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放從來沒有想到過,他身爲一介帝王,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而且這種狼狽,還是拜他的好表哥所賜!
可是具體是怎麼回事,他卻是不記得了。看着身邊躺着的這位宮人,肖雲放的心裡蹭蹭地冒火,嗖地一下子,就有了一股子想殺人的衝動。
肖雲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就下了令,讓人將雲淺夏一行人給送出了宮,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臉憤怒的二表哥。
等到他後來將侍衛叫進來,也確認,桑丘子睿的確是來過,肖雲放再一想到自己做下的這等糊塗事,自然就遷怒到了桑丘子睿的身上。
那名剛剛被他寵幸過的宮人,許是被皇上身上的肅殺之氣給驚醒了,強忍了下身的疼痛,快速地給自己套上了幾件兒衣裳後,就蜷縮在了一角,眼淚汪汪的模樣,倒是讓人能生出幾分的憐惜來。
肖雲放看着這名宮人,強迫自己慢慢地冷靜下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自己到底是跟雲淺夏說了什麼?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自己什麼也不記得了?
肖雲放左手用力地摁着自己的額頭,這會兒腦子還是有些悶悶的,想到了這屋子裡的詭異,他進來的時候,記得雲淺夏的兩名侍女都中了軟筋散,根本就不可能對自己做什麼的。難道?
“來人,着太醫過來將這裡的香爐仔細查驗。”
“是,皇上。”
很快,太醫院給出的結論,就是這香爐裡被人用了一些催情香,雖然量不大,可是還混合着一種可以使人精神亢奮的特殊香料,來自北漠。
那名宮女一聽,立馬就抖着身子,搖着頭,“皇上,奴婢沒有。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您下藥呀。皇上明查!是您將奴婢宣進來的,門外的幾位公公和侍衛可以作證。”
肖雲放剛剛升藤起來的殺意,又快速地止住了。
自己初登大寶,這個時候,實在是不宜再多生事端,至於這名小宮女,隨意給她一個封號就是。
肖雲放衣着整齊地出了洛華殿,在廊下站着,看着這裡五顏六色的花卉,卻是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子煩悶。眉頭鎖地緊緊地,幾乎就是再也舒展不開的樣子。
“怎麼回事?桑丘子睿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回皇上,桑丘公子手執太后所賜的令牌,進去不多時,就將世子妃等人帶走了。皇上您自己忘了?”那名小太監說完,擡頭對上了皇上冷冷的眼神,嚇得立馬脖子一縮,又戰戰兢兢道,“回皇上,當時這殿門打開,您還笑着說,改日要去安陽城看望桑丘公子,請他喝酒呢。”
“朕說了?”肖雲放一怔,自己竟然還說了這等話?而且剛剛小太監說地明白,自己還是笑着說的。可是爲何自己竟然是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回皇上,您說了。當時奴才等人都在這裡候着,都聽地清楚。他們前腳一走,您就喚了宮人進去侍候。當時總共進去了四位,您拉住了其中一個,然後,就倒在了榻上。其餘三名宮人不敢驚擾聖駕,所以都自覺地退了出來。”
肖雲放的嘴脣微微地抖動着,臉色陰沉地可怕。
想想剛剛自己竟然是白日宣淫,而且還是在先皇纔去沒多久,自己就在後花園做出了這等事,相信此時,太后也已經知道了。
肖雲放雙手負於身後,緊緊地攥着,他從來不知道,桑丘子睿竟然也有對他如此狠的一天!
剛剛自己在殿內與一名小宮女翻雲覆雨,若是在平時也就罷了。可今日偏偏是諸多世家小姐進宮的日子,自己這樣做,豈非是表明了自己不屑於寵愛她們的態度?
果然,肖雲放還沒有想好該如何應對太后的質問,就看到了太后身邊的嬤嬤過來了。
福壽宮內,太后一臉嚴肅地坐於鳳椅之上,看着臺階下面的皇上,是說不出的失望。
“說吧,如今這裡就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你倒是說說,你何故非要去爲難一個雲淺夏?她不過一介婦人,你身爲帝王,豈能做出如此有損德行之事?”
肖雲放不語,頭微微低着,不過從其身上的氣勢來看,沒有絲毫意識到自己做錯了的意思。
“怎麼不說話?還是皇上你以爲你如今是皇上了,所以做什麼都對?”
