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桀這番話,依舊是攻心爲上。
太傅雖然倒臺,但是追隨他的人還有很多。倒不是說有多忠心,而是樑太傅拿捏着他們的短處。即便樑太傅多麼折墮,他們都不敢不聽樑太傅的話。
今日來的,不是全部。且皇上決定留下他們,讓他們成爲利刃對付南懷王,那就不如再加上樑太傅這把鋒利的錐子。
他還有勢力。這股勢力,不用白不用啊。
隔岸觀火。多舒服!
樑太傅的臉色幾度變幻,最後,落在皇上的臉上。“縱然南懷王是造謠,但是太子和樑嬪是親眼所見皇上的鬼面瘡。”
慕容桀冷笑,“謠言一出,太子和樑嬪就巴巴地趕過來。動了什麼樣的心思。誰不知道?所以,皇上便乾脆叫子安在皇上的手臂上弄一個假的小人臉,再服用會引起紅疹的藥。讓皇上看起來真的患了鬼面瘡那樣。目的是要試驗太子,給他最後一個機會,若他出去,不聲張,皇上便打算給他一次機會,只可惜,他出去便馬上找太傅,太傅認爲是天賜良機,死死攥住,竟跟南懷王聯手,正中南懷王的下懷。”
樑太傅雙膝一軟,全身的力氣卸去,癱軟在地上。
樑太傅被拖出去了,路公公溫柔地說:“太傅放心,咱家以前是在刀子房做事的,活兒細緻利落,就一轉眼的功夫,不痛的。”
樑太傅兩眼一翻,終於暈倒在地上。
太傅拖出去之後,皇帝也體力不支,幾乎暈過去。
慕容桀馬上去叫子安進來,子安看了一下,道:“不打緊,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皇上的身子如今很虛弱。”
查辦樑家,卻發現樑家其實真的不算富裕,家中錢財加起來不過三萬兩,可見這些年,他真的是費盡心力耗光錢財去籠絡人心。
從樑家的賬本可以看出,樑嬪這些年給樑家送了許多錢,而樑嬪的錢,從哪裡來呢?她的年俸就這麼點。
宮中開支這麼大,又是她一言堂管賬,宮中開銷大得離譜,她從中也抽取了不少水頭,貼補孃家。
太子被廢,移居下銨街,這是京城最窮的地方,四周所住的都是貧苦大衆,幾乎沒有商業區,商品買賣多是攤子,店鋪也有,但是多半是拍蒼蠅,沒有生意,因爲,窮人的心理都認爲,攤子的東西永遠比店裡的便宜。
就這麼一個地方,卻是住着曾經顯赫的太傅和當朝太子,誰說人生不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呢?
太傅是真的被淨身了,變成了無根之人,挑斷了手筋腳筋,他如今就是一個廢人。
但是這麼個廢人,慕容橋還是怕他,因爲,自打進去下銨街那一天開始,太傅便對太子說:“你想要東山再起,便得伺候好我,我手上有許多人的把柄,他們將都爲我們所用。”
朝廷每日給用度,無人伺候,從此,劈柴做飯,燒水洗衣,都得這位曾經的太子爺做。
而好巧不巧,那位被毀容的夏婉兒,無力爲生,乞討到下銨街,暈倒在慕容橋的門口,慕容橋撿了她進去,令她做丫鬟伺候兩人,夏婉兒以前心心念念想嫁給太子,如今終於可以跟在他身邊了,只可惜,他已經不是太子。
但是,她也管不得那麼多,因爲,但凡有一口飯吃,對她來說便如同天堂。
在這個時代,女子沒有謀生的能力,且又毀容了,就算想找個市井嫁了,都沒有人要她,且她還是罪臣之女,誰願意招惹這麼一尊菩薩回去?
閒話休提,如今還有樑嬪沒有處置,皇帝倒不是要念什麼情分,只是,他顧念另外一個兒子慕容鑫,樑嬪到底是他的母親。
皇帝隱隱透露,若樑王替樑嬪求情,則輕判,若不求情,便打入冷宮。
這些年,也有嬪妃被打入冷宮,但是,在冷宮裡都熬不過兩年。
冷宮的煎熬,不是進去過的人,壓根無法明白其中苦況。
大家都認爲樑王會求情,因爲,他以前一直都很聽母親的話,也十分孝順。
但是,這一次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沒有求情,甚至,連問都沒問這件事情,冷漠得彷彿不認識這個人。
皇太后一下子像是老了許多年,病倒了。
她一直都覺得太子不合適當皇帝,也想廢了他,但是,真的廢了,見他落得如此下場,心裡還是很難受,畢竟是自己親孫子。
皇帝的寄生胎雖然割掉,但是,紅斑狼瘡已經很嚴重,腎衰竭,且這裡的醫療落後,用金針術雖然能暫時控制,可終究非長久之計。
如今,迫切地需要立太子。
而且,還有一件事需要迫切做的,那就是平息民間的流言。
百姓這個羣體很奇怪,有些事情捕風捉影能信個十足,可有些事情即便高位者出來闢謠,卻一個字都不信。
最好的辦法,便是皇帝自己出來,給大家看到,他不是患有鬼面瘡,眼見爲實。
於是,禮部和欽天監聯手籌備了一個爲皇太后祈福的祭天儀式,京兆尹衙門的官差坐在馬背上,滿京城喊着說到時候皇上會出席祭天儀式。
皇帝身子很虛弱,要出席祭天儀式,是很危險的。
在出發之前,子安爲他扎針,凝聚他的精神,但是皇帝還是堅持服用了點五石散,這五石散能讓他精神亢奮,看起來人也有活力一點。
只是,出席祭天大典,得嚴格掌控時間,臉皮是假的,且北風強勁,在室內兩個時辰,到外面頂多只能堅持一個多時辰,因爲,風厲害的話,會吹得假臉皮乾燥脫落,即便不脫落,看起來也會很不自然。
爲了穩妥起見,子安多制了一張,可以替換,算上路程和祭天事宜的重重繁瑣,確實需要替換。
慕容桀安排子安陪在皇帝的身側,由於祭天大典不讓女眷參加,所以,子安要男扮女裝,以防皇帝出現什麼忽然的狀況。
南懷王還沒離京,但是慕容桀已經有意讓他走,祭天大典之後,他就得離開了。
之前的設局,套不到南懷王,慕容桀已經很不高興。
祭天大典這天,南懷王也要出席的,因爲,他到底是封疆親王,且是慕容家的子孫,爲皇太后祈福,他在京中,便不能不出席。
清寧閣!
“上一次讓他逃過去,但是這一次,本王要他在百姓面前,露出那張鬼面瘡的臉。”南懷王陰毒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