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現在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微微一笑,道:“非是郭某人隱瞞,只是有些事情,我覺得您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這……”李義府當然早就知道郭業等人的身份有問題——若是沒問題,他還不想結拜呢。安分守法的商人能幫他對付殺手?
聞聽此言,他先是假裝微微一愣,隨即道:“莫非大哥是有案子在身上?若是事情不大的話……”
郭業道:“我身上有沒有案子,不牢賢弟操心。總而言之一句話,與我結拜。我倒了什麼黴,絕不會牽連到你的身上。你有什麼爲難召窄的事情,儘管找我解決。如果我解決不了的話……”
秦英接話道:“那其他人就更解決不了了。您和我家主人結拜,可是沾了大便宜了,百利而無一害。”
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本來李義府還想探一下這幾個人的底,不過他們這副表情,還真讓這位大唐第一奸臣遲疑了。
李義府心中暗想,就算是他們吹牛,打個對摺再對摺,那實力也相當可觀了。
有如此大的實力,身份卻見不得光,那牽扯的事情,肯定不是我這一個縣令能插手的。現在深究他們的身份,是不是有些不智?
再說了,我是爲了利用他們對付殺手才結拜的,又不是真的想和這幫粗人同生共死。利用完了,還是殺掉爲好,管那麼多幹什麼?
想到這裡,他站起身來,躬身一禮,道:“那就是大哥覺得我這個當弟弟的沒什麼用了。這樣吧,李某不敢妄自菲薄,我相信終有一天,愚弟能幫上大哥的忙。到了那時候,大哥儘管開口。”
郭業正色道:“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
……
……
從那以後,李義府主僕就加入了郭業等人的隊伍,一行七人,直奔茂州。
有了這位七品縣令做掩護,郭業等人就可以住驛站了。李義府對此提出過反對意見,不過反對無效。
郭業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早把那些殺手解決,咱們早點安心。要不然我一個看顧不周,你真被那些殺手宰了,這上哪說理去?”
“可是那些殺手真的很厲害,咱們滿打滿算才七個人,我們主僕又手無縛雞之力。萬一……”
“在我的面前,沒有萬一。賢弟且放寬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唉,希望如此吧。”
說來也怪,有了郭業等人的加入,那些似乎無所不能的殺手竟然銷聲匿跡了。
一直到蜀地之前,衆人都沒有收到任何騷擾。
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
這一日,衆人正在前行,空空兒湊上前來,低聲道:“秦王千歲,咱們被盯上了。”
“是那些殺手?”
“不太確定。可能是殺手,也可能是普通的山賊草寇。畢竟咱們一路行來出手闊綽,也實在引人注意。”
“怎麼?你怕了?”
“倒不是怕,只是這來來去去的,已經有三夥人了。光露面的就將近二十人,真動起手來,至少十倍於此。我們幾人倒是不怕,不過到這位李縣令無自保之能,恐怕……”
“那也沒關係,你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空空兒當即領命而去,李義府見他翻山越嶺的背影,不有得心裡一顫,道:“大哥,那話兒來了?”
郭業點了點頭,道:“也許是,也許不是。總而言之,有備無患。”
事到如今,怕也沒用了,李義府只得道:“那一切就都拜託大哥了。”
“料也無妨。”
又過了兩天,前面一座大山攔路。此山乃是岷山山脈的一個支脈,叫做懶龍山。
兩山夾一溝,一條小路從中間穿過,地勢險要。
李義府見這副景象,腿肚子就有點轉筋,道:“大哥,咱們是不是繞路?此山不善呀?”
