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子仰天發出一陣狂笑,罩住霜宸鄂的黑色玉石卻緩緩變化,逐漸不透明起來。陸飛羽知道,等到那玉石變得完全不透明之後,霜宸鄂的三魂六魄就會被完全吸收掉,形神俱滅!
他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爲這化玉之法,正是峨嵋派中與五德元和太平真氣齊名的另一門絕技——太昊清神引,也就是二師伯鐵腳仙的成名絕技!
陸飛羽緩緩擡頭,已看清楚,那黑影子果然正是早已死去的鐵腳道人。他這時雙目中一片冰寒,透出的,竟然是一片森森鬼氣,嘴中雖然狂笑之聲不絕,但臉上肌肉死死地垂着,絕無半分牽動,更沒有任何歡愉的表情,看去詭異之極。
陸飛羽一字一頓,道:“你不是二師伯!”
那人陡然住聲,隨之而來的沉寂猶如實質一般壓了下來,他也一字一頓,道:“那我是誰?我是誰!”
陸飛羽凝視着他,長久,嘆道:“師父。”
那人身形一震,突然笑了:“我教出的徒弟畢竟不錯,竟然這麼快就看出來了。”
陸飛羽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道:“你……你爲什麼這麼做?”
無垢道人單手一提,那團已沉黑如墨,完全看不到裡面是什麼的玉石被他凌空提了起來,無垢道人淡淡道:“爲什麼這麼做?你是說我殺了他麼?”
陸飛羽道:“這一路上,想必都是你的安排,我也奇怪爲什麼能這麼輕易就得全七瑞心,原來都是你在幕後操縱的,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目的就是要引出這位天吏神使來。只是我不明白,師父,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無垢道人喃喃道:“爲什麼這樣做?爲什麼這樣做?”
他的思緒彷彿一下子放得很遠,陷入了自己的迷思中。他緩緩道:“徒兒,你告訴我,什麼叫不朽?”
陸飛羽皺了皺眉,沒有回答,因爲他已看出,無垢道人並不需要他的答案!果然,無垢道人接着道:“是立言麼?我當年文命超擢,駿馳天下,舉海內士子,皆目以爲文宗。每一卷出,輒洛陽紙貴,十旬結集,響騰天下,讚譽雀起。如此,可得不朽乎?不然。假使身死,則斯名之傳,全賴他人,他人之行豈可信?所以,我不相信立言能夠不朽。
“那麼是立功麼?我以狀元入仕,振興綱常,戮力社稷,提兵攝旅,平定四國,天下之功大,有過之乎?然一朝班師,身陷囹圄,聲名掃地,所是者非,所譽者毀,青雲黃泥,如手翻覆,何言不朽!
“是以爲師去國捐家,紅塵自隱。落落無趣,唯向黃庭。期以一朝飛昇,永託山阿。哪知……”
他的眼睛中突然充滿了憤怒的光芒,彷彿想起了什麼極爲憤怒的事情。
“哪知……哪知我功行圓滿,扣破天樞,將引五氣而上徵之時,卻接到了太府仙詔,說要冊封我爲昆池太宰,掌管仙府藏書!我無垢求的是永恆之樂國,不是爲別人驅使,做別人的奴才!若是成仙就是爲別人做奴才,那我寧肯不要成仙!當此之時,我最後一線對不朽的希冀被深深打滅了,我才幡然醒悟,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永恆不朽!
“但那天地五氣卻已行動,要託着我上升天宇。昇仙的程序已經啓動,連我都無法停止!當此之時,只有一條路徑,能夠中止這一過程,那就是作惡!只要將我以前累積的善果抵消掉,那我自然就失去了昇仙的資格,成仙的過程也就自然中止了,所以,我就出手殺了接引我成仙的仙吏,並藉着他的身體,一舉將地水火風空五道元氣破開,遁逃而去。但我當初修積的善功實在太多,雖然殺了仙吏,仍然足夠成仙,因此,我又引發天災,並殺了崑崙、武當、崆峒的掌門,方纔將所行之善完全抵消,此後,再不會跟仙界打什麼交道了!
“但後來我卻後悔了,我不應該殺死那位仙吏,因爲,直到我的功力又增進了一步之後,我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仙人是有一個用處的,那就是,用他們的心,可以永遠地堵住這個世界與仙界的通道,也就是說,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昇仙了!”
他的手驟然探出,深深插進了那團墨黑的玉石中,再縮回時,手中已然持了一顆血淋淋的心。鮮血點點滴下,卻是金黃的。仙人的血液,都是金黃的。無垢道人身上也泛起金黃色,畢竟,他早有有了金仙的資格。一瞬之間,他的全身彷彿化成了一團熾烈的太陽,太陽頂上,就是那團一樣熾烈的仙人之心!
