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琴兒往大門口看去,只見兩名男下人架住春水往這邊走來,身後跟着的是太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
季琴兒皺起眉頭,看着他們的目光,冷了幾分。
三位夫人看見季琴兒時,不禁一驚,再看地上的破窗時,三個女人的臉色全變了。
“是你把窗戶打破的?”三夫人上前,踢了踢窗架,囂張地問季琴兒。
季琴兒並沒有理會三夫人,而是看着架住春水的兩個男傭,聲音淡然,“你們爲什麼要抓春水?放開她。”
幾個人聽到季琴兒的話,不由一愣,眼前這個,是體弱多病的五小姐嗎?怎麼看怎麼不像。
連春水都愣了眼,看着地上的破窗架,再看看季琴兒,這是她認識走幾步路都會喘大氣的五小姐嗎?
站在眼前的五小姐,臉色雖然蒼白,可整個人看去很精神,炯炯有神的丹鳳眼如牡丹花般美麗。她認識的五小姐,目光是呆滯沒有焦點的,除了六小姐和她,不管看到誰,都會惶恐萬分,尤其是見到這些夫人們。
今天,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五……”
“春水犯了什麼錯,你們抓她做什麼?”季琴兒再問,語氣和表情,都顯得非常平靜,平靜得讓三位夫人心裡微驚,一個體弱多病的傻妞,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們說話?
看他們都不說話,季琴兒淡然一笑,看着距離自己最近的三夫人,淡淡地問:“我剛剛聽到春水說沒有偷東西,春水偷了什麼東西?”
她只讓春水去拿水,怎麼去偷東西了?
“她進膳房偷點心!”二夫人仗着自己的哥哥是當今王上的紅人,在季府就數她最囂張了,她垮前幾步,站在三夫人面前,不可一世地回答季琴兒的問題。
“哦?”季琴兒繞有興味地笑了笑,看着二夫人,“膳房的點心春水不能拿來吃嗎?”
“哼!春水只不過是一個下人,她沒有資格吃!”說着,二夫人輕蔑地睨了春水一眼。
“那春水平時吃什麼?”
“五小姐,春水平時吃的……”
“下人有下人吃的膳食!”當家的太夫人嚴厲地看着季琴兒,嚴肅地說:“膳房都是高級食材,只有老爺、夫人、少爺和小姐們纔有資格吃,連管家都沒資格吃!今日春水闖進膳房,偷了兩塊糕點和兩個點心,按照季府規……”
“等等。”季琴兒伸出手,打斷太夫人的話,問:“膳房的食材只有是季家人才能吃,是嗎?”
“當然!”太夫人和二夫人異口同聲地回答,生怕季琴兒聽不到似的,聲音還挺響亮的。
季琴兒點點頭,微笑地看着三位夫人,這樣的答案似乎讓她很滿意,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少爺和小姐們餓了又不想動腳到膳房取吃的話,都可以讓貼身丫鬟到膳房去取膳食吧?”
說完,季琴兒上前兩步,走近二夫人,輕聲地問:“二孃,你說是嗎?”
她的笑容爛漫如山間綻放的雪蓮花,美麗至極,聲音甜如藕糖,讓人忍不住吞嚥唾沫。
躺在屋頂翹着二郎的莫雲川心神一動,她甜美的聲音,比他的笛聲還要好聽。他輕輕的扯動脣角,感覺光聽她的聲音,都是一種美好的享受。
二夫人神色微變,總覺得今日的季琴兒和往日不一樣了,而且還被她堵得一時無言。
“春水幫我拿吃也是偷的話,這麼說你們都不把我當季家的五小姐?”季琴兒說完,在她們身邊繞了一圈,細細地打量這三個女人,目光清冷,以前的季琴兒,平時就是被這些女人欺負的?
她們被季琴兒看得心裡發涼,瞎子都能看出,季琴兒變了,完全變了,她不是以前的季琴兒了。
一個傻子,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死去的六小姐再聰明,也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丫頭,被人欺凌的時候,也是忍或躲,更不會用這種語氣和態度對她們說話,更不會頂嘴,何況是個傻子。
看到季琴兒這樣,春水又驚又喜,更多的是激動,五小姐不傻了,她的五小姐真的不傻了!
“季琴兒,本夫人還沒允許你出來,你就不準吃東西!”大夫人忽地一想,憎恨的瞪着季琴兒。
季琴兒淺笑,挺直腰桿,清澈見底的眼眸散發銳利的目光,她通過窗戶瞧着裡面的棺木,平靜地說:“大夫人不是說守靈三天就可以出來吃東西了嗎?我在妹妹身邊守靈三日已過,只不過讓丫鬟到膳房拿點吃的,你卻把她抓起來,如果我把這些話都告訴爹,你說他是責怪我還是責怪你?”
“你以爲老爺會幫你?”二夫人冷笑,露出不屑和嘲諷的笑容。
“以前或者不會,現在就說不準了。”
“你只不過是妓女生的野種,老爺會幫你嗎?”
