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如遭雷擊,倏然擡起頭來,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那樣端肅冷傲的男人,目光裡也會帶上柔軟的情愫,掌珠一顆心像是被人捏碎了,揉成了齏粉灑在風裡,再無法自持。
“你也覺得很吃驚吧,你二姐現在這樣的性子,誰想得到小時候她會那樣的淘氣,踩壞了我最喜歡的花兒……”
他的聲音,忽而變的那麼遠,那麼模糊,像是隔了一個世界,不,像是隔了千萬裡的水霧,再也穿不透。
是他,是……他。
可她,卻不再是她。
掌珠忽然站起來轉過身去,傅竟行點菸的動作頓住,以爲她是不喜歡煙味兒,他傾身,將燃着的煙在菸灰缸中摁滅。
“姐夫,我想休息一會兒……”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似乎,帶着哭腔。
傅竟行的眉毛皺了皺,卻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掌珠一步一步挪到盥洗室裡,她站在洗手檯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像是一個,戲臺上,被人奚落,譏笑之後,滿場空空之下,獨自站着的,一個小丑。
她那麼掏心掏肺對待的人,爲什麼,變成了這樣。
她一直都記得,是誰在她摔倒哭泣的時候,把她抱在懷裡哄,用手帕輕柔的給她擦眼淚。
她一直都記得,是誰在她淘氣爬樹的時候,焦急擔心的哭了起來,張開了稚嫩的雙臂站在樹下,生怕她傷到。
她一直都記得,她年少貪玩,在園子裡划船採蓮的時候跌入水裡,是誰不要命的跳進湖裡救了她。
她一直都記得,她們是親姊妹,是世上最親近的人,是有着同樣血脈的骨血至親。
她一直都以爲,她和她是一樣的,一樣的,把骨肉親情擺在最重的位置。
所以她以爲,她永遠不會傷害她,所以她寧願爲了她,嫁一個不喜歡的男人……
掌珠覺得心口疼的厲害,疼的她直不起腰,只能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眼淚肆虐的往下落,她哭的沒有聲音,卻撕心裂肺。
她知道,她徹底的失去了她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她再也,沒辦法等到她期盼的那個人了。
到了這一步,她哪怕是如踩在刀刃上一般煎熬,卻也要若無其事的繼續走下去。
她終究不是她,可以那樣輕易的割捨下曾經所有的情分。
就當,她還她年少時的真心疼惜,還她曾經,不管不顧救她性命的恩情一場吧。
掌珠洗了臉,整個人卻仍是有些失魂落魄,她走出盥洗室,外面空蕩蕩的,傅竟行早已走了。
而他待過的屋子裡,還留着淡淡的菸草味兒和他身上好聞的古龍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