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哥,嫂子!不打擾吧?今天晚上又這麼豐盛!”阿虎打聽了陳正威的位置,一路找到酒樓,笑嘻嘻道。
一扭頭就看到顏清友:“阿友,你怎麼也在?”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顏清友笑罵一句。
“想蹭飯就說!自己拿碗筷!”陳正威倒是不在乎,他其實挺喜歡吃飯的時候熱熱鬧鬧的。
阿虎立刻熟門熟路的在旁邊櫃子裡拿出碗筷。
陳正威在鼎食樓有個單間,平時不對外開放,房間裡的櫃子就有碗筷。
畢竟經常有人來蹭飯。
“威哥,那幾個人過來了,我手下馬仔發現他們了!”顏清友一邊夾魚肉一邊道。
“留意點兒他們,看看他們和誰接觸,盯梢的時候注意點兒,別讓他們發現了!最近地方條例不是出來了?找個機會把他們扔監獄裡!”陳正威道。
顏清友說的,就是司法部派過來的那些人。
那些人的行蹤,陳正威一清二楚。
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處理他們,畢竟陳正威費了一些心思,才把那麼多人塞進司法部新成立的聯邦調查局。
他可不打算這麼快就暴露了。
“我想想辦法!”顏清友點頭道。
等兩人說完,說起閒話的時候,阿虎才道:“威哥,有兩個黑人乞丐想見你。”
“怎麼回事?”陳正威一邊吃飯一邊問,如果只是普通乞丐,阿虎肯定不會告訴自己。
“據說是從新奧爾良來的……想要取經!”
這下陳正威、林長寧和顏清友都看過去了。
“今天林元山林老闆在奧克蘭碼頭上遇到的,據說是從新奧爾良那邊一路扒火車過來的!他們說,威哥是華人領袖,是種族平等運動的先鋒,所以想要問問威哥他們應該怎麼辦!”
“我想着威哥好像很關注那些黑人,還幾次通過報紙表態,說不定會見他們!”
“這次你倒是長腦子了!”陳正威稱讚了一句。
上次和李希文聊過之後,他又觀察了一陣,那些黑人竟然真的又忍下來了。
雖然抗議不斷,但大動作完全沒有。
六百多萬黑人,就是一盤散沙……說是一盤散沙都擡舉他們了。
就是六百萬只待宰的豬。
這讓他覺得自己支持白人至上組織的力度可以再大一點兒,另外可以支持一下意大利人和波蘭人,他們雖然人數要少很多,但比那些黑人好用多了。
不過現在竟然有兩個黑人從美國南部跑到這裡來找他……
陳正威稍微想了一下便道:
“明天帶他們去俱樂部找我!”
“威哥,你覺得他們有機會?美國畢竟六百多萬黑人……”顏清友詢問道。
“沒有!”陳正威隨意道:
“他們有我這樣的人嗎?”
“怎麼可能?”顏清友和阿虎立刻道。
“那不就得了!那些黑人都是一盤散沙,沒有個強力人物將他們統合起來,他們就算再努力也沒結果!”陳正威靠在椅子上說道。
這個強力人物不但要有超過時代的卓越眼光……還得運氣夠好,不被人打死。
或者一批批不畏生死的精英,前仆後繼的用鮮血喚醒民衆的血性和意識。
他很確信,黑人中出現不了自己這樣的人物。
美國政府不會允許。
他也不會允許。
“不過他們能給美國政府找一些麻煩!”
“免得那幫傢伙吃飽了沒事做,晚上睡不好也要怪到我頭上。”
“那麼喜歡睡覺,下次就讓他們一直睡,都不用醒過來,肯定睡的好!”
……
第二天上午內森尼爾和喬治就坐在唐人街裡張望,兩人臉上帶着好奇,目光中都滿是羨慕。
這些華人……只是一些普通人,不過看起來他們都有事情做,都能吃得飽……他們的眼中都有神采,不像行屍走肉。
這裡比黑人社區有秩序多了。
“真希望我們也能這樣!”喬治喃喃道。
“一定會的!所以我們纔在這裡!”內森尼爾肯定的點頭。
唐人街的華人看到兩個黑人坐在這,也難免多看幾眼。
如今的唐人街,遊客也有一些,不過黑人還是很少見。
舊金山有幾千黑人,也不會來這裡。
不過沒人願意多事,現在唐人街的華人都很忙,無論是那些工廠老闆,還是普通的勞工。
一直到下午,陳正虎纔來叫上兩人:“走吧,跟我去見威哥!”
