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廉和狄青的部將們坐不住了,數名將官拍案而起,擡手怒指着廣林,厲聲喝道:“廣林,你又算是一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指責我們將軍?”
不等廣林說話,他的部將們也都站了起來,指着對面的衆人,喝道:“放肆!膽敢對副帥無禮,該當死罪!”說話之間,衆人齊刷刷地握着佩劍的劍柄,雙方怒目相視,劍拔弩張。
坐在正中央的上官秀不滿地嘖了一聲,看了看左右吹鬍子瞪眼的衆將,沉聲說道:“你們這是作甚?還要當着我的面動手不成嗎?”
見上官秀已流露出不悅之色,廣林和蔣廉、狄青三人分向各自的手下人使個眼色,示意他們都坐下。
諸將官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然後才一個個憤憤不平地坐回到鋪墊上。上官秀環視衆人,意味深長地說道:“不管諸位以前有何恩怨,現在都應放一放,畢竟大家都已加入貞西軍,都是貞西軍中的一員,以後就是同袍的手足兄弟,動不動就惡言相向,又要動傢伙又要拼命的,這還算什麼兄弟?”
廣林撇了撇嘴角,什麼話都未說。蔣廉和狄青二人眼圈一紅,雙雙向上官秀深施一禮,顫聲說道:“大人,我二人自投入大人麾下,大人對我倆禮遇有加,敬爲上賓,我二人心中感激不盡,可……可廣林的話太傷人了,大人可要爲我二人做主啊!”
聽聞他倆的話,廣林的鼻子都快氣歪了,作勢要起身,上官秀先是向他擺了擺手,而後又對蔣廉和狄青說道:“廣將軍快人快語,剛纔那番話也是無心之言,蔣將軍和狄將軍莫要記在心上。”說着話,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說道:“我敬兩位一杯!”
“不敢不敢,敬大人!敬大人!”蔣廉和狄青急忙雙手托杯,向上官秀敬酒。
上官秀舉目看向其他衆人,笑道:“來吧,大家一起幹了這一杯,希望諸位能化干戈爲玉帛,同心協力,共創貞西軍的輝煌!”
“幹!”上官秀和衆將一同把杯中酒喝個乾淨。隨着這杯酒下肚,宴會上的氣氛又熱絡起來,人們相互之間頻頻敬酒,上官秀也沒閒着,前來向他敬酒的人一個接着一個。
看得出來,上官秀今天是很高興,他是來者不拒,有人來敬,他就有喝,時間不長,已是十多杯酒下肚,臉色漲紅,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濃烈。
宴會上的氣氛更加的熱鬧,衆人也不像剛開始時那麼拘謹,越來越放得開了。
看着在酒席之間來回穿梭、端酒送菜的侍女們,不少將官看得心癢難耐,有些人乾脆把從自己身邊路過的侍女拉進自己懷中,上下其手,引來侍女們的連聲尖叫。
這些輕薄侍女的將官,基本都是剛剛投靠貞西軍的叛軍將官,他們隨心所欲慣了,沒喝酒時,在上官秀面前還能保持克制,現在幾杯酒下肚,本性立刻顯露出來。
見此情景,洛忍、詹熊、安義輔等諸將皆皺起眉頭,臉色陰沉又難看,這哪裡還像是正規軍的筵席,簡直就像是羣魔亂舞,比叛軍還叛軍,比烏合之衆還不如。
衆人下意識地看向居中而坐的上官秀,後者此時臉色紅暈,醉眼迷離,別說沒有呵斥、阻止衆人的意思,看着下面滾翻到一起的將官和侍女們,他還時不時地仰面大笑。
直至過了晌午,這場宴會纔算告一段落。醉酒的上官秀率先離席,而後,與會的將官和謀士們也都相繼離去。
廣林倒是沒有走,故意留在最後,看人們散去得差不多了,他找到肖絕,客氣地一躬到地,說道:“肖將軍!”
肖絕不解地看着廣林,回施一禮,問道:“廣將軍還有事嗎?”
知道肖絕是上官秀身邊的人,廣林客氣地笑道:“肖將軍,我想見見大人,不知肖將軍可否代爲稟報?”
肖絕稍微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廣將軍,大人醉了,現正在後花園消息,廣將軍若是有事,還是等明日再報吧!”
說着話,他轉身要走,廣林急忙把他拉住,滿臉乾笑地說道:“肖將軍,我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稟報大人,耽誤不得啊!”
“這……”
“事關重大,延誤之責,我想即便是肖將軍也擔待不起啊!”廣林語氣雖客氣,但卻是軟中帶硬。
肖絕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猶豫片刻,甩頭說道:“既然如此,廣將軍隨我來吧!”
