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織的毛衣穿上出乎意料的合身,巖橋慎一誇她,“沒想到手藝這麼好。”
其實也沒有他誇獎的那麼好……
這種時候,中森明菜自己反倒在心裡謙虛起來。她圍着巖橋慎一轉了一圈,確認衣寬袖長,確定衣服合身,這才覺得把禮物真的送了出去。
“織了很久嗎?”巖橋慎一問她。
中森明菜想了想,“從進了十二月開始,一點點織了大概兩週多一點。”一邊又說出自己的擔心,“停停頓頓的,還擔心織得不夠漂亮、不夠合身。”
年末的工作又多又密集,要準備手織的禮物,不是件輕鬆的事。巖橋慎一體會着她的心意,“挺合身的,像拿軟尺量過一樣。”
中森明菜聽了這話,莞爾一笑。心裡想,自己對他的尺碼當然清楚得很。
巖橋慎一擡起胳膊肘,看了看,“這個叫什麼顏色?”
“灰藍色。”中森明菜回答。他聽了,點點頭,接着問,“要穿這件出門,外套選什麼顏色比較好?”
頓了頓,得寸進尺起來,“……不如就請你幫忙搭配好了。行嗎?”
要了手織的毛衣,還惦記搭配全套。這就是軟飯之王巖橋慎一。
可架不住中森明菜就吃他這一套。巖橋慎一這麼說,她高高興興答應,“儘管交給我好了。”拍拍他的肩膀,“一定把你打扮得帥氣十足……”
不過,她也有她的小主意,“然後,新年假期一起出去玩,怎麼樣?”
“行啊。”巖橋慎一答應着。想了想,“不過,要穿這件毛衣去玩的話,夏威夷之類的地方可去不成。”他一本正經的說冷笑話。
中森明菜忍不住嫌棄,“好無聊的笑話。”
“是嗎?”
中森明菜小臉湊到他跟前,“沒、錯~”
巖橋慎一正好捧住她的臉,和她說,“聖誕快樂,明菜。”
中森明菜忍俊不禁。兩個人臉對着臉,她看着巖橋慎一,笑個沒完。笑的巖橋慎一心裡沒底,“我說了奇怪的話嗎?”
她笑眯眯否認,“沒有哦。不如說,是很高興。”
屋子裡的溫度不低,巖橋慎一穿着毛衣,開始冒汗。他要把毛衣換下來,這個玩心起來了的中森明菜,非得給他幫忙——
脫個毛衣有什麼好幫忙的?純屬藉機冒壞心眼捉弄人。
聖誕節,巖橋慎一也給中森明菜準備了禮物。
不過,他要去拿的時候,卻被這個中森明菜給阻止。她說句“稍等”,又跑回臥室去,不一會兒,又風風火火跑回來。
手裡拿着一隻大號的毛線襪子。
“這個是織完毛衣以後另外又織的。”她跟巖橋慎一炫耀這隻紅白相間的毛線襪子,“等下把它掛在牀頭,等着聖誕老人把禮物放進去……”
喜滋滋的模樣,彷彿比誰都深信不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會在聖誕夜把禮物放到她的襪子裡。
中森明菜當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可是,因爲今天晚上,巖橋慎一就在她身邊,所以她就比幼兒園的小孩子都要認真的相信着。
話是這麼說……
“這隻襪子也太大了吧?”
巖橋慎一看着她手裡這隻比普通襪子大了不止三號的聖誕禮物專用襪。
對於聖誕禮物,他最多隻是在中森明菜拿出來的時候,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哪像這個中森明菜,篤定到連放禮物的傢伙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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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森明菜歪理一堆,“也要考慮到聖誕老人準備的禮物很大,普通的襪子裝不下嘛。”這語氣,真不知道是要說她貪心,還是貼心替聖誕老人着想。
巖橋慎一半是無語,半是好笑,從她手裡要過這隻襪子看了看,撐開襪口,往頭上比劃了一下。
這點小動作,把中森明菜逗得哈哈大笑。她一邊笑,一邊說他,“把自己當成聖誕禮物的招數,這也太老土了吧?”
