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淳撫着額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她之所以沒有直接離開這裡,不過是因爲她顧及着傅家的聲名。
她這樣頭破血流的走出去,定然要鬧的滿城風雨,堂哥堂嫂剛剛新婚不久,傅家正在風口浪尖上,全城都矚目着他們家的人,關於她的風言風語雖然如今看似銷聲匿跡,可她知道,她和林垣這邊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那昔日的一切流言,都會立刻席捲全城。
“林垣,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好好了斷我們的事吧。”
景淳沉默的轉身去了洗手間,她把自己臉上的血污一點一點洗乾淨,傷口很深,仍在滲着血,她隨便找了個護士給自己清理了一下,只塗了防水隔離的藥膏,沒有用紗布,再把頭髮放下來,這傷也就幾乎看不出來了。
可她預備離開醫院的時候,公公卻叫住了她。
林企正搓了搓手,面上浮出一縷尷尬的神色來:“景淳啊……剛纔林垣對你動手了是不是?”
景淳沒有說話,她雖然對公公算是尊敬,可卻也不會因爲這一些尊敬,就無底線的妥協。
可林企正再開口說的話,卻讓景淳微微的怔了怔。
“我知道,我們林家委屈了你,嫁給林垣,更是沒有讓你過一天安心的日子,今天,他又對你動了手,如果我的女兒被人這樣欺負,我肯定拼命的心都有,所以,景淳,爸爸不是來勸和的,爸爸也沒有臉來勸和,只是,只是爸爸厚着臉皮的想要來求你一句……”
景淳再聽不下去:“爸爸,您不用這樣和我說話,您想要我做什麼,您只管說就行……”
“我沒臉求你不要和林垣離婚,但是,爸爸可不可以懇求你,稍稍等一段時間,等林垣出院了,等你的傷也好一些了,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把事兒解決了……”
林企正說到這裡,面上神色不由更是尷尬起來,他幾乎羞赧的無地自容,手腳都不知如何安放了:“景淳啊……你也知道,我們林家在你們傅家跟前,根本什麼都不算,林垣對你做了這樣的事,我心裡清楚,傅家怎麼對付林家,都不爲過……”
“您放心吧,我和林垣的私人恩怨,和傅家林家都沒有關係,我們相愛過一場,如今,自然也是該好聚好散。”
景淳淡淡笑了一笑:“爸爸您放心吧,沒有正式離婚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就算是離了婚,我也會對家裡人說,是我和林垣之間感情出了問題。”
林企正臉色漲的通紅,他一輩子踏踏實實本本分分,掙下來這樣一份家業,自然不捨得毀於一旦,妻子對兒媳婦的態度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卻沒有一點辦法。
他三十多歲才娶了親,不免就對妻子極其的縱容寵愛,林太太這些年養尊處優,越發的跋扈起來,林企正這麼多年對妻子言聽計從,在林垣婚後,能斥責林太太幾句已經算是不易。
他實在拉不下臉求兒媳婦,在他心裡,景淳真是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他甚至一直都認爲,兒子能娶到景淳,實在是三生有幸。
可好好的一個兒媳婦,卻生生的被糟踐成這樣子,他這個做公公的,不曾主持公道也就罷了,如今卻又要被妻子逼着來求兒媳婦不要遷怒林家……
“爸爸,您是個好人,我也知道,這個家裡,如果還有一個人是真心對我好的,那一定就是爸爸您了,您放心,就算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讓家裡人爲難林家。”
景淳知道公公這樣沉默寡言的性子,能對她說出這些話多麼不易,她向來是別人對自己一分好,就恨不得回報十分的那一類人,更何況,一個白髮蒼蒼的長輩,這樣哀求自己。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林企正實在沒臉繼續多說,景淳與他告辭離開,他紫漲着一張老臉回了兒子的病房,卻是生平第一次對妻兒動了大怒。
“你們就作吧,把好好兒一個媳婦作走了,你們後悔哭死也沒用!”
“慈母多敗兒,你從來都慣着他,寵着他,我不多說什麼,以爲你也是個千金小姐,知道怎麼教育孩子,可你看看你養出來的好兒子!我們老林家往上查十代也沒有一個對妻子動手的!”
林企正指着林太太的臉一通斥責,一輩子沒受過丈夫氣的林太太當即羞怒的渾身哆嗦起來,林企正卻硬了心腸只做沒看見,又厲聲教訓林垣:“你如果還叫我一聲父親,還把我當你的父親看,你就立刻和你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賤女人斷了關係,你現在就是去跪,去求,去磕頭,你也要把景淳的心給我求回來,我告訴你,我可以沒你這個兒子,我也非要景淳這個兒媳婦!”
林企正連珠炮似的一頓訓斥之後,這一肚子的氣非但沒有平息下來,卻反而心臟開始尖銳的劇痛起來,漸漸連呼吸都晦澀艱難無比。
林太太原本還氣的要和林企正大鬧,可見他捂着心口一張臉漲紫一片,連嘴脣都烏青起來,她不由得嚇得失聲尖叫:“企正,企正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爸,爸你怎麼了?醫生,醫生……”
林垣大驚失色,眼見林太太扶不住父親,兩個人都直挺挺往地上摔去,他幾乎是連滾帶爬一般跌跌撞撞衝了過去,父親死死咬着牙關躺在那裡,幾乎沒有了進氣,林垣心中又痛又悔,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樣不可開交的地步去……
景淳第二日才知道林企正被氣的犯了心臟病,她急匆匆趕到醫院來探望林企正時,他還在icu裡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