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妍吐吐舌頭說:“嫂嫂你見過我二哥了啊?沒被他怎麼樣吧?我二哥……他是挺沒腦的,又自大又沒用,簡直就是個廢材!跟珩哥哥沒法比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都這樣了還總是偏袒我二哥!”
池晚呵呵一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到現在都還是有些尷尬的糞。
不過他們三兄妹的關係真的是挺奇妙的。
封妍和封以珩的關係,似乎比和她親哥還好虧?
“你好像更喜歡以珩……?”
“必須更喜歡珩哥哥啊!”封妍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你不知道,我二哥那個人,永遠以自己爲中心,還經常欺負我,都是珩哥哥保護我的。他從來不欺負我,對我特別好,我總覺得,他纔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哥!”
對於封妍的稱讚,封以珩笑笑,也沒覺得有什麼。
“妹妹是用來疼的。”他說。
封妍拉了封以珩的手,解開他左手袖口的鈕釦掀上去,指着一道比較模糊的疤說:“你看這裡,就是珩哥哥爲了保護我而受傷的。”
以前池晚就發現了,覺得有疤也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就沒問。
疤有一隻手那麼長,不是很明顯,像有些歲月了。
封妍提起的時候,眉頭是緊皺的,然後又很心疼的表情:“雖然我當時才五歲,可是心理陰影特別大,所以這件事就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是二哥最無法無天的時候,他要搶我玩具,我不給,他就隨手拿起桌上的保溫瓶砸過來,裡面是阿姨剛剛燉好的蔘湯,還滾燙的,要不是有珩哥哥幫我擋着,我都可能毀容了。”
池晚聽得睜大眼:“是親妹妹嗎?”
再調皮,也不能這麼過分吧?
“家中獨孫,能不寵嗎?他打瞎了同班同學的眼睛,老太太拿錢把事情解決了,什麼事都沒有,在學校橫着走,沒人敢惹他。老太太告訴他,天大的事封家都能給他解決,他就是這麼被寵大的。”封以珩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很平靜,也沒有什麼無奈的神色。
可能最開始他會覺得很不公平,但有些事,見得多了就會習以爲常了。
到後來說起來時,就跟自己無關似的。
見識過封浩的渣,也從沒想過他從小就那麼惡毒。
但她大抵明白,是封老太太過分溺愛,如果小時候他打瞎同班同學的眼睛時是訓斥教育,而不是放任自由,他也不會越來越無法無天,他的膽子,是家裡人給的,要怪,還真的不能怪他一個人。
但是……
“家中獨孫……”
聽到“獨孫”兩個字,池晚的心裡是很不好受的。
她以爲,他就算在封家沒有多少地位,也不該是……
“嫂嫂,你覺得我爲什麼只能叫他珩哥哥呢?”封妍說,“以前我小,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哥哥比二哥還對我好,我就覺得那纔是哥哥啊,可是奶奶和媽媽一次次地警告我,告訴我他不是我大哥,他不是我們封家的,只是一個外人,更沒有資格跟二哥分財產。”
池晚覺得自己的三觀已經被刷新了。
封媽媽根本就沒有說完,她不知道他生活在一個那樣的家庭裡。
“我不懂,真的不懂,哥哥對我那麼好,怎麼會是外人呢?後來長大了,才知道是大人之間的一些恩怨,連累了珩哥哥,不過那時候也已經習慣了。稱謂無所謂吧,在我心裡,他纔是我親哥哥!我那個二哥……根本就是掛名而已!”
“就算是妍妍,她們也會動手的。”封以珩說。
“可是爲什麼?我的確不知道封家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或者說溫阿姨做了什麼……”池晚沒說下去,想不明白,“溫阿姨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好,即便她做了,關你什麼事,爲什麼要這樣對你?你那時候還那麼小,你何其無辜?”
池晚義憤填膺,她實在太氣憤了!
一想到他曾經所受的待遇,就氣得受不了。
比起自己童年沒有父親的不幸,他生活在大家庭又怎樣呢?