“嘿嘿,要的就是這個此山不善。你和那幫殺手總要有個了結,官道上他們不敢,也只能在這了。”
到了現在,李義府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郭大寶這夥人實際上是和那些刺客是一夥的了。
不過,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他空有滿腹智謀無法施展。也只得答應。
不出人們的預料,又往前走了兩三里路,一陣鑼聲響亮,從兩邊的山上衝下一夥人來,估摸着能有四五百號。
這些人服色不一,手中的兵刃不同。唯一的共通之處,就是個頂個的面象兇惡,不似善類。
爲首的有三個人。
頭一位是個黑胖子,滿面虯髯,手持一杆鋼槍,不用化妝,就能在戲臺上演張飛。
第二位身穿一襲儒衫,手拿白紙扇,看穿着打扮倒是個斯文人,不過滿臉的霪邪之氣,一下子把他的真實面目暴露了。
第三位,身量不高,瘦小枯乾,手裡卻拿着一把碩大無朋的大錘。如果那錘不是假的話,此人就真的是天生神力。
李義府一見來人,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這些人不是刺客,我岳母能耐再大,也指使不動這麼多人。興許只是求財……”
郭業冷笑道:“求財?這地方也算不上什麼交通要道。不是爲了給他們創造機會,我也不會走這裡。四五百人要吃要喝,光靠着打劫客商,恐怕他們餓都要餓死了。興許是那幾個刺客買通了這些人。”
“絕不可能。”
李義府道:“您不知道,我那岳父爲官清廉,岳母自然沒有多少私房錢。那些殺手不過是請動的岳父舊部罷了,真要出錢,她可出不起。”
“這就有點奇怪了。”郭業沉吟道:“情況有些不妙,不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精精兒,你上前問話。”
“是!”
精精兒乃是郭業的貼身侍衛,在長安也有些名聲。不過很顯然,他那個圈子和李義府的圈子相隔太遠,倒也不必改名。
他當即走上前來,抱拳拱手道:“幾位大哥辛苦,辛苦,辛苦!在下不知幾位大哥在此開山立櫃,沒有事先拜望,萬望恕罪。呃……不知您幾位如何稱呼?”
“格老子的,還挺懂規矩的。”黑大漢把嘴一撇,道:“我叫李元魁,這位拿白紙扇的姓張,單名一個雲字。這位小兄弟……”
他一指那位小個子,道:“名叫錢霸。”
“原來是李寨主,張寨主和錢寨主,失敬失敬。”
說着話,精精兒從懷裡一伸手,拿出一張錢票來,道:“這是長樂坊大錢莊的錢票,一百貫,錢雖不多,乃是鄙人的一片心意。幾位寨主爺別嫌少,還請收下。”
別嫌一百貫錢少,事實上,這對於中等人家來講,幾乎就相當於全部的家產了。
當然,不是精精兒拿不出更多的錢來。只是在這裡,一百貫錢解決不了問題的話,同樣一千貫錢更解決不了。
李元奎見精精兒這麼好說話,臉色微微一變,對身邊的張雲道:“張兄弟,你看今天這事兒……要不,咱們換一撥人?”
張雲搖了搖頭,把一把摺扇一抖,呼扇了兩下,對精精兒道:“兄弟挺敞亮呀,莫非也是江湖中人?按說你這麼守規矩,我們就該放你們過去。不過……今兒不湊巧。我們下山來,不是爲了求財……”
精精兒額頭上一股冷汗流下,道:“那也不是爲了劫色吧?我們哥幾個可都是男人。”
張雲往精精兒的身後掃了兩眼,道:“男色也是色,要是往常,在下說不定還真對您身後這幾位感興趣了。不過今天,我們卻是既不劫財,也不劫色。”
“那您是想……”
“嘿嘿,爲了山中的大事,我等要找幾個人祭旗。算你們幾個倒黴,整好趕上了!怎麼樣,你們是準備束手就縛呢?還是想負隅頑抗,受些皮肉之苦?”
精精兒的臉一沉,道:“那就是沒有商量了?”
“有商量,當然有商量!”
咣鐺鐺~
那個矮個子錢霸把手中的雙錘對撞,高聲道:“要是能贏得了俺手中這對兵刃,就放你們過去!若是贏不了,嘿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幾個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