無垢道人的聲音彷彿在整個宇宙中迴響:“愚昧的人啊,停止無知的幻想吧,不要再爲僕人的身份而埋葬一生了。霜宸鄂,你活着唯一的價值,就是爲我堵上這罪惡的通道!”
暴雷般的一聲響,無垢道人滿身的金黃宛如水銀一般滾動着,全都流入了霜宸鄂的那顆心裡面,那顆心猛地發出萬千霞彩一樣的明光,霍然化作一道金色的閃電,向天空刺去!
這條閃電宛如后羿向天射出的怒箭,幾乎可將天洞穿!
青天之上忽然閃出一條人影,他一張手,萬千條七彩的光芒從手中放了出來,宛如一張大網一般,將那顆金黃流溢的仙心抵住。但那心的去勢實在太急,那條黑影連同萬條彩光一直被推出幾千丈遠,方纔緩緩穩住。
無垢道人目中射出冰寒的光芒,冷冷地注視着陸飛羽。陸飛羽胸中七竅靈心緩緩運轉,七彩光芒宛如無窮無盡一般,噴薄而出,終於將那顆仙心推了回來。
無垢道人身上又泛起了亮光,冷冷道:“你敢忤逆我?”
陸飛羽緩緩吸了口氣,將仙心穩住,道:“我雖不知道你說的對不對,但我想,多留一條希望,總是好的。”
無垢道人哼了一聲,道:“只怕是你認爲我已是外道,我所要做的,你就要反對,是不是?”
陸飛羽搖了搖頭,道:“我很迷惑,因爲我判斷不出來師父所說的是不是對的,請師父跟我回峨嵋山,在祖師爺面前再做定論,可好?”
無垢道人冷笑道:“我現在不想做任何人的奴才,也不想再回什麼峨嵋山了。咄!什麼時候,連你都敢對我無禮,難道就憑了這顆七瑞心麼?”
他突然雙手齊伸,左手騰起團團白氣,赫然正是五德元和太平真氣修煉到極處的長生真氣,而右手結出點點飛縱的玉石之棱,卻是那困住霜宸鄂的太昊清神引。左白右黑,左虛右實,一正一反,一陰一陽,威力登時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無垢道人雙手猛然合在一起,黑白兩團登時發出一陣噼啪的巨響,竟然合成一片淡黃色的光芒,發出尖銳的嘯聲,向着陸飛羽衝了過去!
陸飛羽身形在半空中急速旋轉,七彩的光芒不斷地從他身上飆射而出,向那道金光上衝去。但那金光竟然絲毫不受影響,陸飛羽就覺心靈一震,那金光不知怎麼地,突然加速,已經擊在了他的身上。
陡時一陣劇痛從身上的每一個角落中傳了出來,那顆七竅靈心轟然巨震,彷彿被擊成了碎片一般。陸飛羽全身真氣一窒,頭下腳上地栽了下來。
邪姝急忙衝上去,扶住他,驚惶地叫道:“你怎麼樣?”
陸飛羽呼吸了幾下,睜眼笑道:“本來快要死了,但聞到你身上的香氣,不知怎麼地,又活了過來。”
無垢道人手握那顆仙心,淡淡道:“你還有力氣打麼?若是沒有了,那我就開始了。”
陸飛羽這才知道爲什麼峨嵋上下,全都稱無垢道人爲不世出的奇才。這人真是修仙的奇才,任什麼法術,經他修煉後,都能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威能來。這靈彩七瑞心化成的七竅靈心本來是峨嵋派的鎮山之寶,嵌入人體之後,便等於此人修成了峨嵋派最厲害的七種秘術,而且每一種都修到了頂極!但一打才知道,這頂極的七種秘術,根本就不是無垢道人的對手。
他竟似已超越了“道術”的極限,進入了“道”的境界,身與道化,已沒有任何道術能夠打敗他了。
這種人,正是最恐怖的對手,也是最不會敗的對手。
陸飛羽看着無垢道人沉靜的眸子,良久,咬了咬牙,狠狠道:“打!爲什麼不打!”
無垢道人淡淡道:“我的徒兒,你堅持的又是什麼?”
陸飛羽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天道本如此,我們人類爲什麼要強行改變呢?師父,你真的能預知這改變的全部後果麼?你確信那些後果全是好的麼?”
無垢道人默然,道:“我不知道。”
陸飛羽道:“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不能維持現狀,留待後人解決?”
無垢道人搖頭道:“我不能將自己的疑惑留給後人。”
陸飛羽苦笑道:“那麼我就只能阻止師父了。”
他身上的七彩之光蒸騰而起,他緩緩道:“師父,我一直尊敬您,您的想法我雖然不能理解,但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想法,因爲我永不可能達到您的境界。所以,我就用我最大的力量,來表達我對您的敬意!”