“不過呢,”中森明菜大人有大量,“慎一你打算送的話,我也會好心收下的。”
巖橋慎一把她這威風得意的樣子看在眼裡,神情微妙。中森明菜沉不住氣,叫他這麼給看一會兒,就往他跟前湊,“幹嘛這麼一副表情啊。”
巖橋慎一學舌,“幹嘛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
“早就知道什麼?”她下意識反問,“你該不會真的打算把自己當聖誕禮物吧?”這麼一想,自己先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巖橋慎一能做出來的事嗎?
……當然不是了。
中森明菜自己迷迷糊糊亂想,巖橋慎一把她的傻瓜模樣看在眼裡,忽然有點等不及。他伸過胳膊,把她摟進懷裡,去找她的嘴脣。
被突然襲擊,中森明菜一雙手臂像是急着要找個支撐似的,慌慌張張摟緊了他。黏糊了一陣,巖橋慎一在她耳朵邊上催促,“去洗澡吧。”
中森明菜“嗯”了一聲,拍拍他的背,示意他鬆開。
總之,就是不想洗澡的時候太累的意思。
巖橋慎一先去洗,再換她進去。等他進了臥室,看到她睡的那一邊,牀頭真的掛上了那隻大得離譜的聖誕襪子。
他想着中森明菜這點孩子氣,爲之一笑。心裡覺得她又純潔又可愛。
可是,早早織好了聖誕夜的襪子,是因爲相信真的有禮物。她相信的不是聖誕老人,是巖橋慎一。
趁她還沒回來,巖橋慎一去拿自己準備好的聖誕禮物,揪住襪口,把它給放進去。
洗完了澡的中森明菜,像把剛纔的孩子氣、胡攪蠻纏、威風得意……都給洗去了似的。她輕手輕腳,到巖橋慎一身邊來。
此時此刻,在巖橋慎一面前的,毫無疑問是個富有魅力、且滿心期待的女人。中森明菜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目光溼潤纏綿,眼前像是還蒙着熱水的霧氣。
巖橋慎一伸過手去,攥住她的手。
……
隔天的上午九點就有工作,大本事先約定好八點鐘之前就過來接她。巖橋慎一要是在這兒吃早飯,大概就跟大本碰個正着。
昨天晚上睡前,調鬧鐘的時候,巖橋慎一跟她說好,回去吃早飯。
可讓他空着肚子回去,中森明菜就覺得過意不去,一早起來,趁巖橋慎一還睡着,去給他準備早飯。
戀愛期間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女人,在如今這個時代,百分百是被嘲笑的對象。
但中森明菜一點也不覺得這樣做過了頭,也絕不擔心這份殷勤被巖橋慎一輕視。只因爲打從心裡疼愛巖橋慎一。在體會着被他所愛的同時,也想爲他做所有能做的事。
要是前面的人是巖橋慎一,她就能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只相信會被他溫暖的懷抱穩穩接住,不去想結果會不會是撞得頭破血流。
她輕手輕腳起來,看了一眼掛在牀頭的聖誕襪子。脫離了昨夜的情景,現在這麼看,確實是只大得誇張的襪子。簡直是在討禮物。
這麼想着,她不禁莞爾。隨即,像擔心驚動了巖橋慎一似的,收斂笑容,視線落到他熟睡中的臉上。
“最喜歡你了哦~慎一。”
中森明菜對着這張一無所知的睡臉,傻氣十足的說着脣語。一邊說,又有點想笑。想着時間耽誤了又耽誤,趕緊起來。
牀頭的毛線襪子,看得出放進去了東西的輪廓。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呢?中森明菜回味着前一天晚上的事,把襪子拿下來,手伸進去。
差十分鐘七點,巖橋慎一起來。
折騰了一晚上,有點想睡懶覺。不過,一來今天是星期一,二來這也不是自己家。不僅如此,提前這麼久起來,還是爲了跟中森明菜的經紀人岔開。
想趕緊把事情跟研音那邊弄清楚,往後想在她這兒睡多久就睡多久。
巖橋慎一打着哈欠立下新年的目標,看一眼枕邊,早就空了。連那隻大得滑稽的聖誕襪也不見蹤影。
他出了臥室,去找中森明菜,果不其然在廚房裡。
“早上好,慎一。”她精神十足。
倒襯得巖橋慎一邋邋遢遢。巖橋慎一“嗯”了一聲,眨了眨發澀的眼皮,“早上好。”沒睡醒的時候,臉皮也格外厚。他伸過胳膊,又把她給抱了個滿懷。
中森明菜笑他,“年下君無精打采的。”
巖橋慎一充耳不聞。她於是如同擔心這麼說,他會聽不着似的,貼到他耳邊,“辛苦你了哦~”
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巖橋慎一吭了一聲,手就要不老實。結果,被“啪”一下拍開了。這個中森明菜從他懷裡出來,繞到他身後去,推着他的背,“所以,請打起精神來,快點去浴室——”
“社長桑!”她裝模作樣。
巖橋慎一被她給摁在洗臉檯前,從鏡子裡,把她樂不可支的模樣看了個一清二楚。等收拾乾淨出來,去換了衣服,中森明菜替他準備了早飯。
“這麼早大概沒什麼胃口,就請帶走吧。爲了方便,準備的是三明治。”她解說道。
巖橋慎一點點頭,要去接這頓還特意用袱皮包好的早飯。
中森明菜笑他,“怎麼一張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臉。”
“有嗎?”
