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千月的指尖和墨無止的屍體即將接觸之時,墨無止的屍體,卻是突然開始一點一點的湮滅,如同被風吹散了的沙子一般,如同虛假成形的煙霧一般……
千月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屍體存放的時間過長,或許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經不起碰觸,一碰觸就是灰飛煙滅。
但問題是,墨無止的屍體存放時間並沒有長久到能夠達到那樣的程度,而且,始終都是冰封狀態,怎麼可能會如同散沙灰塵一般的一點一點消散呢?
答案只有一個:這屍體,是假的!
這個答案讓千月腳步不穩的有些踉蹌起來,她有些無助的扶着露水繁星樹,一個不願意令她面對的答案,終於還是不受控制的浮現跳出心頭,那就是,墨無止不是死了,而是擺脫了“墨無止”這個身份!
什麼計劃?什麼真實?什麼欺騙……
當初葉飛白說,墨無止的死,是風墨舞的計劃之一,如今看來,爲什麼非要墨無止死,而且是死在她的眼前,原因已經遠遠不止是當初他們所分析的那些所謂的厲害關係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墨無止,根本就不是墨無止!
既然不是墨無止,那麼又牽扯到從來都沒有真正露過面,卻對她的任何事情都無比清楚的風墨舞身上,那麼墨無止的真實身份簡直就是呼之欲出了——風墨舞!
墨無止就是風墨舞!
偏偏他們的名字之中,都有一個墨!
墨無止原本是婆羅城老城主之子,巧合的是,他的原名是夜無墨,化名裡有個墨字,叫墨無止,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千月根本就不會聯想到風墨舞的身上,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這一切都巧合的簡直天衣無縫……
老城主的兒子肯定是夜無墨的,只是,真正的夜無墨,還存在於這個世上嗎?
只怕早就被風墨舞以“墨無止”這個身份所替代!
夜無墨出走以後一走就是十多年不回婆羅城,偏偏在千月趕到婆羅城之後,他就回去了,還很巧合的在婆羅城門口與千月遇到,那個時候雖然覺得很巧,卻絲毫不叫人感覺到懷疑,如今看來,簡直完美的巧合,真是惹人懷疑!
因爲巧合,還是老城主的兒子,誰會懷疑墨無止的真正身份?
要說他隱瞞也只會說他隱瞞了與婆羅城的關係而已,怎麼會想到其他人呢?更是完美的解釋了爲什麼他會出現在婆羅城……
還有,既然夜無墨早就不是本人,而是風墨舞假扮,那麼當初與父親的雲徵結拜的,應當也是風墨舞了。
君子陵很早以前就曾說過,十三年前父親雲徵飲下悲容情之毒,是墨無止誤將被摻雜了悲容情之毒的酒當成了美酒給了雲徵……
如今看來,並不是“誤”,並不是無意,而是有意……而是刻意!
只是,墨無止與雲徵也是結拜的關係,而且也並沒有聽說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風墨舞卻爲什麼要害雲徵呢?
千月想不清楚這其中的關係,只是不斷地浮現出那一日,一身紅衣蒙面出現在雲家的墨無止,看着雲徵和冷凝心的憤恨眼神,那是恨不得殺了雲徵和冷凝心的眼神!
他們之間,又有什麼仇怨?
一系列的東西突地一股腦涌入腦海之中,千月撫了撫胸口,只感覺到胸口一陣堵塞沉悶,心中更是難過的痛苦,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
風墨舞,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她是殘害父親雲徵的罪魁禍首,卻以最親近的師父關係接近自己,完美的令自己相信了她!
千月簡直可以預想到,就算是以後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死戰局面,風墨舞也可以笑着告訴她雲千月,一切都是騙她的!什麼師徒情分?假的!
緩緩地擡起頭,千月的視線落在遠處的某一點,頭腦裡一陣放空。
許久之後,她纔是站直了身體,扶着露水繁星樹的手垂在身側,一點一點的握緊,心裡有某個信念,在不斷地堅定着。
雲千月承認,風墨舞的做法,成功的傷到了她,她還真的是因此而覺得挺傷心的……
可是……她不能讓風墨舞完全得逞啊……
就算是曾有的信任被打破,被現實告知不過是虛假的,雲千月,也絕不可能會因此而被打擊的一蹶不振!
既然風墨舞纔是墨無止,既然墨無止是她的師父,那麼她們師徒之間,也該找一個機會,好好算算這一筆賬!
從畫境裡走出來,千月徑直來到了雲徵和冷凝心的小院,此時,兩人剛剛從前院歸來,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品茶。
雲徵目帶溫和微笑的看着千月走過來,而冷凝心則是已經爲千月泡好了一杯茶,就等她與他們一起坐下。
一家三口坐在大好春-光裡品茶,也是十分難得的一副景象,千月看起來冷平靜極了,以至於雲徵和冷凝心根本就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約莫一杯茶飲下,在冷凝心爲千月添水的時候,千月終於抿了抿脣,直奔主題的看着雲徵問道:“父親,你和我的……師父,墨無止,從前關係很好嗎?”
見千月問起墨無止,雲徵喝茶的動作頓了頓,繼而優雅的繼續下去。
他臉上的表情,也只是微微驚訝於千月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飲了一口茶之後,纔是目光悠遠的回憶着,說道:“當初,我與君皇、無止三人結拜,關係當然不同於其他人,親如兄弟的形容,並不爲過。君皇如何你也看到了,而無止,我與他之間,當是始終如兄弟。”
雲徵說話的神情認真,看起來根本就不摻雜任何假意。
千月聽得眉頭緊蹙,按照父親所說的這樣,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過節,爲什麼墨無止還要用那樣憤恨的眼神,看着父親和母親呢?
難道問題不在父親身上,而在母親身上?
“阿孃,父親與師父是兄弟之情,母親與她關係又如何呢?”千月將問題轉移到冷凝心身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