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巖橋慎一捧着飯糰吃得津津有味。
飯糰外面包着海苔,裡面放了金槍魚和辣白菜,用料十足,口感清爽,遠非便利店裡的飯糰可以相比。
晚上九點半,排練告一段落,樂隊的大家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這屋子裡最不缺的就是桌椅板凳。天谷真利拿出準備好的飯糰,一一分給衆人。
聽到巖橋慎一的稱讚,她開心一笑,“是嗎?謝謝!”
飯糰是她自己親手做的,據說樂隊有排練的時候,她偶爾會這樣帶宵夜給隊員們吃。今天巖橋慎一來得正巧。
天谷真利是東京人,在亞細亞大學國際關係科讀大二,是樂隊裡面年紀最小的成員。作爲“末子”,幾乎理所應當的成爲了被使喚的對象。
排練室裡溫度很高,空氣又不流通,悶悶的。在這裡面待上幾個小時,跟待在蒸籠裡似的渾身難受。巖橋慎一脫去了襯衫,只留下一件白背心,露出兩條肌肉結實的手臂。
巖橋慎一高中時參加過排球社團,身材結實勻稱,充滿健康的氣息。
石井美奈子吃完一個飯糰,突然問他,“巖橋桑多高?有一米八了吧。”
“還差一點,一米七八。”他答道。
石井美奈子嘀咕了一句,“我哥哥一米七五。”想了想,拍了下手,“哥哥,巖橋桑,能請你們站好,讓我看看嗎?”
“你又要做什麼?”石井龍也問她。
石井美奈子眉毛一揚,“能請你站好讓我看看嗎?哥哥。”
不管這兄妹倆,巖橋慎一把最後一點飯糰填進嘴裡嚼了嚼,站了起來。
站好以後,石井美奈子從頭到腳打量起了他們兩個,那種眼神讓巖橋慎一想到了量體制衣的裁縫,總感覺下一秒,她就要從哪裡變出一副捲尺來測量他的三圍。
雖然她如今行動不便。
“可以轉過身去嗎?”
“把手臂平伸開,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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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不能動,嘴不能停。
石井美奈子丟出來一個又一個的要求,把他們兩個指揮的團團轉。石井龍也稍有微詞,這當妹妹的就像是鬧脾氣的貓一樣炸毛。
血親之間的相處模式千奇百怪,不講理的妹妹大概也是常態,沒有妹妹的巖橋慎一看着覺得挺好玩的。
看了個心滿意足以後,石井美奈子總算宣佈放過他們,“巖橋桑和哥哥的身材差不太多。”她得出瞭如此的結論。
“週二演出的衣服,用哥哥的演出服改一下就行了。”
石井美奈子到東京來念的是服裝專門學校,改個衣服不在話下。
女裝當然是不可能女裝的,這輩子都不會女裝的。
一個將近一米八,體格健壯,還長了一張跟現在流行的小鮮肉花美男相去甚遠的俠義電影裡的硬漢臉,要是去扮女裝,不爲別的——太辣眼了。
下個週二,米米CLUB要去參加的是一個共有十二組歌手出演,從下午五點唱到晚上九點的拼盤演唱會。
在東京的“地下”,生存着無數的無名樂團。隨便某個商場的地下層,說不定就有個簡陋的演出場地。主辦方選取風格相近的歌手湊到一起,這樣的拼盤演唱會每天都在上演。
不過,要和這支樂隊風格相近,那恐怕不是太容易。
1982年就已經開始組隊業餘演出的米米CLUB,最初的成員班底是文化學院美術系的畢業生,這幫藝術青年們把搖滾、FUNK、歌謠曲種種音樂元素融合在一起,甚至還在間奏的時候表演落語——
落語這詞還是天谷真利教的他。
排到一首叫《KOME KOME WAR》的歌的時候,石井龍也在間奏那裡莫名其妙來了一段亂七八糟語速極快的唸白,動作表情跟被電線給打了似的。他跟天谷真利要一起搭檔好幾天,算得上樂隊裡混的最熟的,就偷偷問她,“石井桑在做什麼?”
天谷真利小聲告訴他,“那是落語。石井桑非常喜歡落語,常加到歌曲裡。”
落語是種起源於江戶時期的傳統曲藝,巖橋慎一雖然不太瞭解,但也覺得能把這些東西運用自如的石井龍也很厲害。就連那像是被電線打了的表情,也頓時充滿了藝術感……纔怪。
說歸說,巖橋慎一是真的覺得,他們不是在單純的唱歌,或者是在胡鬧,而是在貫徹“表演”這一形式。
都不是平庸之輩。
石井龍也兄妹家裡有個百年老店,其他人家境也都不錯,用不着餓着肚子做音樂,當初組隊的初衷也很單純,志同道合的朋友們聚到一起,爲了高興去做喜歡的音樂。
能夠只是爲了高興去做什麼事,這種心態實在是奢侈。
也正是因爲這種自由隨性的心態,才能做出這種不受束縛天馬行空的音樂。
這些人因爲出身不錯,得以不受束縛的發展興趣和個性,長大以後又好好學習,積極接觸各種新鮮事物,腦袋裡裝滿了奇思妙想,又有足夠的能力把這些想法變現。
真實版本的不僅比你優秀,還比你努力。
這次叫他過來跳舞,是石井美奈子的主意。
起初他們壓根沒想過要找人過來代打,而是讓石井龍也和天谷真利對舞。石井美奈子從小學習芭蕾,到東京來以後聽說哥哥組了樂隊,熱情十足的參與進來,負責的就是舞蹈編排。
石井龍也和天谷真利配合了兩次,不怎麼順利,本想放棄這計劃,找個女舞者幫忙,這時,石井美奈子想到了巖橋慎一。
說巧也巧,她是在去完奧德賽的第二天扭傷的腳。一定是特別的緣分,纔可以一路走來成了他們樂隊的臨時候選人。
到下週二的時間很短,一旦答應參加演出,接下來的幾天裡,巖橋慎一都得按時去參加排練,爲此還得調休夜總會的工作。
當初,竹之內昭仁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吸引了他的是六百日元的時薪和演出費,可實際情況看來,要是單純計算金錢的利益,好像沒討到便宜。
即使如此,巖橋慎一也還是答應了參加這次的演出。
重生的這三個月來,他一直過着設定好了軌跡的生活。而現在,這支有點奇怪的樂隊,和他們共事,讓他覺得很新鮮,像是吸入了一劑活力劑。像是嚐到了一種他從未嘗試過的香辛料,有一種奇妙的期待。
相比起來,失去一點很快就能賺回來的錢,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