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欣靜靜地佇立在海灘上,任海風撩起她烏黑的長髮,在風中凌亂飛舞!
這是一幅悽美的畫面,一名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蛾眉凝蹙,黑水晶般的眸子裡流露出無盡的哀傷,清秀如蘭的面容上寫滿了委屈和無奈,無助的地看着站在面前已經開始略顯成熟的少年!
“欣兒!”墨不凡怵然動容,心裡如針扎一樣,難受之極,快步跑到萱欣面前,此刻他再也無所顧忌,緊緊的抓住萱欣的手,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萱欣凝視着墨不凡,雙目中的哀傷更加濃郁,小巧的嘴脣微微動了一下,面容酸楚,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我今天做了你不喜歡的事,如果你不喜歡這樣,我寧願倒下去的那個人是我!”墨不凡以爲萱欣還是在爲白天發生的生死比試糾結難過,急忙安慰起來!
“不——凡——”一聲悲苦的叫喚自萱欣口中傳出,霎時卻讓她淚如雨下!
淚雨紛飛,海風嗚咽,無情的憂傷在漫天飄落,灑遍了一地的哀愁,留下的只有讓人窒息的心痛,和無法撫平的傷痕!
是誰說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少面前這個孤苦伶仃的少女就沒有那麼幸運,如同一葉搖搖欲墜的小舟,在驚濤駭浪的瀚海里飄搖,任由狂風暴雨摧殘!
“別哭,有我在這裡!”墨不凡心酸無比,難過的勸慰萱欣,用手輕輕的拂去萱欣臉上的淚水。
“我怕!”萱欣淚水決堤,盡情宣泄着內心的委屈,反手緊緊抓住墨不凡的手,泣不成聲。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握住對方的手,忘記了彼此的存在,就像兩隻羽翼未豐的雛鳥,緊緊的靠在一起,相互溫暖着對方,準備渡過漫長飄雪的寒冬!
萱欣的淚水徹底激發墨不凡保護弱小的男子氣概,他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悲壯,慷慨鄭重地說道:“不怕,只要我還沒有倒下,就沒有人敢欺負你!”
在這一刻,墨不凡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了,而應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是男人就得有所擔當,是男人就得有所作爲!
“不!”萱欣突然搖頭,少女臉上應有的青澀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是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很認真地說道:“我擔心的不是我自己,我只是一個孤兒,雖然我很厭惡你師祖森川的很多做法,可是我卻很感激他,是他救了我,雖然我是一個卑賤的島奴,可是足夠了,至少我活下來了!”
“欣兒!”墨不凡難過的說道:“你既然有這樣的想法,那你還擔心什麼?”
“我擔心的是你!”萱欣說出這句話時,臉上明顯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我?”墨不凡愕然,鬧了半天,欣兒居然擔心的是自己,按理說她所愛的委屈遠遠超過自己,她怎麼一反常態,倒擔心起別人來。
“我擔心的當然是你!”萱欣放開墨不凡的手,很真誠的說道:“其實島上幾乎每天都有人死去,連我都看得有些麻木了,你也許不知道,島奴的身份雖然卑賤,但卻不能任意殺死,因爲很多事情需要島奴來做,只有你,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放心吧,我會沒事的!”明白了萱欣只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墨不凡感動的無以復加,接着問道:“欣兒,白天你爲什麼要我墨公子,我還以爲是你看到我打死了人,不理我了,害得心裡好難過?”
萱欣突然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才幽怨地說道:“一直以來,我認爲你是整個島上最乾淨的人,至少手上沒有沾上別人的血,至少在給你換洗衣服的時候,上面沒有血腥味,所以我很樂意和你來往,只是現在的你也走上了這條路,讓我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
墨不凡頓時無言以對,萱欣說的是事實,冥冥之中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同樣的沉默片刻,墨不凡再次抓住萱欣的手,認真的說道:“欣兒,我們走吧!一起離開這裡?”
“走?”萱欣十分訝異,問道:“去那兒?”
“去那兒都行,只要能離開這裡就行,我們遠遠地離開這裡,永遠也不回來了!”墨不凡決然說道。
萱欣吃驚的望着墨不凡,眼眸閃過一絲熱切地期盼,但隨即又黯淡下來,無奈地說道:“不光是你想離開這裡,很多人都想離開這裡,可是這兒只是一座孤島,每半個月只有固定的大船前來送島上必須的生活物資,想要離開比登天還難,那些曾經試圖逃走的人,全被他們活活丟進海水裡淹死!”
“我一定會想到辦法離開這裡的!”墨不凡毅然說道!
