掌印子,“姐姐說的哪裡話?若是我死了,你說爹爹不會追究?在外人看來,爹爹雖然對我不聞不問,但還是默許了我是尚書府小姐的事實,姐姐不可能不知道吧?若是外人知曉姐姐這般對我,可是明目張膽的毀了爹爹的聲譽呢?你或許可以不在乎,但爹爹呢?”
頓了頓,千黛又是輕笑一聲,“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宣王可能這陣子就要來尚書府了呢,若是宣王知曉姐姐這般殘暴的話……”
李若晴一聽,臉色頓時煞白,千黛這個賤種一向膽小怕事,現在怎麼會……
當然,若晴在乎的並不是千黛的改變,而是……
若是宣王知道她這個樣子,說不定就真的討厭她了!
咬咬牙,李若晴恨恨不甘的瞪着眼前面黃肌瘦的少女,她道,“你威脅我!”
“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我是爲了姐姐着想呢,若是宣王討厭了你,那個謝妖嬈可就成了正妃了哦。”
千黛淡淡的垂下眸子,掩住了裡面的嘲弄。
李若晴眯了眯眼睛,冷冷注視面前看不到神色的千黛,厲聲呵斥,“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會做上正妃位置,到時候要你親眼看到我是多麼的幸福!”
若晴極其厭惡的瞪了她一眼,隨後拿出手絹用力的擦拭自己的手,最後冷哼一聲,趾高氣揚的轉身離去。
但是,謝妖嬈的存在,卻讓李若晴心下有了警惕之心。
千黛緩緩擡起深邃的眸子,嘴角勾起詭異孤度,盯着若晴背影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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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陰雲厚,光芒微弱。
當晚,尚書府嫡女的住處,傳出殺豬一般的哀嚎聲。
“啊——好難受!”
只見,衣着鮮亮的若晴,此時卻是狼狽不堪!
她的雙手不斷地在自己身上抓撓,素潔衣衫已是血跡斑斑,那陣陣悽慘的嚎叫,正是從她嘴中發出來的。
“啊……癢死我了……又疼得很……我到底怎麼了……”
若晴一邊尖叫,一邊抓撓着,卻是因爲又痛又癢而有一種百爪撓心之感,神色痛苦間居然在地上打起滾來。
身邊的丫環早已是心急如焚,眼見若晴難受,慌忙想要扶起她來,口中喃喃道:“小姐你這是碰了什麼髒東西吧?怎麼身上起了這麼多紅疹子?”
若晴早已被那又痛又癢的感覺折騰的快要瘋了,語不成調,唯有斷斷續續的嚎叫着。
聞訊急忙趕來的尚書夫人王氏見到女兒如此模樣,也是傻了眼,心疼的什麼似的,喝問丫環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邊慌忙的想要把女兒拉到懷裡。
若晴依舊大張着嘴慘叫,雙手不停的抓撓着,癢處已經滲出血來,然而卻不得不撓,那種癢到了心底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趕緊叫大夫啊,還愣着幹什麼!”王氏神色緊張,對丫環冷冷喝道。
丫環急急出門去了,王氏則是在好生勸慰着若晴,一口一個寶貝閨女叫着,眼角眉梢全是擔憂和心疼。
然而,她們誰都沒有注意到,暗夜之中,窗角下站着一道纖瘦人影,微弱的光芒下,顯出了她那張斑點的臉。
“李若晴,你實在不應這般囂張跋扈。”
千黛脣畔的笑意,伴隨那詭異而妖嬈的弧度輕輕挑起。
若晴不知道的是,她以爲膽小又愚蠢的廢物,骨子裡其實是一條腹黑陰險的狼!
屋內此刻。
大夫來得很快,喘着粗氣,在王氏焦急的催促和若晴殺豬般的嚎叫中,抖抖索索的開始診斷。
時間像是靜止了,有那麼一會兒,屋子裡什麼聲音都沒有,只餘下若晴的叫聲。
然而下一刻,卻是吵鬧了起來。
王氏驚怒的聲音:“什麼!你看不出來是什麼病?庸醫,草包,徒有虛名!”
心急如焚的王氏和若晴本以爲郎中來了會有辦法,可是診斷一番之後,大夫卻是苦着臉說他水平淺薄,看不出來這是什麼病……
有了一絲希望,卻是立刻破滅了!
千黛聽到屋子裡的動靜,瞭然一笑。
這毒乃是她親手研製,尋常大夫哪能輕易看得出?
只會讓李若晴痛苦幾晚上罷了。
當然,千黛的目的並不光是收拾李若晴,也是爲了另一個人,那便是——孟啓軒!
李若晴不是喜歡他麼?
不是很想要做他的女人麼?
既然如此,那她千黛就送孟啓軒一份大禮,一個會讓孟啓軒斷子絕孫的‘貴重’大禮。
思及此,低聲一笑,她悄然無聲的離開了那裡。
然而,這一切,卻被另一雙眼盡收眼底。
屋檐下,一個身着鮮豔紅衣的男子,身材修長,紅衣豔麗而灼目。
很少有人能駕馭的了這般濃烈的紅,他卻可以。
儘管沒有騎馬,他那軒昂的氣度,也給人一種鮮衣怒馬的感覺。
這人黛眉長目,凝眸不動時已眸光瀲灩,眼角處略略勾起微彎的弧度,使得一雙鳳目顯得更加狹長而魅惑……
遠遠看去,他整個人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男人一雙狹長鳳目,一直看着千黛,脣角勾起一絲笑,眼眸深邃,含義不明……
隨後,他身形一閃,追尋着千黛身影而去。
如同沒有出現過一般,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