無垢道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他的身體在這一瞬間變成耀眼的金黃,連周圍的空氣,都熾烈地燃燒起來!
陸飛羽身上的七彩光芒雖然強烈,但絕強不過那道黃光。那黃光竟似將天地都燭透,將七彩光芒壓成了一個團。
但七彩始終閃耀着,黃光雖然凌厲,卻不能將它壓熄。
陸飛羽陡然一聲清嘯,身形飛掠而起,七彩光芒隨着他的身子,曳出百丈長的一道彩虹,然後天紳倒卷一般,向着無垢道人壓了下來。
無垢道人手一擡,暴猛的金光宛如潮涌一般,升騰而起,將七彩光芒托住,翻卷了上去。與此同時,大地一片轟鳴聲,那座光禿禿的佛雲山竟然拔地而起,向着半空中的陸飛羽衝了過去。
陸飛羽又是一聲清嘯,天空中忽然顯出無數的星星,每一顆星星上都有一束七彩光芒照下,宛如光箭,向那山峰上打了下去。直打得山峰巨石碎裂,樹木焦裂。但那山峰仍然緩緩騰起,距離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轉瞬之間,已經不到丈餘的距離。陸飛羽突然出拳,一拳擊在山峰之巔!他的人運用玄功變化,倏然之間穿過了山峰,來到了無垢道人頭頂,那隻拳頭卻來勢不變,威力陡然增加,向無垢道人擊去。這一拳,已經用盡了陸飛羽全部的力量!
如他所說的,最大的力量,他充滿了敬意的一拳。
也是你死我活的一拳!
無垢道人笑了。“好徒弟!好功夫!”
他身子一斜,同樣地一拳擊了出去。不同的是,這一拳是從下往上擊出,取的是陸飛羽的胸膛!
陸飛羽若不避,這一拳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在謀略中,這叫做圍魏救趙。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陸飛羽就是不避!
這一拳,正正擊中陸飛羽的心口,只聽波的一聲輕響,陸飛羽的身子一震!這聲音雖輕,但他知道,靈彩七瑞心化成的七竅靈心,已經被這一拳擊碎!
他的元氣的來源,已被切斷!
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拳頭也擊中了!
他擊中的,並不是無垢道人的身體,而是他身邊那顆仙心。七竅靈心所激發出的強大的力量瞬間全部灌輸到了仙心之中,那顆金黃之心被他擊得恍如急箭,怒射進無垢道人的身體中!
這一擊,等於是陸飛羽與霜宸鄂拼盡全力的聯手一擊,就算以無垢道人的修爲,也絕對抵擋不住!三股真力在無垢真人體內衝撞,真氣急速飆升,轟然炸開,無垢真人的左半邊身軀,立即被全部炸掉了!
陸飛羽仰天跌倒,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師父,這樣你就無法再堵塞仙凡通道了吧?”
無垢道人發出一聲怒嘯,奮起殘餘的力量,閃電般欺到陸飛羽身側,一掌向他的胸口插下!
陸飛羽閉上了眼睛。他已沒有任何抵抗的力量了。
一股溫暖感襲來,他沒有死!陸飛羽心中忽然生出一陣驚恐,他霍然睜開眼睛!
邪姝!邪姝伏在他身上,替他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
陸飛羽一聲狂吼。
他寧願自己受到千刀萬剮,他也不願意邪姝受到一點傷害!
無垢道人的手插在邪姝的胸膛上,鮮血汩汩而出,他的臉色有些古怪,手竟然沒有抽出來。
邪姝雙手劃了個靈符,跟着推出。這是靈鬼門的捨身絕招,叫做鬼陰手,乃是用自己的鮮血飼魔,然後幻生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來克敵制勝。只是此法施展出之後,敵人固然會死,自己也絕難逃一死!
奇怪的是無垢道人居然沒有閃避,邪姝雙手推出,手心幻起的魔頭一閃而沒,擊進了他的胸口。無垢道人的全身立即變得墨黑起來,奇怪的是,他竟然還是沒有閃避,只是臉上的神色更加古怪。
他定定地看着邪姝,突然道:“你知不知道一開始喚你的是誰?就是我。”
他的眼神變得迷濛起來:“龍薇兒,龍薇兒!難道轉了一世之後,你就不記得我了麼?”
邪姝全身一震,呆住了。無垢道人的笑容漸漸變成了苦笑:“三世之前,你約定與我生生世世,永不相忘;三世之後,我們再相見,難道就是這個樣子麼?你竟然要殺死我?”
