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不要哭了。”
後庭的聲音壓得極低,白若尋用手背拭了拭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那我也求你,離開我。”
後庭瞳孔驟然一縮,白若尋目光直迎上去,後庭蹙眉,問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白若尋一滯,不是討厭,她只是不想接近他,她知道浮生是神,而後庭是魔,所以她只想和後庭劃清界限,不想給浮生添麻煩。
但是,如果這樣能讓他離開……
“對,我討厭你。”
“爲何?”後庭素來溫潤的聲音裡多了絲顫抖,白若尋有些不忍,但還是仰頭直視着他,咬牙道:“哪有爲什麼?討厭就是討厭!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你是魔族祭司,可是我不想成魔——”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後庭忽然打斷她,白若尋眉心一蹙,後庭猛然意識到自己就要說出若尋前世的事,驟然閉了嘴,他皺眉看了白若尋一眼,一揮衣袖,瞬間便消失在她面前,連帶着漸悟,也一起消失了。
白若尋胸脯微微起伏着,她稍稍整理了有些失控的情緒,茶茶和蒼垠重新出現在她肩頭,茶茶用爪子扒拉了幾下白若尋的頭髮,軟軟糯糯的聲音傳出來:“主人,你別難過了。”
白若尋側過頭去,“我,我也沒有很難過,唯恐他賴在我身後不走呢!”
她轉過身,卻看到一身黑色箭袖勁裝的祭樂站在她面前,黑色長髮高高束起,深紅的髮尾在風中微微晃動着,那張邪魅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血色的眼睛就這麼看着白若尋。
白若尋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只愣愣地叫了一聲:“祭樂……”
祭樂抿了抿脣,忽然勾脣笑了,但這一抹笑,不知是不是因爲夜色,還是因爲那慘白的燈光,竟有幾分淒涼的味道,“主人。”
白若尋走過去,抱了抱祭樂,祭樂已經比她高出了很多,明明一年前她還能抱起他,可是現在她踮起腳也只夠得着他額頭。
她知道,祭樂劍是後庭一手打造的,但是後庭卻將他送給了她,她和他有契約,牽絆最深,但是同時他和後庭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其實和她一樣處境尷尬。
只是這個時候,除了抱一抱他,白若尋想不出別的辦法去安慰他。
“祭樂,如果你不再願意跟着我,便和後庭回魔族去,我不會怪你。”白若尋輕聲在祭樂耳邊道。
祭樂身子幾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他輕輕推開白若尋,笑道:“主人,大祭司是因爲喜歡你纔打造我的,他將我送出的那一刻我便是你的所有物,我怎麼可能再回魔族?”
白若尋一愣,她抿了抿脣,眼睛忽然眯成了兩彎月牙兒,睫毛上還沾着些許晶瑩,她道:“嗯,那就一直跟着我吧?”
祭樂眉心微皺,他伸手撫了撫白若尋微亂的頭髮,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主人在,祭樂在,主人亡,祭樂絕不會獨活。”
曾經,後庭剛將他交給她的時候,他便對她說過這樣的
話,初始她不願意接受,是後庭在她睡着時讓他們簽訂了契約,他纔有了具體的形態,也有了自己的靈識。
他所有感情和思想都是跟他們倆學的,他對後庭和若尋的感情,就好像孩子對父母的,天下沒有哪個孩子願意看到自己父母分離的,他也不例外。
可是若非要如此,他也無法阻止。
白若尋看了看敬儷殿外那兩盞慘白的宮燈,也失去了去探究的心情,不知道那漸悟的少年用了什麼方式,明明是一縷殘魂,居然也可以讓普通人看到他。而且他說他是葉青玄的弟弟,這一點光憑他們的長相,白若尋便有七八分的相信,而且她總覺得那少年不會騙她。
白若尋回到御醫院,郭鈺正坐在院中等她,桌上還擺着一盞昏黃的小燈,郭鈺披着一件墨綠色外袍,手裡還拿着一本書認真翻看着。白若尋正要進去,他身後卻忽然多出一個人,白若尋眼神微眯,手中銀針飛出,只聽到一聲慘叫,郭鈺身後的人倒地,郭鈺騰地站了起來,一臉震驚地看向白若尋。
白若尋收回手,走過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已經死了。
是任務一旦失敗就立即自殺的死士。
“誰要殺我?”
“儷太妃。”
“我一直在幫她!”