“就算離開了又怎麼樣?被他們抓住我們同樣是死路一條!”萱欣給墨不凡潑了一瓢冷水。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墨不凡有些急躁起來。
“你還是留下來吧!就算是爲了我!”萱欣無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可是……可是……”墨不凡仍然顯得顧慮重重。
“我們都別無選擇,除非你認爲自己是一個懦夫!”萱欣很淡然地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沒有回頭再看墨不凡一眼。
“你去那裡?”墨不凡急忙問道。
“我只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現在你沒事了,我該回去了!”萱欣的聲音從老遠的地方飄了過來,人早已走遠。
“剛剛還哭得稀里嘩啦的,轉眼之間說沒事就沒事?”墨不凡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愣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該來的始終要來,墨不凡決定先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一定要踩着別人的屍體離開海島,那麼,他也絕對不允許別人踩着自己的屍體離開!
剛一回到地牢,苦竹僧便用很嚴肅的目光看着墨不凡,沉聲問道:“今天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墨不凡有些心虛。
“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很濃的血腥味!”苦竹僧直接說道,頓了一下,苦竹僧又問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今天殺人了!”墨不凡顯得很緊張,接着又爲自己申辯道:“可我那是被逼的!”
苦竹僧神色肅穆,目不轉睛的看着墨不凡,沉默半晌,才沉重地嘆息道:“看來一切都是天意,願我佛慈悲,佑你不墜無間阿鼻地獄!”
“我真的是被逼的!”墨不凡再次喃喃爲自己解釋,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望着苦竹僧。
“你不必解釋,就算你不說我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你是逼於無奈,但以後你要儘量少造殺孽,以免引起無邊孽報!”苦竹僧警告道。
“請大師放心,只要他們不招惹我,我是不會主動找他們麻煩的!”墨不凡說道。
苦竹僧點頭說道:“理應如此,你修煉洗髓經和易筋經已有一年,又有我爲你護法,皮肉和骨骼強度都提升了不少,在同級對手面前自是沒有性命之虞!”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墨不凡正式進入修煉狀態,苦竹僧則在一旁爲墨不凡護法,一旦墨不凡出現異常情況,他便會出手護住墨不凡的心脈,以免他氣血逆流,誘發隱藏在體內的魔性在則走火入魔。
第二日,所有過關的少年在森川的木屋前面聚首,因爲今天是他們拜森川爲師的第一天,他們自然要來聆聽教誨。
今天森川穿了一件很黑色的唐裝,顯得十分古樸老練,他一出現就直接說道:“練功除了強身健體之外,便是克敵制勝,強身健體自是不用說了,要做到克敵制勝,只有八個字:唯快不破、唯堅不摧!”
森川果然不愧爲一代武學大師,簡短的幾句話就將武術在克敵制勝方面的要點闡述的十分清楚扼要,如果說苦竹僧在武術上強調的強身健體,那麼森川在武術上注重的就是實戰制敵!
最後,森川申明:“所有他的弟子必須在習學武技一年之後,方可光明正大地挑戰對手,勝者便可擁有島奴萱欣!”
同時森川還將規則稍稍修改了一下,那就是如果勝者必須無條件接受新對手的挑戰,如果不幸戰敗,不僅意味着失去生命,同時也將改變獎品的歸屬!
雖然所有人都已經拜森川爲師,但初期卻是金箭代爲授藝,第一天的學習的內容很簡單,只是一套簡單實用的近距離攻擊拳法,金箭將動作要領示範一遍之後,便要求所有人自由練習,自己獨自離開了。
所有人都賣命地練習一段時間後,便各自找了一塊空地休息,閒暇之餘,大家的話題便多了起來,渾然忘記了一年之後大家互爲生死大敵!
“唉呀!累死了!就算打贏了對手,獎品也才一個女島奴,沒意思!”有人垂頭喪氣的這樣說道。
“就是,最要命的是不打也得打,也不知道我最後能不能活着離開這鬼地方!”有人附和着說道。
“那有什麼,要打就打唄!”有人不以爲然,說道:“反正我們活着離開的機會也不是很大,有一個女島奴讓你使喚使喚也就不錯了!”
“不錯,以後我的臭襪子天天要她洗,我累了她還得給我按摩揉背呢!”突然有人興奮的大聲嚷嚷起來。
“晚上還要陪我睡覺,給我做枕頭!”接着又有人陰陽怪氣地調侃道。
“哈哈哈哈……”除去墨不凡以外,所有人都歡快地大笑起來。
有人忽然發現墨不凡一個人呆呆地站在一邊,不但沒有笑,臉色反而變的很難看,頓時有意想噁心他一下,當時立即說道:“這個女島奴和有的人待了這麼久,不知道有的人晚上抱着她睡了幾次?”說完還有意無意地瞟了墨不凡兩眼。
所有人再次大笑起來,只不過這次笑聲中充滿了嘲笑,因爲誰都知道,墨不凡每天晚上必須堅持在地牢睡覺,這在島上早已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此時墨不凡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難過、悲哀、憤怒、憎恨所有負面情緒一起涌上心頭,他只得暗暗發誓,自己一定刻苦練習功夫,好好保護萱欣不受欺侮!