“多謝肖將軍!”廣林含笑,拱手再施一禮。肖絕帶着廣林,去到後花園。在後花園的涼亭裡,上官秀躺在一張躺椅上酣睡,旁邊只站有吳雨霏一人。
看到肖絕把廣林帶過來了,吳雨霏面露不解地看向肖絕,怕打擾到上官秀休息,以眼神無聲地詢問他是怎麼回事。肖絕無奈地聳聳肩,讓廣林在涼亭外稍等,他自己走進涼亭裡,對吳雨霏低聲說道:“廣林非要見秀哥,說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稟報。”說着話,肖絕走到躺椅前,彎下腰身,低聲呼喚道:“秀哥?秀哥醒醒,秀哥醒醒……”
在他的連番召喚之下,上官秀幽幽轉醒,他睜開朦朧的睡眼,看眼肖絕,囫圇不清地問道:“阿絕,什麼事啊?”
肖絕小心翼翼地說道:“秀哥,廣將軍求見。”
“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說,我現在太累了,只想睡覺。”“可是,廣將軍說有十萬火急的大事稟報。”“什麼大事?”“屬下不知。”
“唉!”上官秀嘆口氣,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讓他過來吧!”
“是!秀哥!”肖絕答應一聲而後挺直腰身,向外面的廣林招了招手。廣林見狀,快步走進涼亭,來到上官秀近前,畢恭畢敬地躬身施禮,說道:“末將參見大人!”
上官秀躺在躺椅上沒有起身,鷹目亦只是睜開一條細縫,舌頭髮直地問道:“廣將軍,你有事向我稟報?”
“正是。”“究竟什麼事啊?”“大人,貞西軍已大難臨頭了!”他這話,讓半醉半醒的上官秀立刻睜開了眼睛,他不解地看着廣林,疑問道:“廣將軍,你這是何意?”
“聽說大人非但未削蔣廉、狄青二賊的一兵一卒,還打算讓他倆到北丘
、泰來二縣去屯田?”
“是啊,又怎麼了?”
“大人,蔣廉和狄青是什麼人啊?那就是兩個反覆無常的白眼狼,今日大人不削掉此二賊的兵權,還放二賊率部去屯田,日後等二賊勢力做大,必會叛離我貞西軍,與我貞西軍爲敵啊!”廣林與蔣廉、狄青的私人恩怨太深,他感覺今日自己若是不能置這兩人於死地,那麼日後自己必反受其害,自己想在南嶺、雙臺二縣舒舒服服的屯田,養精蓄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以蔣廉和狄青的爲人,一定會不斷地向上官秀吹耳邊風,引導上官秀來對付自己。只要蔣廉和狄青還活着,對自己而言就是最大的隱患。
聽聞他的話,上官秀愣了愣,接着噗嗤一聲笑了,擺手說道:“不會、不會,廣將軍,你多慮了,自從蔣廉和狄青率部投靠我貞西軍後,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對我也是忠心耿耿,他二人,不會叛亂的。”
“大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見上官秀對蔣廉和狄青那麼信任,廣林更急,他搓着手說道:“當初蔣廉和狄青對史凱文也是忠心耿耿,也是以他馬首是瞻,可是當史凱文有難的時候他倆又是怎麼做的?事不關己,坐視不理,任由史凱文自生自滅,前車之鑑還歷歷在目,大人萬萬不可重蹈覆轍啊!”
說話的同時,他下意識地看眼一旁的肖絕和吳雨霏,見他二人頻頻點頭,廣林立刻又接道:“我想肖將軍和吳將軍也應該認同我的話吧?”
肖絕清了清喉嚨,正色說道:“秀哥,蔣廉和狄青的確是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現在我貞西軍在貞郡如日中天,他二人自然對大人忠心耿耿,只是,這兩人並不足信。”
上官秀心煩意亂地敲了敲額頭,陷入沉思,考慮良久,他問道:“廣將軍,那依你之見呢?”
廣林心頭一喜,他想都沒想,擡起手來,做個下切的手勢,說道:“當如是。”
上官秀見狀,立刻搖頭,說道:“蔣廉和狄青投靠有功,我又有什麼理由殺他二人?把他二人無端處死,如何服衆,又讓其它那些投靠過來的兄弟如何看我?不行,此事萬萬使不得!”
“大人,禍害不除,後患無窮啊!”廣林眼珠轉了轉,凝聲說道:“再者,殺掉他二人,也無需大人親自動手,由我來做就好。”
“你?”
“我與蔣廉、狄青的罅隙頗深,末將的長子廣宗就是在與蔣廉和狄青叛軍作戰的時候戰死的,爲子報仇,天經地義,我殺了他二人,也沒人能說出什麼,事後,我即刻率軍回雙臺縣,之後大人再隨便給我一個處罰,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從頭到尾都與大人無關。”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自己即能除掉蔣廉和狄青這兩個隱患,又能立刻率軍回雙臺縣,可謂是一舉兩得。
廣林的長子廣宗的確是死了,也的確是死在與蔣廉、狄青的交戰之中,只不過廣宗並非是戰死,而是墜馬而死,是在行軍途中,墜下戰馬,挫斷脖子而亡,這樣的死法當然是太窩囊了,一直以來,廣林都對外宣稱兒子是戰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