邪姝怔怔地看着他。血腥刺鼻,他的苦笑看起來那麼的熟悉。邪姝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她想起來了!那個曾在千軍萬馬之中,爲救自己,而不惜自廢武功的人;那個在自己彌留之際,緊緊抱住自己,讓熱淚撒上自己漸漸冷卻的面頰的人,那個自己銘心刻骨,曾發誓千世萬世永不忘記的人!
前生,那海枯石爛,永不相忘的誓言,原來是爲他而發。
今世,滅世的浩劫,自己所愛之人的累累傷痕,卻也是因他而生!
邪姝的眼中透出一絲深深的迷茫,前世和今生,龍薇兒和邪姝,無垢和陸飛羽,哪一個的記憶,哪一次的承諾,纔是真實的呢?
她那一聲尖叫中,有痛苦,有迷茫,有驚訝,有疑問,直透雲霄。
陸飛羽昏昏沉沉的,卻以爲邪姝又受到了傷害,他奮起最後殘餘的力量,合身向無垢道人撞了過去。無垢道人踉蹌閃開,陸飛羽帶着邪姝,急速地在空中閃過,飛遠了。
他最後落在一座高山上。這是一座美麗的高山,上面全都是皚皚的白雪,看去扃非凡境,疑似仙間。陸飛羽的力氣已用盡,再也不能飛了。他躺在地上,天上的星辰空虛地閃耀着,彷彿在哀悼着他的痛苦。
邪姝卻如失去了靈魂一般,枯坐在他的身旁,不言不動。鬼陰手的反挫之力已然發作,她的生命力正在緩緩流失。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陸飛羽看着她,她美麗的容顏彷彿這冰山上盛開的雪蓮,正在太陽的光芒下漸漸融解。死亡並不能帶走她的美麗,只是,這美麗又有什麼用處?
他的手漸漸握進冰雪裡,擊碎了的七竅靈心正在失去,他最後的元氣也在一點一點地流失着。他忽然竭盡全力,將這些元氣全都注入了冰雪中。
七竅靈心完全在他身體中沉寂,但以他爲中心,一圈七彩的暈光卻緩緩散了出去。
暈光所及,那沉沉的冰雪之上,卻緩緩生出了細芽,轉瞬之間,細芽長大,全都開出了嬌豔的花朵。
牡丹、銀菊、海棠、凌霄、優曇、芙蓉、芍藥,萬瓣清芳,籠滿了整座雪山,香風拂拂,宛如浸身在極樂世界中。
這是陸飛羽用生命化成的香雪海。
邪姝的頭禁不住擡起。
陸飛羽微笑道:“我風流之名雖然滿天下,但卻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那麼,這些花能否讓你點一下頭,當我問出‘你是否願意嫁我’的問題呢?”
邪姝的眼角泛出了一點淚光。
陸飛羽道:“你是否願意嫁我?我想娶你!”
邪姝終於哭了出來。她流着淚微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很想答應你,但是……但是真的不行……”
陸飛羽道:“爲什麼?難道到了此刻了,你還有什麼顧忌?”
邪姝道:“我……我……”她失神的雙眼痛苦的睜開,似乎還在爲前生今世,兩種不同的諾言,兩種不同的結局而深深疑惑。
雪山上忽然顯出了一個人影,是無垢道人。他全身墨黑,踉蹌地走到邪姝面前,手緩緩探出,按到了邪姝的頭頂。
陸飛羽驚恐地大喝道:“你……你要做什麼?要殺殺我好了!”
無垢道人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我只是取回屬於我的記憶。”
他的手緩緩收回,最後看了邪姝一眼,轉身向遠方走去。一團幽微的光芒,在他指尖溫柔的環繞着,宛如一朵綻放的花。
此後,再沒有人見過他。
邪姝死了,死在陸飛羽的懷中。最後,失去了前生的困擾的她,終於答應了陸飛羽的求婚,做了他一刻的新娘。
雪山頂上的香雪海開了一天一夜,猶自芬芳披拂,陸飛羽抱着邪姝,坐了一天一夜。
他已沒有淚。
後來他還是繼續修仙,因爲沒有了邪姝的世界,他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wωω✿ Tтkǎ n✿ ℃ O 他也不想去尋找邪姝的轉世,她過去的記憶既然屬於無垢,未來的記憶也必將屬於另外的一個人,他擁有的,只是現在而已。
現在,就已經足夠。
三百年後,當最後他坐在這座雪山的頂峰,迎接天劫過後的太府仙吏時,他彷彿感覺到邪姝回來了。
仙車寶槎上,紫府優曇爛然綻放,如同情人那憂傷的眸子。世界紛繁蕪雜,她只看向你。無論天長地久,滄海變易,這抹眼光都會在你面前出現。
這就是他想要的永恆與不朽。
於是,他望着浮空石上九重的宮闕,露出一抹嘲諷似的微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