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我傷了右腿的福,我平生第一次以病人的身份睡到了救護車上的救護牀。
上車的時候我有些清醒過來了,迷迷糊糊地看着蔚昀澤,好像在夢中。
車裡開了空調,暖暖的風讓我身上漸漸暖和了一點,蔚昀澤把車上的毯子也全部蓋在我身上,我則傻傻地看着他細心地幫我掖了掖毯子。
“你困了,睡吧。”
“好...”他的聲音很輕,我便如同催了眠一般進入睡夢之中。
“醫院裡已經沒有病房了。”有什麼人在說話,我費力地睜開眼睛,護士正和蔚昀澤說着。
“普通病房、icu、hcu,一間都沒有了嗎?”
“蔚醫生,因爲地震引發的事故,連走廊都住了病人,你也看到了。”
“明慧回來了嗎?她沒有事情吧?”正說話間,袁小川和盛雲舟也匆匆過來了。
“你們怎麼都在這,病人都處理好了嗎?”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醒了。怎麼樣?感覺還好嗎?”盛雲舟見我出聲立即走過來說道。
“我沒事,只是膝蓋傷到縫針了,估計又要請假了。”
“醫院的事你不要擔心,我們總會處理好的。”袁小川這時倒顯得很可靠,“但是怎麼辦?你應該要住院的,現在卻沒有病房了。”
“我只是外傷,自己回去休息就好了。”我急忙說道。
“給你丈夫打電話吧?讓他來接你,你現在沒辦法走路啊。”
“我不想麻煩他,再說我也沒事。”
“麻煩?他是你丈夫啊。他照顧你,這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給。”盛雲舟二話不說把手機遞給我。
我只好接過電話,硬着頭皮給阮驍揚打電話,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做着什麼事。
隔了很久終於有人接了電話,電話那邊聲音嘈雜,我費力才能辨別出電話裡的說話的聲音。
接電話的是葉曉筠。
“明慧姐姐,阮先生喝醉了,我們正要送他回家,他不能來接你,怎麼辦?”聽了我的話,葉曉筠有些爲難地說道。
“那這樣吧,拜託你們順道來醫院把我一起接回家,好嗎?”我想了一下,如是說道。
好在車子十幾分鍾就駛到我們醫院樓下,蔚昀澤扶着我到門口。
葉曉筠神色慌張地從車上下來,看見我的樣子更是吃了一驚:“明慧姐姐你傷得這麼重!”
“沒有傷得多重,只是行動不便。”我安慰她。
“那我來扶你上車。”
我應了一聲回頭看向蔚昀澤:“今天真的謝謝你,趕快回去工作吧。我已經沒事了。”
“我老婆怎麼了!”我話音剛落,就聽見吵雜的聲音。
阮驍揚從車上下來,一身酒氣,搖搖晃晃地走近我們,發音都卷着舌頭模糊不清。
“曉筠,先把阮驍揚扶進車子裡。”喝醉了酒在醫院門口嚷嚷,被人看見了他準又上頭條。
“我不要你扶!”阮驍揚一把打掉葉曉筠的手臂走到我面前,濃重的酒氣直薰着我的鼻子。
“你怎麼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蔚昀澤,“喔,這個人我認得,這就是上次我看到──”
“你喝醉了。曉筠,麻煩你,我實在是行動不便。”
“蔚醫生,你回去吧。”我急急地催蔚昀澤回去,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想讓他看到現在的我。
葉曉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阮驍揚弄上車,又把我扶上車以後,車子終於啓動。
阮驍揚在我旁邊已經呼呼大睡,車子內都是酒味,我便把車窗要開,讓風吹進來。
我到底是在過着什麼樣的生活?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在心中斥責起自己。
“明慧姐姐,你不要生氣,阮先生平時不會這樣失態的,他平日裡也沒有喝過這麼多的酒。剛好又趕在你受傷的時候──”
“曉筠,我沒有生氣,你不要擔心。”我朝她微微笑道,隨即把頭轉向窗外。
剛剛經歷了地震的錦安的夜晚也沒有顯得慌亂不安,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而安逸,只有人的心情會不停地浮動。
一路上葉曉筠似乎還想和我說些什麼,但都欲言又止,我也沒有問,回過神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家門口。
我在葉曉筠的攙扶下下了車,還來不及整理一下就看見李婧正站在我家門前。
“顧小姐你受傷了?”她一臉驚訝。
“嗯。”我實在懶得寒暄了,只淡淡地答道。
“今天驍揚和我在一起喝醉了,我有點不放心,就過來看看。”她看了看我,“不過你不要疑心,曉筠也在場的。”
我點了點頭。
“看來他沒事了,我想我貿然地來你們家還是欠考慮了,你又受了傷,我先走了。”
“不進來坐坐了嗎?”我出聲問道。
“不了,你好好休息。”李婧丟了這句話之後便匆匆走了。
目送李婧的車遠去,我突然覺得很累,不是因爲身上沒力氣,而是因爲一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一下子覺得從身到心,都被一種深深的疲憊所籠罩着。
我已經到極限了,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