這兩人昨天洗了個澡,現在身上乾淨了不少。
不過衣服的味道也大,陳正虎又讓人找了兩套舊衣服扔給他們,還有兩雙舊皮鞋。
這兩人原本的破舊布鞋,鞋底勉強連在鞋面上,腳指頭全都露出來了。
隨後兩人帶着忐忑和期待,跟着陳正虎來到俱樂部。
兩人剛剛走進俱樂部,感覺到腳下的柔軟觸感,就如同觸電一般,下意識收回了腳,低頭看下去,只見地面上全都鋪着高檔手工地毯。
久違的記憶從內森尼爾的記憶中浮現,那時候他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不小心弄髒了主人家的地毯,然後被吊起來抽。
抽完之後,他吐了好幾天的血,所有人都以爲他活不過來了。
不過他命大,還是活過來了。
到現在他都記得他母親抱着自己時,那悲哀的眼神,比起身上刺骨的疼痛更讓他記憶深刻。
後來……他的母親被賣掉了。
在黑奴解放後,他找過很久,也沒找到。
也許是死了。
畢竟那個時候,黑人的平均壽命只有20多歲。
而現在,也只有30歲左右。
陳正虎走了幾步,發現兩人沒跟上來,扭頭看到兩人正站在門口低頭看着腳下的地毯。
“走啊,你倆個等什麼呢?”
內森尼爾和喬治這才小心翼翼的邁腳踩在地毯上,腳下柔軟的感覺,讓兩人覺得好像是踩在雲端一樣。
見到周圍人只是看了他們一眼,沒人呵斥他們,這才放下心,拘謹的跟在陳正虎身後。
原本心中的雀躍,也變成了不安。
尤其是這裡一切都充滿了奢華,牆上包着的名貴木材,還有鑲嵌的黃金裝飾,就連樓梯扶手前端的柱子上都鑲嵌着一個水晶球。
他們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壞弄髒了什麼東西。
看到他們這樣子,陳正虎本來想要斥責兩句,不過話到了嘴邊,他又收了回去。
他想起剛認識陳正威不久的時候,陳正威走路之時,聽到幾個華人說了什麼,然後走過去抽了一人一巴掌。
當時陳正威還不像現在這樣名傳天下,只是個無名之輩。
然而那幾個人見陳正威兇橫,敢怒不敢言,就跑掉了。
當時陳正威說:“他們好像是狗啊!”
當時陳正虎不理解,現在他突然理解那種情緒了。
“這裡每天幾百上千個人踩來踩去,髒了就換一批!”陳正虎開口道。
兩人聞言擠出個笑容,腳步快了一點。
陳正虎帶着兩人到了陳正威的辦公室,馬仔搜了一下兩人身上,確定沒什麼武器。
隨後敲了敲門。
“進來吧!”
陳正虎進去看到陳正威正站在窗前抽雪茄,這纔回頭招呼兩人進來。
內森尼爾走進來,一眼就看到窗前站着的人,正看着窗外,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人身材高大,如同熊一樣,然而從側臉能看出很年輕。
報紙上說,他只有二十歲左右。
讓人難以想象的年紀。
陳正威扭頭看向進來的兩個人,內森尼爾的個子比較高大,一米七,三十歲左右。
而另外一個只有一米六出頭。
兩人都穿着不算合身的舊紳士服,腳下是破舊的皮鞋。
看起來不比乞丐好多少。
這還是收拾以後,可以想象他們昨天是什麼樣子的。
“伱是陳先生?”內森尼爾小心翼翼的詢問。
“舊金山沒人敢冒充我!”陳正威笑了笑道,他說話的時候,整個人便帶着一種張揚和自信的氣勢。
確定是陳正威,內森尼爾眼中就充滿了神采,充滿了尊敬、仰慕、期望。
他們費勁辛苦纔來到了舊金山,就是爲了見到面前這個人,華人的領袖,自由和平等的先鋒。
“坐吧!我聽說你們從新奧爾良跑到這裡找我!”陳正威示意兩人可以坐下,自己則是走到主沙發坐下,翹着二郎腿。
“阿虎,給他們倒兩杯威士忌!幫他們放鬆一下!”
