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如是一問,英姑娘便覺得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倏地就紅了眼圈,抿脣不語。這時人羣裡一個聲音道:“還能因爲什麼,定是白玉這傢伙對英子有非分之想唄。”
葉宋一記眼刀橫過去,氣勢頓時提起來,喝道:“我讓你說話了嗎!”
那說話的弟兄立刻閉上了嘴。
白玉在地上滾來滾去,咬牙艱難道:“我能有什麼非分之想……就是有我也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我喜歡循序漸進……”
葉宋橫他一眼,對英姑娘道:“英子,就饒他這次吧,回頭我好好教訓他,”
英姑娘一向很聽葉宋的話,見葉宋都爲白玉求情了,她也懂得見好就收,於是沉悶悶地蹲下去給白玉餵了一顆不知名的藥。頓時就像是一縷順心的空氣,讓白玉驀地呼吸順暢起來,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低着頭沒臉見兄弟們。想他向來自詡調情高手,沒想到到最後竟敗在了一個小姑娘身上,太丟臉了。
英姑娘對他說道:“不管你再怎麼努力,我都不會喜歡你,不會喜歡任何人!”說罷她站起來轉身就跑掉了。
葉宋對圍觀的羣衆說道:“都還愣着幹什麼,還回不回去睡了?不睡的今夜站崗去!”此話一出,衆人作飛鳥狀瞬時往各處散得非常快。
白玉趴在地上感到十分的委屈和無辜,道:“我不過就是給她送了吃的,用得着這樣嗎……”
葉宋站在他身邊,低垂着眼簾睨着他,道:“你突然對英子無事獻殷勤,要是沒有企圖,我也不相信。這樣也好,讓你長點記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你的遭遇也算給兄弟們以儆效尤,以爲英子年紀小單純就很好哄,以後都讓着她點兒,也別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白玉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憋屈道:“我不過就是見她一個小小姑娘家,怕在她軍中不習慣,纔想對她好點兒,這也叫非分之想麼?”
葉宋眯了眯眼,道:“難道你做這些就沒有目的?不想和她再進一步發展?”
白玉啞然,隨後道:“是有,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錯嗎?”
葉宋似笑非笑道:“錯就錯在她不是窈窕淑女而你也不是正人君子。”
白玉:“……夠了二小姐,你還是回去睡吧,往人傷口上撒鹽這種事做多了會有報應的。”
葉宋收起了玩笑之心,擡了擡眼簾,見白玉身後的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包子一雙咕嚕嚕的眼睛正掛在門縫之中,也瞧了好一會兒熱鬧。葉宋見了他,溫和地問道:“包子,是不是初來這裡還覺得很不習慣?屋裡冷麼,被褥夠不夠厚?”
包子心中感到一暖,經過英姑娘對他說的那番話以及見識了葉宋處理這次變故以後,覺得先前對葉宋心生畏懼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連忙道:“葉姐姐放心,屋子裡很暖和,而且我又不怕冷的。”
葉宋點點頭,道:“那就好,那你好好睡一覺,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以後讓你做的事、幫的忙還有很多。”
包子信誓旦旦道:“葉姐姐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葉宋再看了一眼白玉,半勾着嘴角道:“還不快滾回屋睡覺去。”
白玉這才慢吞吞地爬起來,無比地感慨:“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吶……”
葉宋將將轉身往前走了兩步,聞言又停了下來,迴轉身過去,負着雙手平靜地看着白玉,忽然道:“你知道爲什麼英子要對你發那麼大火嗎?”
白玉愣了愣,摸摸鼻子上的灰,問:“爲什麼?”
葉宋臉上沒有一絲的玩笑之色,十分沉寂,道:“因爲她最喜歡的那個人死了,你別妄想着去和一個死人爭。”
倘若白玉先前還覺得英姑娘有很重的孩子氣,翻臉比翻書還快,在葉宋的話一說出以後心就跟着沉了沉,摒棄了對英姑娘的成見,低了低嗓音,問:“怎麼死的?”
葉宋涼涼道:“她最深愛的男人和親人,都是被一個她以爲最不可能的人殺死的,就眼睜睜死在她面前。她經歷過什麼樣的痛苦你可想而知。所以,能遷就的就儘量遷就吧。”
葉宋說完以後就走了,白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轉角處。
英姑娘被往事所困擾,幾乎一宿未眠。第二天早上出房間時,精神有些萎靡,起牀氣非常的大。所有人見了她都避而遠之,要是一個不小心惹得她生氣了,自己被毒死了怎麼辦?
