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道人影,數柄長劍,只爲她一人性命。
冷香好悔。
她悔不該自恃藝高,不該逞強託大,與這些人周旋。她該早早逃離這處,保住自己,也便不會陷“他”於如此險惡境地……
緊握劍柄,吸氣挺頸,她須爲自己與“他”爭取一線生機。
然則,方一凝力提氣,來自於腹間的抽 搐利痛衝抵至四肢百骸,隱隱沁出體外的血意令她顫慄恐懼……
不要,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爲我留下~~
她掩住腰腹,以不曾有過的卑微,前所未有的虔誠,在心底哀求。
她剛剛知道了“他”的存在,剛剛準備好了迎接,怎麼能讓“他”離開?
分不清是雨是汗,遮擋在了眼簾前,內力的減退,令得黑夜與雨幕織就的世界矇昧一片,縱動的暗影,交錯的寒芒,前方彷彿有一巨獸的血口急不可待將她吞噬……
慕曄,你在哪裡?救我,救我好不好?救我!救……
意識爲黑暗全數侵吞之前,她心底瘋狂吶喊。
“王妃的眼睛在動呢,王妃要醒過來了!”
六感回籠,首先清清脆脆闖進腦際來的,竟是小婢的歡呼。這個孩子……叫什麼來着?茗兒?杏兒?爲了不生牽扯,爲了杜絕更多的感情牽絆,她甚至刻意不去多記一個名字。但此刻令從陰冷中回來感受第一抹暖意的,竟然是她。
“王妃,您是要喝水?還是用膳?您有沒有哪裡痛?您有沒有……”
“……你叫什麼?”
“啊?”
“你叫什麼名字?”
“……您不認識奴婢了?您您您……呀,大夫,大夫,快來看看王妃……”小婢急急惶惶地跑了出去。
好熱鬧的孩子。她想笑,重新闔攏了酸脹的眼瞼。
“婉瀠!”熟悉的懷抱突然將她收納,男人的顫聲觸抵耳畔。
她訝然啓眸,“你在?”
“是,我在,我在!”滿面青髭,眸色焚亂,慕曄的這一晚如年般漫長。“因我,讓你吃苦了。”
“那些是二皇子的人?”
“是。”他擡指將貼在她額上的一根髮絲撫去。
“居然會派人擄我?按常理,當是太子妃小世子更有分量罷?”
“……太子嫂嫂那邊,他們也派人去了。”他澀聲道,幸好自己趕得及,幸好沒有太晚,否則……
他複雜的神色,令她有些微的明白,“你是聽了消息回來救人?”
他點頭。
“太子妃那邊,你已經先去過了?”所以這邊險險來遲,險險來不及……
他還是點頭。
“她應是安全的罷?”
他只能點頭。
半晌,她再沒有說話,只將手向自己腹上撫去。
“……他還在!”他急道,抓住她的那隻手一起按在她小腹間。“雖然險些不保,但大夫說你身體底子好,幾個太醫聯手,將他保住了。”
緩緩地,她籲出一口氣來。只要“他”在,只要“他”在……
“對不住,婉瀠。我不知你有孕,我以爲,以你的武功……”
他以爲,以她的武功足以自保,於是先去了太子府保護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