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物靜靜躺着、聽着，心頭浮上絲絲異樣的感覺。
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他看旁邊這批人的生死搏殺，豈不正如幕後黑手看他在困境中的掙扎？
可惜，我不用掙扎。何應物想着，嘴角露出微笑，對着能量鐵穹，緩緩豎了箇中指。
…………
在阿莫神殿最頂層，海神終於收起了平日的懶散，他雙手抱拳撐在下巴上，靜靜看着大屏上的光點閃爍。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些光點被虛線切割成了不同的組合，這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區域，怕至少有幾百個。
“殺戮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很多啊！”看着光點一個個消失，海神突然感嘆道。
“大人，這其中的任何一個……都是我們不知道付出多少代價才培養出，或者好不容易尋找到，以及費了大力氣擄來的種子們，就這樣……自相殘殺？75%的精英就這麼沒了？”黑袍垂手站在身邊，如果他不說話，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日常工作中，自然是以拍馬屁爲主，可在這歷史性的、嚴肅的重要時刻，一味拍馬屁纔是蠢到家。
這個時候，以自己的愚蠢，襯托主人的智慧，以自己的卑微狹隘，襯托主人的光明偉岸，纔是正途。
黑袍顯然深諳此道。
“75%？”海神嘿嘿的笑了，“這只是開胃菜而已，後續還會有90%，99%！神軀……怎麼能是一些運氣不好、機警不足、腦子不靈光的傢伙，這是物競天擇，這是天選，我們只需要……存活到最後的那具生命源泉！”
黑袍微微躬身：“大人，可他們畢竟能力階數不同。屬下擔心，一些現在階數高但潛力卻差的傢伙……殺了一些現在階數低但潛力卻極高的傢伙，那樣的話，豈不是大人的……損失？”
他似乎一直在斟酌用詞。
“所以啊……”海神說着往後一靠，“我才把實力水平相差不大的選手分在同一個區域，這樣就避免了你說的錯誤。後續，根據他們的表現決定激發強度。如果真的有人像你說的潛力極高，他應該在一定的時間內獲得不小的提升，30年我都等了，自然不在乎再多個一年半載、三年兩年。當他提升到一定實力，便可以打通能量牆，實現區域合併。”
黑袍微微驚愕：“原來大人設置不同區域的能量牆具有不同的耐受極限，背後竟然是如此考慮！屬下愚鈍！大人英明！”
海神哈哈大笑，良久才指着大屏幕說道：“當這些虛線逐漸變少，我們的果實便漸漸成熟！區域之間的相接、能量牆的極限強度，可是費了我不少心思！”
“如此一來，每個新合併的區域都會產生新的勝利者。當這個過程重複幾百遍，我們的天選之子即便不是唯一，也必在五指之內！到時候，一切盡在海神大人掌心！”黑袍說。
“你也不太笨嘛！”海神淡淡的說。
黑袍臉上帶笑：“全靠大人點撥，屬下才撥雲見日！嗯……只是，3096所在的S-11區域，能量牆目前還是不可損毀的狀態，這不是……”
“先看看情況再說吧！”海神手一揮，打斷了黑袍，“在他身上出現了太多異常，我總感覺這傢伙......虎頭虎腦的，總弄壞我的東西。神軀養成計劃進入最關鍵階段，我不允許有任何變數，所以他就在S-11待着吧！一直到最後，當其他區域合併的差不多了，再把他放出來。”
“大人這是……直接把他送進了決賽？”黑袍說。
海神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真是難得聰明一回！直接送入決賽，這個詞用的好！哈哈哈哈……”
黑袍一陣無語，他實在不清楚，哪裡好笑了？
可海神卻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良久，他終於收斂了些，輕輕擦擦眼角，長出一口氣：“自從和兄弟城那幫傢伙合作，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開心吧？”
“嗯……從那之後，確實是第一次見大人這麼笑。”黑袍的頭很低。
說起兄弟城，海神的臉色慢慢變得陰冷：“兄弟城……兄弟城……哼！他以爲給我提供什麼最新的機械人技術、生化人技術，我就得乖乖奉上我多年的研究成果！哼，實在是太天真了！”
“兄弟城……雖然多有合作，但我們現在仍是探不出他們一絲底細！大人……務必小心！”黑袍罕見的提出他的看法。
“用你說！”海神冷哼一聲，“技術共享？說得好聽！戰前的技術我倒是全部共享給他們了，可他們只用低端的暴擊者、切割者，還有什麼α-基因芯片加成的生化人，以及什麼M先生，亂七八糟！搞這些破東西來糊弄我，還談什麼至誠合作！”
黑袍頭垂得更低，不敢再多說什麼。
海神卻有點停不下來：“神軀養成計劃……我與天下爲敵，又豈會在乎多他兄弟城一方敵人！α-基因芯片倒還看得過眼，可這東西明明是從大地之怒搶來的，以爲我不知道！？禍水東引的把戲，包藏的禍心無非是讓守序夢魘和大地之怒火拼，以爲我看不穿？！暫時先放放罷了……”
自顧自說了好久，海神鬱悶的心情似乎才稍稍得以緩解，他看向黑袍，皺眉道：“怎麼不說話？”
“屬下……”黑袍一驚，“屬下只是想，待大人神軀大成之日，所有的陰謀詭計，不過是螻蟻把戲，冬雪遇夏陽而已！”
“那當然！”海神眯着眼睛看向大屏幕，雙手交叉，兩個大拇指緩緩相碰，“寶貴的種子們，快快長大……”
“一切順利，佳音可期！”黑袍說。
海神扭頭看向外面，烈陽之下，神殿頂層圓拱上的積雪已經開始消融，水滴匯聚滴落，溼溼漉漉、安安靜靜的。
這個冬天貌似不太長啊！
春天，這麼快就要來了嗎？
嗯，春天好！
即便在海神心裡，春天也是令人愉悅的季節。
神軀養成計劃，春天，一切都那麼美好。
…………
何應物仍然在躺着，越躺，越覺得懶洋洋。
周邊“霸壩、霸壩”的呼聲還是不絕於耳，他卻完全懶得理他們。
扭頭看看，戰狂新換的平民衣服，此時也早已變成布條，雖然狼狽不堪、渾身浴血，但卻性命無虞。
死不了就不管，這是何應物判斷他要不要出手的準則。
人啊，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所以無條件的護住戰狂，反而是害他，讓他在血戰中成長，其實是好事。
而且，既然是局中的“觀察者”，就更不能隨便出手了。
這就像是一個大人蹲着看螞蟻打架，他會出手幫其中的一隻螞蟻嗎？
應該會很少。
龍飄蕩這個傢伙雖然人長得不怎麼樣，笑眯眯的臉皮下隱藏的也是毒辣心腸，可他有句話說的是對的：一定不能被對方牽着鼻子走，打亂對方的計劃，纔是機會。
對方一定想不到，他會是另一名觀察者吧！
觀察者……觀察者就要有個觀察者的樣子！
何應物突然覺得自己離他們有點近了，不利於觀察，於是他隨手撿起一粒小石塊裝兜裡，手腳並用，開始往能量牆上爬。
像個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