她至少還有疼愛她的母親,而他母親不在身邊,又沒有人疼他……
封以珩沒什麼情感地笑了一下,比較無所謂:“沒
tang事,我還是挺感謝他們養育了我的,我必須承認沒有他們,我也不是今天這個我了。他們不當我是封家人,我也沒對他們付出感情,除了我姓封,我和那個家沒有多少關聯。”
封以珩有個電話,跟她們說了聲抱歉。
她們兩人不會有矛盾,所以他放心地出去接了。
封妍繼續告訴她:“嫂嫂,我拜託你一定要好好對我哥,小的時候我真的好憋屈,我媽動不動就體罰他,爸爸不管,爺爺也不管,太爺爺有時候會攔,我媽就專挑太爺爺不在的時候。不管我怎麼哭他們都不心軟,真的好傷心,覺得他們怎麼會這麼壞。我哭的時候,哥哥還會反過來安慰我,我說長大了一定要保護他,可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保護我,我難過的時候他哄我開心,我有心事也只跟他一個人講,那個家好冷,只有珩哥哥纔是溫暖的。”
池晚轉頭看向門口,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復。
他從來不帶她去那個家,或許是覺得,那根本就不是家?
她的眼神裡透露着無盡的心疼。
“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爸爸就是不喜歡珩哥哥,爸爸的態度纔是奶奶和媽媽對珩哥哥不好的資本。他是突然來到封家的,我媽很討厭他,如果不是太爺爺堅持不讓封家的血脈外流,珩哥哥根本就不能留在封家。”
封妍漸漸地跟她說了一些事。
跟溫沁說的一樣,封以珩初入封家的時候五歲。
那時候封浩剛剛出生,封夫人紀晴就是封家的大功臣,還在坐月子中,說要天上的星星,老太太也會依着她。
就在這個時候,封以珩來了,黑黑瘦瘦,全家人的視線都在剛出生的小寶貝身上,沒有人看得見他。
五歲的封以珩被傭人攔在封家大門外。
他站在外面覺得,這個家好大,很漂亮,也一定很貴。
住在裡面的人有很多錢,鄰居叔叔告訴他,裡面有他爸爸,他是唯一能救他媽媽的人。
那天大雪,他凍得瑟瑟發抖,在等人給他開門,不放棄,是他還有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他知道媽媽欺騙了她,她病了,生了會死的病,無論如何,他都要等下去,媽媽不可以死。
等了很久,沒人出來過,那時候他就覺得,將來他一定要成爲住在這種房子裡的人,他自己就可以照顧媽媽和自己,而不是那個等在門外的人。
那是小小的他在心裡默默下的決心。
最後老太爺出來了,讓他進去。
封家就跟瘋了似的,紀晴說什麼都不同意他這個“野種”進入封家,紀晴不肯,老太太自然是要依她的,她剛給你生了兒子云雲的理由。
那天吵了很久,封父封程清也沒有心情,說了他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的話:天作孽猶可爲,自作孽不可活!
紀晴還將他推倒,手心紮在碎瓷片上流了血,老太太厭惡地要趕人,被老太爺攔了下來,因爲他看到一個堅韌的孩子,即便是這樣都沒有哭,看着那些大人,眸子裡是堅定的眼神。
他必須救他媽媽,說什麼都不能離開。
封以珩最後留下了,因爲老太爺的堅持,其他人最終不能再說什麼,但那並不能阻止他們對他的孤立。
可是即便是老太爺,也對他提出了幾個條件,一,他得姓封。二,他們可以救他媽媽,但從那天起他不能跟他媽媽見面,在他們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和她通話。
老太爺要抱着一試的心態留下這個孩子,但他必須和那個女人斷了聯繫。
他都答應了,因爲他沒有辦法。
他很乖,但並不討好任何人,因爲他知道沒用,他們不喜歡他,特別是那位名義上的父親,他想得到他一個眼神都是奢侈。
他不知道爲什麼,但還是堅韌地在封家生活着,成爲一個優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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