“板得可認真了。”她煞有其事,“感覺,下一秒說出什麼話都不奇怪。”
巖橋慎一讓她這模樣語氣給逗笑了。中森明菜拍拍他的胳膊,笑眯眯看着他,“這樣纔對嘛。都說了,慎一你笑起來最好看。”
“嗯。”巖橋慎一聽着,“過後,我再給你送回來。”他說的是裝三明治的保鮮盒,還有那張包袱皮。
“還有一件事呢。”中森明菜說。
巖橋慎一等着聽下文。她振振有詞,“禮物選了項鍊的時候,要親手幫忙戴上才行。”
“項鍊,戒指,……總之,送女孩子首飾,就要親手幫忙戴上,不能放下就走人。知道嗎?”中森明菜像在開戀愛講習課堂。
比起她說着的話,她這副模樣要更有意思。
“現在知道了。”巖橋慎一忍笑。
中森明菜端詳他的臉,“嘁”了一聲,“肯定又把我當成傻瓜了,對吧?”
他也不否認。
中森明菜也不惱,真就拿出個傻瓜的派頭,又把昨天晚上巖橋慎一放進她的聖誕襪子裡的首飾盒交還到他手裡,轉過身去。
巖橋慎一替她戴好,從後面輕輕摟住她。
“這麼順手。”中森明菜小聲嘀咕,“我也許是個傻瓜不假,但慎一你呢,肯定常常裝傻。”
巖橋慎一把她的碎碎念聽在耳朵裡,讓她逗笑了,更加用力摟着她。
“明菜。”
“什麼?”
“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他小聲說。
一日之初的晨光裡,聽到巖橋慎一和她表白。中森明菜心裡高興,眼圈卻發酸。擡起手,放到他的胳膊上。揚起聲調,語氣活潑,“明菜呢,最喜歡的人也是你。”
她故意模仿起了時下年輕女孩之間流行的說話方式。
巖橋慎一摟她摟得緊,一笑,就把笑聲帶來的震動傳給她。
“還有一件事……”
送他到玄關,中森明菜像個索取無度的貪心鬼,又提起來。
巖橋慎一一點不覺得不耐煩,問她,“什麼?”
“那隻聖誕襪子,只用一次不就太可惜了嗎?”中森明菜和他說,“明年聖誕夜,還要把它掛到牀頭上。”
“那明年聖誕夜,得準備大一點的禮物了。”巖橋慎一配合她。
她眉眼間有點得意,嘴上倒是說得大方,“其實,禮物不在大小。”……心意更重要。而和巖橋慎一約定好,明年的聖誕夜也一起度過,這點最重要。
“還有……”
巖橋慎一看着她,“還有什麼事?”
中森明菜哧哧笑,衝他揮揮手,“路上小心哦,社長桑!”
……
社長桑過完了聖誕夜,又掉進年底最後的忙碌當中。世道忙着狂歡,他忙着腳踏實地賺錢。
十二月二十九日,日經指數來到前所未有的38957.44點。收盤之時,整個證券交易所一片歡騰。大好前景在狂歡着的曰本人面前展開,舊年還沒過去,雙眼彷彿就已經看到了新年的美好氣象。
然後就是三十一日,大晦日到來。
這一天、或者說這一年,巖橋慎一餘下的最後兩樣工作,就是以巖橋慎一製作人的身份去唱片大賞領他的企劃賞,再扮成長頸鹿男,去參加除夕夜的紅白歌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