劉刖先前還有獻殷勤的趨勢,可見識到了白玉的下場之後他及時地收住了腳,很明智地認爲這樣的姑娘還是少惹爲妙。英姑娘洗漱完以後過來吃飯,大家都吃飽了趕緊散,劉刖臨走前拍了拍白玉的肩,道:“你繼續加油。”
白玉白了他一眼,繼續埋頭吃粥,不加理會。
英姑娘進來,一屁股坐下,便開吃。可她一掀眼皮看見了白玉,好心情就蹭蹭蹭地往下掉,起牀氣則蹭蹭蹭地往上漲。她橫豎看不慣白玉,白玉要吃什麼的時候英姑娘就先一步伸出筷子去搶過來,白玉沒有與她計較,則去吃另一樣東西。
桌上有幾個碟子都是沒被人動過的,白玉率先揀出來不讓吃食被那羣男人們給糟蹋了,眼下英姑娘來了,白玉就把碟子紛紛送到她手邊,道:“你吃這些吧,特意給你留的。”
英姑娘看了一眼,還是很看不慣白玉。
白玉沒有如往常一樣嘻哈,而是道:“昨晚的事情對不起,是我沒拿捏好分寸,你不要往心裡去。但是在軍中,大家都是要相互照應的”,他擡眼看着英姑娘,問,“你能不計前嫌,以後咱們還愉快相處嗎?”
英姑娘怔愣了一下,問:“你這又是使的什麼計謀?”實際上白玉一道歉,她的怒氣就開始消了。
白玉道:“這如果是什麼計謀,英姑娘你火眼金睛一定能夠一眼就瞧出來吧,我是認真的。”
英姑娘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按捺不住肚子裡的饞蟲,開始動筷吃了起來,還不忘放狠話道:“你要是再敢玩什麼花樣,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下來的兩天裡,南瑱又在半夜發動過一次攻擊,幸得北夏的將士們都十分警醒,奮勇抗敵,好不容易又把南瑱的大軍給打退了回去。南瑱遭受了巨大的損失,但北夏也不是毫髮無損。
南瑱發動攻擊顯得有些急躁。儘管北夏現在的軍隊分散兩處,但北方戰場有大將軍和葉修聯合抗敵,父子上陣創造過不少戰爭的傳奇,狨狄敗後,北方各國聯軍也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如此一來被打退那是遲早的事情。而今葉宋率軍支援蘇靜,相信不久以後大將軍和葉修結束了北方戰場再率軍南下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到那時候,北夏集一國之兵力對抗南瑱,那南瑱的勝算就又小了兩分。
可南習容一點也不着急,他着急的緊緊是大軍停在柳州南遲遲不進。只要攻破了柳州城,接下來就會順利得多了。不管怎樣,南瑱休養生息了那麼多年,所積累起來的實力,豈會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打敗的。
北夏聚集在柳州的軍隊不多,這樣兩三次盡全力雖然能打退南瑱的軍隊,可持續下去,不是萬全之策,只會讓北夏將士的損耗越來越大。
戰火再次點燃。敵人的進攻有了些窮兇極惡的味道,勢必要拿下柳州城。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有一支軍隊包抄敵人的後方,以減輕城門的壓力,是最好不過的。以前蘇靜兵力薄弱,沒有辦法做到,現在卻是可以做到的。
葉宋主動挑起這個任務。
但是蘇靜卻不允許,他站出來道:“出城包抄後方的事情交給我,你負責鎮守城門。”
葉宋看了看他,臉色較前兩天好了些,精神也跟着好了起來。因爲在軍中不便,長長如墨的長髮不再隨便懶散地在腦後挽成一個髮髻,而是用紫色的髮箍束了起來,顯得眉飛入鬢神采奕奕。那雙眼裡,滿是認真之色,帶着與世濯清之色。
她眼角不自禁地往下彎了彎,整個人便添了兩分柔和之色,問道:“你的傷好都好了麼?”
蘇靜被她問得心裡忽的一軟,大庭廣衆之下將滿堂議事的將領當做了空氣,彷彿眼裡只能看見葉宋一個人,嗓音悅耳,如沐春風,道:“都好得差不多了。”
葉宋便道:“既然都好得差不多了,鎮守城門纔是主要的吧,重要而且艱鉅得多,王爺理應留在城內做總指揮,而不是不分主次去側後方,因小失大。我沒有王爺的將帥之才,但是去擾亂敵人後方這點小事交給我還是不在話下。”
這時便有將領站出來道:“葉將軍說得極是,還請王爺三思。”
劉刖亦道:“王爺放心,劉某緊跟葉將軍,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劉刖也覺得讓葉宋去辦這件事是最合適不過的。劉刖一向點子多,遇事又十分冷靜,而葉宋也不是初入戰場時那般莽撞,已經積累了不少的經驗,有劉刖和她在一起,的確是一組很合適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