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喜獲千金小郭襄,並用菜名給女兒取名之事,在他的長安交際圈中傳揚開來,一是贊爲美談,就連素有魏晉名士之風的虞世南聽說之後,都大呼郭業的本性率直。
當然,傳到長孫無忌、唐儉、崔鶴年等人眼中,自然又惹來了一番非議,直呼郭某人的低俗沒品位,不學無術胸中沒有半點墨。
最後這事兒傳進宮中,傳到李二陛下和長孫皇后耳中,這對大唐帝國身價最高的夫婦聽罷之後,不禁莞爾彼此會心一笑,並未多做評價。
也是,人家生女兒娶個名字,正是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干卿何事?
反正這是郭業自己這個當事人的家事,關起門來自個兒高興美哉便是,管其他人如何說?
隨後,第一次升級爲人父,郭業自然免不得要呼朋喚友,大肆慶祝一番,虞世南、孔穎達、陳康陳仲達、褚遂良等士林清流系等人都成了郭府的座上賓。
最後,連李二陛下、長孫皇后夫婦都派了董順順公公送來賀禮,頓時惹來了在場諸位郭府賓客的羨慕和嫉妒。
世人都知道李二陛下倍加推崇書聖王羲之,喜歡臨帖鑽研王羲之的行楷,但卻很少將自己墨寶賜給臣子,但是這一次李二陛下破天荒地秀了一次他的書法,寫下了“郭家有女初長成”七個行楷,派順公公親自帶來益州侯府,並贈予郭業。
郭業自然將李二陛下的墨寶珍藏起來,因爲他知道,李二陛下的親筆真跡在後世那可是堪稱國之重寶,價值連城。他惦記着將這墨寶好好保存當成傳家寶,流傳後代子孫,若是將來子孫不爭氣,再不濟也能憑着這幅李二陛下的墨寶而一世富貴無憂。
郭府慶祝過後的第二日,霍國公柴紹便派長子柴令文柴來益州侯府,除了跟郭業道喜之外,便是讓秀秀帶着養父吳茂才去霍國公府小住一段時日。
一嘛此時正是柴紹愛心親情氾濫之時,自然又是惦記想念女兒了;二嘛,他也想見見吳茂才這個替自己養了十來年女兒的大恩人。
當然,這也是吳茂才來到長安之後一直惦記的事兒。
以他那個市儈的性子,在知道自己原來是替當朝大駙馬、霍國公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後,怎麼可能深入寶山空山而回?自然免不得要從柴紹那兒多撈點好處,纔會不許此次長安之行。
當日,柴秀秀便帶着吳茂才與自己的長兄柴令文一道兒,又離開家前往了霍國公府。
郭業並未與秀秀還有便宜岳父、大舅子一同前往,而是選擇留在了家中,因爲他除了要去;禮部正常應卯上下班之外,心裡面也一直惦記着一件事兒。
這件事兒便是當日岳父吳茂才來的第一天,提及的雍州暴亂事件。
按理說地方暴亂這是何等的大事,但是他自始自終都沒有在長安聽說,其中透着蹊蹺,他一直耿耿於心中。
隨即,前腳送完秀秀他們離府之後,他後腳就讓下人套好馬車直奔了皇城中。
進了皇城,他第一站並未去禮部點卯,而是去了兵部衙門找尋兵部尚書、衛國公李靖打聽此事。
他當初在兵部任過職,自然熟門熟路,衙門把守的衙役也認識名聲在外的益州侯郭業。
他很容易便進了兵部衙門,進去之後一打聽,原來今日衛國公李靖偶染風寒,並未在兵部衙門中坐鎮。
接待他的人也是他的老熟人,當初他在兵部兵司任職的老上司,兵司郎中薛雄。當然,如今的薛雄早已不是兵司郎中,自從兵部右侍郎王君實倒臺之後,薛雄在郭業的暗中相助下順利上位,接替了王君實的右侍郎一職。
對於郭業的突然到訪,薛雄委實吃驚不小,他殷情地將郭業引進了自己的公務房中,也就是當初兵部右侍郎王君實接見郭業的那個公務房。
郭業與薛雄來到公務房中後,薛雄笑道:“益州侯,哦不,應該是郭侍郎,哈哈,薛某早就聽說你蒙聖上看重,出任禮部左侍郎一職了。可惜啊,自從各路大軍班師回朝之後,薛某就忙於兵部裡頭的事兒,一直未到郭侍郎府上拜會。對了,我還聽說你新近喜獲千金,嘖嘖,真是可惜可賀,委實要向郭侍郎道喜一番了。”
對於郭業,薛雄是發自肺腑的感激,當初若非郭業相助,自己別說接替王君實順利上位,也許兵司郎中的位置都保不住。
特別是在知道郭業居然在短短時間裡,從當初自己手底下的兵部員外郎猛然竄起,直至禮部左侍郎,輕輕壓過自己一頭後,他不僅沒有嫉妒,相反他感到由衷地開心。