季琴兒轉過身,目光清冷地看着二夫人,俏麗的臉蛋卻掛滿微笑,漫不經心地道:“就算我娘是妓女,我也是爹的親骨肉,怎麼就成了野種了呢?難道你們跟爹生的兒女也是野種?”
屋頂上的莫雲川聽完,忍不住“噗”一聲輕笑,他對這個女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季琴兒,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誰不知道你死去的娘是風月樓出生的!至少我們生的孩子跟老爺相似,你哪一點像老爺?你就是野種!”二夫人臉色大變,扭曲五官憤怒地看着季琴兒。
“二孃你又何必如此緊張呢?我又沒指名道姓說二孃生的孩子就是野種。既然二孃非要說我是野種,那便是唄。我曾聽說,二孃的親孃也是妓院出來的,二孃也跟將軍哥哥長得一點都不像,難道說二孃也是野種?”
在場的人一怔,一向和二夫人不合的三夫人忍不住偷笑。
二夫人臉色發白,手起,手落,眼看巴掌就要打在季琴兒的臉上,突然感到手腕一緊一痛,她一慌,難以置信盯着季琴兒:“你敢還手!”
季琴兒輕輕一笑,冷冷地看着二夫人,揚起的脣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我只是阻止二孃打我,抓住二孃的手是不想讓自己受到傷害,二孃怎麼說成我還手了呢?我哪敢還手?”
“你——”
季琴兒放開二夫人的手,稍微用力往前推,二夫人感到有一股力量撞在自己的腹上,她狼狽地往後退了幾步,詫異地看着一臉平靜的季琴兒,一副弱不禁風的身子,哪來那麼強的力量?
“原來你一直在裝瘋賣傻?”大夫人扶住往她這邊倒過來的二夫人,看着季琴兒恨聲道。
“我沒有裝瘋賣傻,這多虧大娘把我關在這裡,讓我餓着餓着就變成這樣了。”季琴兒笑道,如果她們不把季琴兒關在這裡活活被餓死,21世紀的她魂魄又怎麼會到她的身上呢?
一個人的身體,兩個人的靈魂,這樣活着,應該很精彩吧?
“你不會餓着餓着也變強壯了吧?”三夫人掃了一眼地上的破窗架,上好木質製造的窗都能被她破壞,這根本就不像是那個走幾步就氣喘吁吁的五小姐所爲。
“你真聰明。”季琴兒含笑看了一眼三夫人。
大夫人輕步走近季琴兒,眼角掠過一抹陰狠,道:“既然五姑娘餓的時候會變聰明又會變強壯,那就繼續餓着吧。來人,把五小姐關進柴房去!”
春水一聽,臉色大變,緊張地看着季琴兒。這時,兩名男子衝進來,作勢要抓季琴兒。
“大娘,又何必急着把我關起來呢?”說完,季琴兒眸光一沉,回頭瞥了一眼梨花樹,眉心微蹙。她回過頭,目光清冷地看着陰狠的大夫人,絕美的臉浮現一抹讓人心裡會發涼的微笑,“你信不信我餓着餓着也會……吃人肉?”
“季琴兒!”大夫人怒喝。
季琴兒淺笑,把嘴巴湊到太夫人的耳邊,輕聲地說:“大娘,別怒,氣壞身子可不好。這些年多虧你每日送藥給妹妹,我嘴貪,每次都要喝上兩口才有現在的我,這都要謝謝你。那些藥真的是天下奇藥,你看看,我現在的病全好了。昨夜妹妹突然醒過來對我說,大娘的藥太酸了,她要我問你,你在藥裡放了什麼?”
大夫人一聽,臉色大變,身子顫抖,震驚地看着季琴兒,“你……你……”
二夫人和三夫人詫異地看着大夫人,季琴兒到底說了什麼,讓她慌成這樣?季琴兒的沉靜和淡然,讓她們心驚。
“大娘,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如果沒有就請回吧,我妹妹喜歡安靜。”說完,季琴兒轉身,背向她們幾人。
“季琴兒,我是你大娘,你敢以下犯上?”大夫人穩過神來,她纔是府裡的女主人,什麼時候落到被一個傻子嚇唬了?
季琴兒淡然一笑,“你們在這裡吵嚷嚷的,小心晚上我妹妹回來找你們。”
說完,這時一陣狂風從窗戶吹出,耳邊伴隨“嗖嗖嗖”的聲音,陰森嚇人。
二夫人往靈堂裡面一看,頓時臉色慘白,神色恐懼,拿着帕子的手顫抖地指着靈堂裡半天說不出話來,驚恐萬分。
她的反應強烈,衆人好奇,也往裡面一看,頓時臉色慘白,恐懼萬分,大聲喊有鬼,都撒腿跑了。
連抓住春水的男漢也逃命似的逃了。
有鬼?真的有鬼嗎?
季琴兒靠近窗戶,往裡面看去,不由大吃一驚,本來躺在地上的棺材,竟然像活人一樣站起來了,而且還左右搖擺,似在步行。
真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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