兩人捧着陳正虎遞來的半杯威士忌,輕輕抿了一口,煙燻、橡木桶、蜂蜜和香草的味道停留在兩人的舌頭上,這種上好的威士忌,兩人這輩子第一次喝到。
兩人捧着杯子,內森尼爾開口道:“華裔領袖陳先生,你知道我們現在的遭遇,你也曾經在報紙上講過話,你能幫幫我們嗎?”
“當然……不能!你們應該明白一件事,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我不是……也許上帝是,但顯然他沒想做什麼。”陳正威翹着二郎腿,吐出一口雪茄的煙霧後道。
繚繞的煙霧遮擋了陳正威半個面孔。
“我知道……你在報紙上的講話,讓我們感覺到了力量。我們想要做些什麼來改變這一切,但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我相信你一定能指引我們!”內森尼爾繼續道。
“你們應該現在舊金山打聽一下我的名聲!”陳正威笑了笑。
“他們都很尊敬你!”內森尼爾立刻道,不僅僅舊金山的人,他也很尊敬陳正威,不然不會來到這裡。
“不,他們都怕我!”陳正威哈哈大笑道。
“心狠手辣,殘忍,強盜,兇手……這纔是他們對我的評價!”陳正威玩味道。
內森尼爾和喬治都有些愕然。
“在我們那裡有句話,彼之敵寇,我之英雄!”
“我在報紙上也說過,沒有人會施捨給你們和平!”
“你們會毫不在意的去殺死一頭豬,但想要殺一隻熊,你們就要好好考慮能不能殺掉它,因爲熊很危險,如果殺不掉,死的就是你自己!”
“同樣的道理,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是做不成事情的!我如果乞求他們給我平等,會有人理我麼?”
“當然不會,他們只會在我頭上再踩一腳。”
“所以想要讓別人給於你尊重,首先要讓別人知道你很危險!”
“如果我沒有帶着華人和美國政府打一場,華人也不會獲得如今的地位!”陳正威說的很簡單直白,畢竟說的太複雜,這兩個人聽不懂。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呢?”內森尼爾想了一下陳正威的話,然後追問道。
“美國華人只有幾萬人……而黑人有六百多萬!”
“我將所有的華人擰成一股繩,然而你們卻是一盤散沙!”
“所以你們需要有自己的信念,自己的綱領,讓所有人朝着同一個方向努力,無數人爲了這個目標前仆後繼,讓所有人看到你們的力量!”陳正威笑了笑道。
聽到這話,內森尼爾立刻振奮起來,這正是他想要追求的。
果然,只有在舊金山,他才能知道這些。
陳正威不緊不慢道:“你們需要一個目標,將所有人團結起來!”
“你們要有着戰鬥精神!”
“你們要一直向前,絕不後退!”
“只要黑人還在社會上遭受着白人的迫害,你們就不能停下來!”
“只要你們的生存範圍還只是在各個貧民窟之中,你們就不能停下來!”
“只要還有黑人不能參加選舉,你們就不能停下來!”
“不論現在還是未來,除非正義和公正猶如江海之波濤,洶涌澎湃,滾滾而來,否則你們就不能停下腳步!”
“哪怕你們遭受了挫折,很多人變得迷茫,對未來不再堅定,但你們仍然要擦亮眼睛,一直向前,不能停下腳步!”
“你們現在還沒有自由,解放奴隸只是解放了表面的奴役,但這個社會仍然在無時無刻都在奴役着你們!”
“你們要將自由之聲傳遍美國,要鼓舞其他人,你們所有人一起工作,一起祈禱,一起鬥爭,一起坐牢,一起維護自由;你們要知道,終有一天,你們是會自由的。”
陳正威的話如同鏗鏘之音,聲音中充滿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讓人熱血沸騰。
內森尼爾和喬治的身體都因爲激動而顫抖起來。
“你們要有自己的學校,培養孩子們成爲精英,你們要有自己的醫院,救助那些生病的窮人,你們還有自己的武裝,保護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你們還要有自己的工廠,有自己的商店……”
別說他們,就連陳正虎和李希文,在一邊都臉上發紅,這是血液上涌的表現。
這不就是陳正威一直以來帶着他們做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