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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的陽光竟然也有絲冷。
街角,秦冬凝看着上官驚鴻攜睿王府衆人和寧王、佩蘭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個衚衕入口,復回看側方衚衕深處一雙緊擁的人影。
衚衕甚深,背對她而站的男子身材高秀,將他抱住的人遮擋住,她又在這衚衕口前賣胭脂水粉的攤檔前堵着佯看,王莽剛纔經過,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離開,估摸此時正在找剛纔“緊追蹤”睿王等人而去的方鏡,並不知道方鏡其實就在咫尺,在宗璞的懷裡。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繡鞋。
可從剛纔起她一雙腳就有想逃的衝動,但她不能不顧大局,不能讓王莽或任何人知道沈清苓和睿王府、寧王府的關係,寧王是她的哥哥,睿王上官驚鴻更是她最愛的哥哥。
她是秦家庶出的幺女,母~親是一個小官的女兒,會成爲父親的妾,是因爲容貌美麗。
父親多妻妾,兒女雖不多,但她也有幾位兄長和正室所出的姐姐秋雨,是以,她並不受寵,少時性格孤僻。
是寧王母~親麗妃是她父親正妻的姊妹,和秦家本就是姻親,寧王自小便和家中諸位兄弟姐妹相識。按理,寧王本和秋雨最親近,但父親一心將姐姐嫁給寧王,做寧王府的正妃,親上加親,姐姐也有此意,然而,寧王家中雖有小妾,遇到佩蘭之後,心裡只系佩蘭,並不同意這門婚事,不肯讓佩蘭委屈,鬆出正妃之位。測試文字水印7。父親無法,遂讓秋雨爲妾,秋雨卻不願,私下爲難佩蘭。寧王得知大怒,明言回絕父親,不管爲妻爲妾,一概不要秦秋雨。
從小,寧王就和她更親近,早在婚事之前,寧王已說過,秦秋雨的心太大。
因爲寧王,她認識了睿王。
在少時便認識了睿王。
寧王說,小幺,我八弟的妹妹已經不在,他妹妹是他心裡一輩子的遺憾,你便做他的妹妹吧。測試文字水印1。
寧王和睿王兩人情誼極深,在外人看來,睿王不過是曾對寧王舅舅——即寧王母~親麗妃的兄弟有過治病之恩,兩人雖有些交情,也不過是點到即止。
實際上,睿王母~親常妃和麗妃卻有性~命之交。
麗妃和寧王曾患過一種類似麻風的重症,會傳染,皇帝雖對麗妃甚爲愛惜,卻到底遠不及對芳菲,自不會爲她深重付出,太醫說無法治癒,便將麗妃和寧王隔離在冷宮,派人侍候,卻存了任其母子二人自行生滅之意。
常妃初入宮之際,曾得性子平和的麗妃友善相待,彼時於心不忍,連續三十個日夜,不顧傳染之險,夜入冷宮爲麗妃治病,國手之術,終於起死回生。測試文字水印7。麗妃銘感在心,常妃卻讓她不必相謝,也不必相厚,君子之交淡如水。
麗妃深知,常妃如此,是因爲彼時皇帝和常妃因一斛珠鬧了極大的矛盾,常妃不想因爲自己而誤了她和寧王的前程。
於是,麗妃和寧王病起病癒之謎,終成宮中一樁秘密。
後太醫院院正卻說,冷宮古井井沿生有千年芝參,芝參有奇效,麗妃母子常飲芝參泡浸過的井水,反治好了病。測試文字水印8。本來,不論在哪裡,忌才之心,人皆有之,覺察有比自己醫術高明的人,雖不知是誰,院正自是能遮則遮。
常妃和麗妃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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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常妃被皇帝軟禁,麗妃私~下曾苦求過皇帝,卻不得法,直至常妃慘死,麗妃想親自撫養睿王,皇帝卻將睿王交給莊妃撫養,麗妃遂一直深疚於心。
不久睿王出宮建府,待寧王年歲稍長,一到出宮建府的年齡,麗妃便讓寧王和睿王秘密聯繫。
然而,後睿王十五六歲時再值危難,老鐵練功入魘受了極重的內傷,生死大關面前,需要宮內一顆極貴重的丹藥來救,皇帝記恨常妃進宮之前老鐵常伴左右,兩人親暱,不肯施藥。測試文字水印9。
