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根本不存在單純的友誼,這句話是對於的,在朱桂花和劉浪之間存在的東西可能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尤其是劉浪,他自以爲的友情也許已經悄悄的改變,當然,打死他也不會往愛情那方面上想,老早就給定了位,她的一切都不符合他喜歡的類型,但卻很對他擇友的標準,心理暗示給的多了,人也就容易犯糊塗,可愛情這東西本來就沒道理,感覺對了明知道這不是你要的菜,但卻非常對你的胃口,朋友也只不過是理不清頭緒的藉口罷了。
再觀朱桂花,明明是她的菜,但是她卻怎麼也不敢動筷子,劉浪對於朱桂花來說可能是西洋大餐,拿着筷子有點不知道怎麼下手,而且這兩樣放在一起怎麼看怎麼都不配套,索性放棄不吃了,可她怎麼忘了用手抓呢?那可是人類最原始的進食方式啊!
哎,怪只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幼小又脆弱的心靈被狠狠的傷過,被唾沫星子溺死過,怕了,嘗過那滋味,她選擇了保護自己,沒事裝裝瘋瘋賣賣傻給自己套上一層保護色,但終究還是小女人一個,希望有副肩膀可以依靠,只是劉浪這副肩膀太過昂貴,不是她能要得起的。
一切的起因都是7歲那年發生所發生的可怕事情……
桂花的童年生活可真是磨難多,幾歲的孩子本該是天真快樂的,可她卻是生活在佈滿烏雲的家庭中,父親的事業不順,她和媽媽自然成了發泄對象,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開始有了陰影,只要父親一回來她都會躲的遠遠的,因爲她不知道哪句話會激怒父親,後果就是一頓打罵,她不知道原先那個疼愛她寵着她的父親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只知道她的家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了,無論是生活上的,還是精神上的。所以她總是讓自己儘量乖一點儘量少說點話,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安然度日,可是媽媽也變了,許是太多的悲憤壓抑得太久,久而久之就全部轉嫁到了她的身上,與父親爭吵過後傷痕累累的母親都會紅着眼睛對她怒吼,母親說她是個累贅,父親說她是拖累,她很怕他有一天會因爲生活上的拮据而丟棄她,而沒過多久,這樣戰戰兢兢的日子結束了,在父母最後的一次爭吵當中,父親措手殺了母親,當着她的面,母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滿地猩紅色的鮮血,那樣的觸目驚心,她趴在地上使勁搖晃着媽媽的身體,即使她曾打罵過她,但她也不想失去母親,而父親就一直呆楞在那裡,從開始的錯愕驚慌轉到平靜,然後抱起了她,狠狠的抱住,默默的流着眼淚,而那個時候她彷彿又看見了曾經疼愛過她的那個父親,而那也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
因爲沒錢,那些所謂的親戚早就沒了來往,她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之後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在那之前,她聽到的最多的是別人對她家的指指點點,還就是說她有多麼可憐。
在福利院的生活是平靜的,剛開始會想家,想爸爸,想媽媽,久了,也就那麼回事了,那裡都是沒人要的孩子,誰又不可憐?苦難的人很多,努力生活是唯一的出路,抱怨、責怪都無濟於事,因爲人活着就得吃飯,那些情緒填不飽肚子。
只有把那些疼痛壓在心的最底下才能好好生活,試着遺忘,試着別讓它們跑出來捆饒自己,只是它們有時候還是會跑出來,心痛了,就吃塊蛋糕解痛,一塊不夠就再來一塊……
“桂花?桂花?”
“啊?”肩頭的搖晃把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劉浪俊帥的臉就在面前,對了,他們在咖啡廳聊天,一時之間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她今天是怎麼了,居然又想起了那些事情,是因爲那個日子快到了的遠古吧?
“心裡有事?”看到她蹩眉,他也跟着擰了起來,不知道她剛纔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就連蛋糕也忘了吃。
“沒有。”抹了把臉,她對劉浪搖搖頭。
“是嗎?我剛纔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我能有什麼事,可能是這幾天沒睡好,腦子不怎麼好使。”拾起叉子她戳了口蛋糕放在嘴裡,甜軟的味道讓她眯起了眼睛。
“別什麼都放在心裡,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她的表情轉得太快,快得不真實。
“真的沒事。”三兩下她就把蛋糕吃完了。
“要是真的把我當朋友就別敷衍我。”他看得出來她有事。
唉……他們止步於朋友,要說嗎?