這人在官場,自己的朋友青雲直上獲得升遷,總比自己的敵人扶搖直上來得好,至少朋友升遷將來還能幫襯自己一把。
郭業聽着薛雄的由衷道喜,自然免不得一番開心,不過今天他沒太多的心思和薛雄敘舊,而是說道:“薛侍郎,改日一定要到我府上喝兩杯,好酒好肉都管夠。不過嘛,今天兄弟我一樁大事相詢,所以還請你據實相告。”
薛雄見着郭業面色正經,不像是開玩笑,也就收起了其他心思,鄭重點頭道:“郭侍郎請說。”
郭業徑直問道:“前些日子,我老丈人從蜀中來長安的路上經過雍州,去在雍州受阻。原來是雍州……”
緩緩,郭業便將岳父吳茂才在雍州的見聞經歷娓娓道了出來……
誰知話剛說完,薛雄就不禁大笑道:“哈哈,我道是什麼事兒呢?原來郭侍郎問得是這件事啊?此乃地方教民的普通鬧事罷了,各地屢有發生,算不上暴亂了。”
郭業皺眉狐疑道:“普通鬧事?我可是聽說佛道兩邊的信徒都開始打砸寺廟和道觀了,而且死傷無數,這能算是小事嗎?”
誰知薛雄微微頷首稱道:“早前,我們兵部便接到了雍州折衝都尉府的信函,他們已經將此事稟報了兵部,而且保證過不出三個月就會將這樁事件鎮壓下去。唉,郭侍郎,你也知道的,你我並非教民信徒,所以不瞭解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也許,他們會爲了一個小小的教義不同而有所爭執,甚至大打出手。這種事兒早已見怪不怪了。”
郭業聽着薛雄說得那般輕鬆,更加疑惑道:“難道這事兒就不管了?萬一地方真的民變,愈演愈烈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最終傷及到國本,怎麼辦?”
薛雄迷茫地搖了搖頭,道:“這…郭侍郎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吧?不就是一些手無寸鐵的信徒教衆在鬧事嗎?放心吧,有雍州當地的折衝都尉府駐守着,些許小魚小蝦折騰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來的啦。”
郭業正經危色地盯着薛雄,輕輕嘆道:“這種事情可不能忽視啊,兵部怎麼會如此疏忽呢?爲何不將此事稟報陛下,上達天聽呢?我想以陛下的雄才偉略,定能知道此事的嚴重後果。”
容不得郭業不敢疏忽大意啊,殊不知後世轟轟烈烈的太平天國運動,正是由洪秀全搗鼓拜上帝教率先吸引了一批教衆,最後演變成農民起義性質的太平天國運動。
雖然太平天國運動最後在曾國藩的連番鎮壓下,以失敗告終。
但也正是太平天國運動徹底摧垮了滿清王朝的根基,使得盛極一時的滿清王朝由盛轉衰,從此走上衰退消亡的末路。
並非郭業小題大做,而是歷史上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凡是信衆教徒鬧事,其背後絕非那麼簡單。
可是薛雄貌似真覺得郭業有些太過小題大做了,笑道:“郭侍郎,真的無需爲這區區信徒教衆而傷神。而且下官也只是兵部右侍郎,稟報陛下上達天聽之事也輪不到薛某來做啊。這事兒啊,咱兵部左侍郎、英國公李績大人,還有兵部尚書,衛國公他老人家都一致認爲此事沒有上達天聽的必要。”
“什麼?連他倆都看不出來此事背後的不簡單嗎?”
郭業驚呼一聲,委實有些不敢置信,隨後追問薛雄道:“既然衛國公身體抱恙沒在兵部衙門,英國公總該在吧?他在什麼何處辦公,我這便去尋他陳情厲害之處。”
薛雄見着郭業這幅認真勁兒,不由笑了笑,樂道:“哈哈,郭侍郎,真不是有意讓你白跑一趟。那什麼,李侍郎也不在衙門裡,說是前往衛國公府探望尚書大人去了。”
“靠,我還真夠衰的,兩個正主兒都不在。”
郭業嘟囔一聲,隨即連招呼也不跟薛雄打一聲便轉身跑出了公務房,朝着兵部衙門大門外飛奔而去。
薛雄錯愕,衝着郭業背影喊道:“郭侍郎,咋說走就走,連口水都不喝,多做一會兒扯扯閒篇唄。”
郭業沒有停步,繼續飛奔連頭也不回,不過連跑帶喊給薛雄甩了一句話:
“薛侍郎,改天再敘舊情了,我也過去探望探望衛國公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