麗妃恰逢祖父喪忌,攜寧王離開朝歌回老家祭祀,明裡暗裡都沒能幫上說辭,夏海冰也遇事外出,況且夏海冰畢竟是夏王的舅舅,前事已幫,也不好再多求。睿王彼時羽翼雖已初成,但皇帝恨他母子,業着這皇帝親把的難關,非己力能爲,只好另求於人,終於爲老鐵求得救命之藥。
曾聽寧王透露過片言之語,睿王爲救老鐵付出了極大代價。測試文字水印9。
那代價到底是什麼,她不知道,佩蘭也不知道,只有寧王、宗璞、沈清苓和睿王府那幾個人知道。不知道爲什麼,睿王不允她知道。
因着兩位母~親,又在多年的秘密相交中,寧王和睿王之間結成真正的生死之交。
而她做了睿王的妹妹。
睿王像哥哥一樣幫她,教她人情世故。
她曾問他,他和寧王,誰作皇帝好。
他一笑,告訴她寧王並非沒有奪嫡之心,只是寧王更看重二人之間的兄弟之情。
且因佩蘭的緣故,讓寧王也不得不對皇位止步。測試文字水印9。她父親秦將軍似乎對寧王極是忠心,秦家似爲寧王所用,但寧王既選佩蘭爲正妻,難保有一天,秦將軍會向能給秦家更大榮耀的人投誠。
她奇怪,問,我父親已是一品武將,還有比這更大的榮耀嗎。
睿王只是笑,末了,淡淡說,有,將軍怎及得上國丈。
她聞言,似懂非懂。
他遂不再和她說這些,說讓她多知道這些事並不見得有甚好處,倒是一直保持着這份純真更好。
他教她如何和她父親、父親的正室及姐姐秋雨相處,令她的性~格從此改變。測試文字水印3。
她愛他,在她心裡,他就是她的親哥哥。
她很驕傲能成爲他的暗衛,是他的心腹裡的一員。
她知道,她和秋雨是不同的,秋雨不是他和寧王的人。除去在圍場狩獵裡,第二局隊組而賽,情況急峻,寧王讓秦家人配合幫助睿王,實際上秦家並不知道寧王和睿王的關係。
她苦學易容術和竊技,是因爲知道他手下的人武功都高,她希望能在一些什麼地方幫到他。
有時,她也會問他,他懂如此之多,他既能教她,爲什麼卻不能和皇帝及太子好好相處。測試文字水印7。
他剪手就笑,笑了很久,方道,冬凝,天倫之樂,我不需要,過了那個時間,就永遠不需要了。
她心疼她這個哥哥。
這時,王莽既已離開,她該做的事也已做完,該走了。
她明白沈清苓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宗璞的心。
——
她不想打擾他們,但有些事,她覺得該和他們說一說。
她咬了咬脣,終於快步走進衚衕。
衚衕深處的人聽得聲音,沈清苓驀然擡起頭來,她眉眼憔悴,眼睛紅腫,瞳眸深處卻有絲陰惻之氣。冬凝微微一驚,這和剛纔上官驚鴻離開酒樓的時候,她在沈清苓眼裡看到的東西是一樣的,這種比恨更濃烈的氣息。她有種感覺,這並不是針對上官驚鴻,而是另一個人。
宗璞看她過來,輕咳一聲,略有些侷促地放開沈清苓,不悅道:“你來做什麼?”
冬凝心下一顫,嘴上卻輕輕反駁道:“那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宗璞一把撕下臉上的人皮,一張俊臉明顯見怒色,“你這小丫頭給五爺和八爺慣得越來越不像樣了,若非看在他二人面上,我必定好好修理你一頓!”
沈清苓深吸了口氣,揩了揩眼角,一拉宗璞,搖頭,“小幺還小,你罵她做什麼!”
冬凝淡淡笑道:“清姐,我大得足夠分辨很多事情了,有幾句話,清姐,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秦冬凝,你還真是反了,用這樣的語氣跟你清姐說話!”宗璞眉峰一劃,狠狠盯了冬凝一眼。
沈清凝緊緊抓住他的衣袖,皺眉道:“小幺,你說。”
冬凝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子,“如果驚鴻哥哥真要和翹姐姐一起,你能不能不害翹姐姐,她愛驚鴻哥哥,是個好女子,驚鴻哥哥和她一起,我感覺……也是很快活的。”
“冬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沈清苓渾身一震,一字一字問着,眉眼慢慢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