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和往常一樣,鳳凰城裡很平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只在極小的圈子裡流傳說,好像姜家的一個什麼公子被打斷雅興,惱羞之下怒懟姜小小,然後不知怎的反被婢女奪了性命。
宅心仁厚的姜小小,力保婢女不死。
末日世界的人命不值錢,值錢的是大戶人家的人命。
不過和家族的希望比起來,大戶人家的人命也不值錢,據說姜家都沒怎麼懲戒姜小小,連禁足都沒有,她仍是悠然轉遍鳳凰城,下館子每天兩頓好吃的。
至於姜小小有沒有和家族達成什麼交換協議,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姜城的死,連個小水花都沒砸起來。
鳳凰城外,喬家兄弟的孤墳前刺了兩把帶血的匕首,一個嬌俏的身影枯坐了半天才離開。
……
何應物自然不屬於這個消息靈通的小圈子,姜小小又跟沒事人一樣什麼都沒說,所以他一直在修煉、思考集團未來戰略、練習廚藝、美食地圖、吃飯中度過。
直到這一天,餘歌來找他。
“重磅消息!”餘歌進門就說。
何應物神色一凝,他和餘歌之間還能有什麼重磅消息,要麼是能力隨心選夢幻神機取得重大技術突破,要麼事關姜小小。
“什麼情況?”他馬上問。
“姜家招親。”餘歌壞笑起來。
“小小?”
“對啊,姜小小!”
何應物眉頭微皺,滿臉不解:“她沒跟我說啊!”
倆人天天一塊出去吃飯,姜小小根本就沒提這茬。
“女人啊那可是!你得猜!猜對了那就是心有靈犀,猜不對就是沒緣分。”餘歌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
何應物無語了:“那……具體你跟我說說唄!”
“很簡單,報名就可以成爲候選人,我總結了一下,報名的條件有兩個:男的、活的。”
“什麼?”何應物騰地一下站起來,面罩寒霜,“什麼意思?”
“喂喂,別太激動!聽我慢慢給你說。要說這個事,還真得從姜家的局勢說起,不得不說,你那天要求我打探局勢,還是很有見地的。”
“少來!快說。”
餘歌笑笑,探起身來抓過七個茶杯兩個茶壺,分散放到桌子上。
“末日世界神聖聯盟九大勢力,殷破離、王終古兩位老先生,一人可抵百萬師,坐擁理事會兩大席位。”餘歌說着,把兩個茶壺一左一右擺好,“就像是定海神針。”
“其他李家、張家、姜家、崔家、趙家、姬家、瀛家,七大家族各有手段,分別佔據理事會一個席位。他們合起來,稱爲九巨頭。而在七大家族之下,還有很多個大中小家族,就像這些豆子……”
他說着又在桌上擺了不少豆子。
“有些豆子已經很大了,大到……幾乎具備了挑戰理事會最弱大家族的實力。”
說着,他食指輕彈,噹一聲敲在其中一個茶杯上。
輕微的咔嚓聲傳來,茶杯到處是細密的皸裂紋路,但卻神奇的沒有碎掉。
“就像這個茶杯一樣,有些大家族仍然是大家族,仍然在理事會佔據一席之地,可它自身的情況卻是外強中乾,岌岌可危。比如……姜家。”
何應物默默點頭,終於說話了:“這個要碎掉的杯子就是姜家?”
“是啊!這就好比是姜家。”餘歌嘆口氣坐回到沙發上,手裡把玩着皸裂的茶杯,“具體原因我們不要細究,無非是守業艱難、子孫不肖、坐吃山空、不思進取等等老生常談的問題,只不過這麼大一塊肥肉,只要虛弱下來,自然就多了很多虎視眈眈的傢伙。”
“那姜家的處境也不太妙。”何應物淡淡的說。
“是啊!對於已經坐在桌子上的大家族,他們更想要的是一個傀儡,或者至少是一個盟友,對於還沒有上桌子的豆子們,他們更想要把最弱的擠下來,他們獲得坐上桌的權力。”餘歌感嘆道。
“所有的外患,都是從內憂起。”何應物說。
餘歌微愣:“誰教你的?”
“什麼叫誰教的!我本來就知……好吧,是我師伯經常這麼說。”何應物悻悻的說道。
餘歌搖搖頭嘿嘿一笑:“所以這就事關你的姜小小了,基於某種理論,姜小小成爲了神聖聯盟最爲稀缺的女孩……之一,按姜家的打算,我看是想以姜小小爲粘合劑,把姜家這個要碎掉的茶杯,再粘補起來,恢復如初。唉……姜家,真是個爛攤子,不過站在他們的角度也能理解,畢竟從歷史上來看,和親政策也並不少見。”
“但是憑藉和親讓自己強大起來的,有嗎?”何應物冷哼一聲。
“沒有。”餘歌笑了。
“你說某種理論,是什麼理論?”
“能力血統論。”餘歌說。
“……荒謬,真是荒謬。”何應物連連搖頭。
“能力血統理論我倒不覺得荒謬,甚至還覺得挺有道理。”餘歌說。
何應物眼睛一瞪:“你到底是哪邊的?”
“我當然跟你一撥!跟你一撥纔要說實話啊!”餘歌笑道。
站在餘歌的立場,他覺得有必要把客觀情況、背後的利害關係、人們的理解等等這些都交代清楚,這樣最有利於何應物瞭解整件事情。
“和我持同樣看法的人,應該佔大多數。”他又補充道。
“嗯……所以,很多大家族的大人物,都會很努力的參與到這件事情。畢竟……”何應物沉吟着,“姜家試圖通過小小實現中興,可別人家也正想通過這個機會介入、滲透到姜家……各有各的盤算吧!”
餘歌有些微愣,他久久看着何應物,像看怪物一樣,一直把何應物看得有點發毛:“你幹什麼?!”
餘歌輕哦了一聲,終於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你能這麼冷靜的分析,還分析的不錯。我本來擔心你像傻子一樣,會關心則亂,暴跳如雷之類。”
何應物搖搖頭:“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姜小小,絕對不會!我有這個信心!”
“除了信心,你還憑藉什麼,不讓姜小小被別人搶走?”餘歌靜靜地問。
信心都可以有,但在這件事情上,信心顯然不能直接影響結果。
何應物眉頭微皺:“拳頭啊!我現在都不用武器,只憑一雙拳頭就能打遍鳳凰城!”
何應物不再謙虛。
餘歌笑笑,輕輕縮進沙發裡:“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喜歡荒野,荒野上的規則很簡單,武力爲王,強者爲尊。沒有吃的,我武力強,便可以搶,看上哪家姑娘,我武力強,便可以據爲已有。可是在文明世界,大家族的遊戲,不是這麼玩的。”
“那……”何應物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似乎被束縛住,有勁兒都沒處使,“那是怎麼玩的?”
他很早以前就想找一個深諳大家族遊戲規則的傢伙,看來,餘歌不說精通,也至少算是熟門熟路。
反正比何應物要強的多。
“要我說,人類越是文明,便越是固執、偏執……”餘歌欠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用這個要碎的杯子,潤起喉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