日子就在這樣的氛圍中一天天流逝,一年的時間轉眼即過!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這羣少年不僅要學習兇狠殘酷的格殺技能,而且還要學習爆破、暗殺、綁架、化裝、外國語言以及各種戰術理論,這完全是按照標準的特工人員訓練方法來訓練的。
除了這些規定的訓練之外,墨不凡仍然堅持徒手舉石的訓練,然後去溫泉泡洗,利用溫泉獨特的礦物水滋養受損的肌膚。現在的他已經能夠單手舉起一百多斤重的石頭,臂力十分驚人,這讓很多人自愧不如!
據苦竹僧透露,在洗髓經和易筋經的雙重淬礪下,墨不凡自身的潛力幾乎是無限的,古人大力士能做到徒手舉起八百斤重的石獅,他相信墨不凡只要持之以恆地修煉下去,有一天絕對能做到徒手舉重千斤之物!
隨着時間的臨近,這羣少年之間的關係也變的緊張起來,必須要有勝者被選拔出來,沒有人可以逃避!
由於墨不凡平時和萱欣走得很近,很快成爲所有少年主要挑戰對象,首先挑戰他的是一個渾身蠻肉的少年,這少年身材魁梧,臉上的稚氣早已被長期的血腥殘酷的訓練消磨殆盡,餘下的只有成人才擁有的成熟氣質。
仗着自己身體的優勢,此人一上場就直接開打,粗大的拳頭直接朝墨不凡胸口轟擊,誰知墨不凡氣勢更加兇狠,居然並不避讓,而是同樣伸出自己的拳頭,朝對方的腹部打去。
這完全是一場硬碰硬的決鬥方式,孰強孰弱立馬就見分曉!
只見墨不凡蹬蹬地倒退十幾步,嘴裡噴出一口鮮血,對方的拳頭狂暴無比,自己胸口硬生生地捱了一拳,打得他氣血翻涌,五臟像炸開了鍋,血水逆流而上,讓他吐出一口鮮血,如果不是墨不凡肉身已經接近銅皮鐵骨的程度,這一拳恐怕早已讓他死於非命了!
反觀對手,卻是如斷線風箏一樣倒飛了出去,沉重地摔落在地上,他甚至來不及慘叫,就已經斷了氣。
場下的少年頓時目瞪口呆,墨不凡的臂力竟然如此驚人,直接將對手轟飛,十分乾淨利落地結束了這次決鬥!
原本還有一些對墨不凡心存敵意的少年頓時產生了怯意,打消了挑戰墨不凡的念頭,能夠獲得獎品是好,但是再好的獎品也比不上性命重要。
饒是如此,仍然有人主動挑戰墨不凡,然而決鬥的結局依然是一樣,墨不凡沒有絲毫的留情,迅速結束了決鬥,但凡敗在他手下的挑戰者非死即傷,無一倖免!
受傷的人雖還有一口氣在,但死神已經向他們敞開大門,海島上是絕不允許留下廢物的,他們最終被拋屍大海,任由惡魚吞食!
出現這樣的結果並非墨不凡兇殘暴戾,而是他想要保護萱欣,萱欣如今的身份依舊是島奴,墨不凡親眼見過島奴受到各種非人的折磨,他不希望萱欣受到絲毫的傷害,再者自己也沒有任何的退路,否則死的人就是自己,所以他出手必須要狠!
墨不凡成功擊斃了十餘名挑戰的對手,自己也受了嚴重的內傷,體力不支的他渾身是血,最後也倒在了地上!
作爲勝利者,墨不凡自然不會遭到失敗者的命運,同時森川也制止了這種車輪式的挑戰,這對於被挑戰者來說,本就不公平!
墨不凡第二次遭受挑戰是在三個月之後,這一次他在擊敗三名對手之後,同樣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衆人眼前。
重傷之下的墨不凡之所以能夠再次接受挑戰,這主要歸功於溫泉之水對他身體的溫養,還有他修煉的洗髓經和易筋經兩大曠世心經,對他身體的更是有神奇療效,雖然能夠吸納的靈氣相當的稀薄,但就是這一點可以讓人脫胎換骨的稀薄靈氣,不啻於一株千年靈藥,讓他的身體以恐怖的速度在恢復。
一年!
兩年!
五年!
直至十年過去了,墨不凡終於由一個少不更事成長爲一個壯實的男子漢,所遇到的挑戰也一次比一次兇險,這不奇怪,大浪淘沙,所剩下來的對手無一例外都是臨戰經驗豐富的高手,個個強悍。
不斷有對手伏屍在自己腳下,墨不凡對血腥的殺戮逐漸變的麻木,出手狠辣無情,在結束對方生命的時候,再沒有那種負罪感,相反,他甚至有一絲快意,一絲將對手踩在腳下的快意!
只是他身上的暴戾之氣日益增長,苦竹僧的嘆息聲也越來越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