白若尋淡淡擡眸,“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
郭鈺皺眉,“可是事情她腹中胎兒還沒有完全穩定。”
“真正想要你死的人不是儷太妃。”白若尋補充道,她又蹲了下來,在那人身上翻找着,忽然她動作一頓,又猛然撕開了那人的褲子,郭鈺被白若尋這一舉動嚇得不輕,連忙喝道:“你幹什麼?!”
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能隨便扒男人的褲子?!雖然這人已經死了……
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他忍不住又捂了捂嘴。
這人是個閹人。
“還好我來的及時,不然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白若尋嫌棄地扯了塊帕子擦了擦手,從空間玉鐲裡拿出一瓶化屍水倒在了屍體身上,屍體瞬間便化作了一灘膿水,白若尋小小施了個魔法,一陣火焰滾過,膿水頃刻間便蒸發了個乾淨。
郭鈺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若尋乾脆利落地處理好這一切,儘管知道白若尋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但眼前這種事就算是他這個大男人也未必敢做,可白若尋坐起來卻眼都不眨一下的。
“你說不是儷太妃想讓我死,那究竟是誰?我最近可沒得罪什麼人——”
“有些人生來就是得罪人的。”白若尋戲謔地看着他,“我建議你把自己的臉劃花。”
“啊?”郭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明就裡。
“開個玩笑啦,我現在也不敢斷定是誰要害你。”白若尋站起身,在桌邊坐下,“剛剛那一瞬間我確實懷疑是儷太妃,但是我又抓年一想,儷太妃人又笨膽子又小,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纔對,她背後一定有人在不動聲色地推波助瀾。”
她懷疑到的第一個人便是
冪太妃。
可是冪太妃爲什麼要殺掉郭鈺?
“好了,今晚應該沒事了,你先去歇息吧。”白若尋推了郭鈺一把,郭鈺外袍滑落在白若尋手裡,白若尋隨手一扔罩住了郭鈺的頭,眼神一眯,看着圍牆上站立着的一排黑衣人。
“喲,一二三四五六七,這是要召喚神龍嗎?”白若尋笑眯眯抱臂望着他們,郭鈺正要把外袍拉下來,白若尋直接點了他的昏睡穴,郭鈺身子一軟趴在桌上就睡了,白若尋祭出天恆淨法杖,默唸咒語,焰魂與水魂浮在半空。
那幾個黑衣人一躍而下,每人手執法杖,繞着白若尋圍了一圈,白若尋蹙眉,那幾人低唸咒語,白若尋發現自己腳下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她一驚,大喝:“祭樂!”
祭樂脫鞘而出,劃出一道紅色的光刃,白若尋腳下的魔法陣被斬開成兩半,白若尋一躍而起,抓住祭樂劍,劃過其中六人的脖子,紅色血霧散開,白若尋沒有躲開,欺身過去,掐住了剩下那人的下頜,阻止了他咬碎含在嘴中的毒藥。
“是何人派你們來的?”白若尋沉聲問道。
那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若尋,白若尋眼神微微泛綠,精緻的臉蛋上卻滿是血污,看上去極爲駭人。
“既然你留下來了,就別想像他們那樣輕鬆地死了!”白若尋微笑,“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黑衣人被她的話驚得一抖,可是身體已經被白若尋點了穴道,動不了了。
“再問你一次,是何人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還試圖要自殺,白若尋一用力,幾乎要將他下頜捏得脫臼,黑衣人疼得臉色一白,白若尋掏出一根銀針,紮在了黑衣人某處穴位上,黑衣人立時皺起了眉頭,然而卻忍不住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白若尋眨巴眨巴眼,又掏出了一根銀針,笑容甜美,語氣溫和,“吶,你不肯說,那我一個個問好了。”
“儷太妃?”
黑衣人依舊只是咯咯地笑,卻笑得眼淚都飈了出來。
“冪太妃?”
“……”
“皇上?”
“……”
白若尋抿了抿脣,將銀針在黑衣人眼睛前比了一比,黑衣人嚇得急忙閉上了眼,白若尋卻硬生生將他的眼皮扯開,眼見着銀針就要扎過來,白若尋卻又忽然收回手,“那是誰?你們一堆太監來殺郭大人作甚?”
這話一說那黑衣人便開口了,“誰說我們是太監了?!”
白若尋睜圓了眼,這聲音渾厚低沉的,真不是太監?這七個和剛剛那個不是一夥的?郭鈺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那你說不說,不說我就讓你變成真的太監好了!”說着白若尋手中便亮出一把小飛刀,一邊就要去扒黑衣人的腰帶。
“……”黑衣人眼一閉,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哎喲,我就要割了你家小可愛了,你不怕?”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出賣自家主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