“明天我媽忌日,有時間陪我去上墳嗎?”她收起了笑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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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中只有清明節上墳拜祭的人最多,在這樣的寒冬臘月的天氣墓地裡沒有多少人,朱桂花站在母親的碑前不發一語,平靜的表情下看不出她的想法,墳前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劉浪知道,她在難過。
他們到這兒的一路上她只說了幾句話,然後就一直靠着車窗向外張望,冬天荒蕪的郊區沒有什麼好看的,她沒有焦距的眼神說明她在想事情,是在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這樣安靜沉默的她讓他感到心疼,試想一個7歲大的孩子親眼目睹母親被殺害而那個兇手還是自己的父親,這對她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儘管她不說,她也表現的那麼無所謂,那是她把所有的傷痛都藏了起來,獨自一個人承受,因爲她也只有一個人。在車上他試着說點什麼,把她拉離那悲傷的世界,可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需應着,而且聲音是那麼的累他也就不再說了。
其實她大可以跟他說說心理話,他願意幫她分擔悲傷,把那一整份分成兩份,那樣她就會少痛一些,但是她不願意。
“走吧。”她轉過身,劉浪一臉的肅穆。
“這樣就走了?不和她說些什麼嗎?”
“你電視劇看多了,誰會在墳前自言自語,又不是禱告。”在心裡說也一樣。
這是她今天第一句聽起來比較輕鬆的話,可他怎麼也輕鬆不起來。她已經走下了石板路,劉浪隨後跟了上來。
“晚上我請你吃飯。”
“爲什麼?”發動車子的劉浪詫異的停下手上的動作,她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會說請他吃飯?她的樣子看不出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那麼看我幹嘛,總是白吃你的,讓窮人請你一回吧。”她有那麼摳門嗎?
“有點突然而已。”劉浪又重新啓動了車子。
回去的路上桂花一直說個不停,換着各式各樣的話題,儘管她笑得很刺眼,但那酒窩裡的苦澀劉浪看得一清二楚,他也試着陪她天南地北的話,最後他還是決定拆穿她假裝的快樂,他笑不下去。
“何必這樣呢?”
“啊?”朱桂花一楞,“怎麼了?”
“你明明就不開心,卻笑得那麼燦爛,如果難過就哭出來,爲什麼要忍着?”劉浪把車停在路邊,看着朱桂花僵在臉上的笑容。“強顏歡笑很辛苦。”
“是不是我說請你吃飯把你刺激到了?”她恢復強裝的嬉笑,對劉浪眨眨眼。
“繼續裝下去有意思嗎?”如果這俏皮的模樣是發自內心,他會覺得她很可愛。
“……”桂花靜默了,把頭別到車窗那頭,微眯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她知道沒意思。
“說句話。”也許主持人扮演的是聆聽的角色,但她現在是朱桂花,不是主持人,她可以向他傾訴。
“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人可以訴說,久了就習慣什麼都不說了。”她對着車窗哈了口氣,車窗立刻染上了霧氣,手指在那上面胡亂的塗抹着,不成型的塗鴉顯示着她的心很亂。
“其實我挺絕望的,我努力的生活着,但是我總是找不到我活着的理由……”用力嚥下那胸中涌上的苦澀,聲音哽咽了,“無親無故的,沒人和我一起高興,沒人陪我難過,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就算我出了意外死在哪裡會不會也沒人發現,而且還沒有人幫我收屍。”淚已無聲,朱桂花第一次說出了心中的傷痛。
人是羣居動物,所以每個人都怕寂寞,而朱桂花是孤獨。儘管她有寶六那些好朋友,可朋友終究不能代替家人,即使有個整天嘮叨的媽媽,嚴格到到處追查你行蹤的父親也好過沒人管,沒人過問你過的好不好。
說到這裡,她的淚水已經氾濫了,她沒有在別人的面前掉過眼淚,感覺很彆扭,她始終面對着車窗,劉浪只聽得見她刻意壓抑的聲音以及抖動的肩膀。
劉浪搭上她的肩膀,想給她些溫暖,雖然這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至少讓她覺得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他從沒想過大剌剌的她的內心是這樣的敏感和脆弱,他的心也跟着痛了,可他沒有辦法幫她撫平她的心傷,他給不了她家人。
家人……
人就是這樣,擁有的就不知道珍惜,擁有家人的他們從來不會去想當家人遠去的時候會怎樣,他的父母經常在他耳邊叨唸着讓他再婚,他快被這叨唸煩透了,此時他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其實……今天是我生日。”她轉過頭來,滿是淚水的眼是那樣哀傷。“我爸殺了我媽那天也是我的生日,從此之後我就沒再過過生日。”她母親的忌日就是她的生日。
“所以你要請我吃飯?”他的聲音很低,眉頭糾結的不能再糾結。
她的心該有多痛啊?
朱桂花點點頭,小手用力摸去臉上的眼淚,她現在一定很難看,她在他面前總是出醜。
劉浪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怎樣才能讓她少痛一些,想也沒想就把她按在自己的肩頭,“我的肩膀借你靠,哭吧,大聲的哭出來吧。”
她的頭靠在他厚實的肩膀上,劉浪的手輕拍着她的背,再也抑制不住,朱桂花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了起來,眼淚溼透了他的外套。
“嗚……”
直到她開始抽噎,聲音嘶啞,劉浪才發動了車子,今天是她的生日,他要幫她過一個幸福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