“兒子不敢。”肖雲放的頭再低了低,只是吐出來的聲音裡頭,卻是分明聽上去有幾分置氣的意思。
太后的眼睛眯了眯,雲淺夏這個人,她自然是見過的,要說相貌,的確是生得極美,可是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絕對不是一個沉溺於女色之人。今日怎麼會做出瞭如此輕率的舉動?
“你到底爲何要軟禁雲淺夏?你可知道,你二表哥是真的動怒了?”
太后沒有意識到,這句話,在肖雲放聽來,是何其的諷刺?
他動了真怒?他是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又如何?總歸也該是自己這個帝王的臣子,今日太后這樣說,分明就是將那個桑丘子睿放在了心裡,對自己這個親生兒子,卻是有些抱怨了。
肖雲放自嘲地一笑,自小,他就一直是有着一種很濃重的自卑感。
按說他是嫡出的皇子,在諸位皇子之中,這地位自然是最爲尊貴的。可是事實上,卻是遠非如此。
因爲父皇寵愛梅貴妃,愛屋及烏,自然也就寵愛肖雲鬆這個大皇子,再加上他是長子,是父皇的第一個兒子,父皇會疼愛他,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多年來,在父皇的眼中,無論他做什麼,都是不及肖雲鬆這個兄長做得好。再加上了梅貴妃的得寵,所以他們母子二人,在宮裡頭的日子,是過得小心翼翼的,絲毫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在外祖父那裡,他雖然得寵,可是卻遠不及他的孫兒桑丘子睿更讓他欣賞。
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若是沒有幾分風光霽月的氣質,焉能受到了那麼多人的推崇?
如今在自己母后的眼中,也是桑丘子睿聰明過人,智勇雙全,尚未問明事情的原由,便已經是傾向了桑丘子睿,這讓他的心裡,如何能好受?
“母后,兒子之所以會對雲淺夏出手,自然是有兒子的考慮,只是這些事情,涉及紫夜的千秋大業,母后還是不要過問了的好。事實上,今日兒子到母后這裡來,也是想提醒母后一句,就算是這次桑丘子睿帶走了雲淺夏,朕依然是會想辦法再從他的手上將人奪回來。朕聲明,這與兒女之情無關。”
太后愣了愣,這麼多年了,這不是兒子用如此冷淡的語氣與自己說話,難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麼?
桑丘子睿來時,怒氣衝衝,並且是一再地告知,若是想要紫夜的江山穩固,那麼,就不要再去打雲、穆兩家人的主意。也正是之前他就曾有過這番提醒,所以她纔會決定讓穆家的女兒進宮,如此,穆、肖兩家聯姻,自然是能夠穩固皇上的權威的。
可是現在,看到了兒子的這個態度,是自己誤會了什麼,還是皇上誤會了什麼?
“皇上,哀家身爲女人,自然是不能插手政事。只是,你二表哥曾說過,若想要肖家的江山穩固,就不可動穆、雲兩家。哀家記得當時說這話時,你也是在場的。今日爲何?”
“母后,朕只有一句話,雲淺夏,必須入我肖氏,否則,那便只能毀掉。”
太后的身形一頓,眸光緊緊地鎖在了皇上的臉上,細細地看着他的一個挑眉,一個眼神,一個手指間微不可察的動作。
雲淺夏?雲家?難道?
太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頗爲驚詫道,“難道?雲淺夏她?”
“母后,有些事,您心知肚明就好。朕對雲淺夏,不可能放棄。當然,現在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得到她,遠遠比殺了她更爲有用。”
太后沉默了。
想到了當初皇上對雲家處處打壓,可是後來卻給了雲蒼璃一個閒職的官身,甚至到了後來,還曾親自下旨,召雲淺夏入宮來陪伴公主,難道,皇上也早就知道了雲淺夏不是一般的人?
當時,皇上寵愛肖雲鬆,若是皇上果真有心,自然是可以下旨賜婚,可是皇上卻沒有。很顯然,從那個時候起,皇上看中的人,就不是大皇子,而是四皇子。
只是四皇子的年紀太小,若是貿然賜婚,只會引起別人的猜忌。皇上擔心會保不住四皇子,所以纔會一直忍着。可是沒想到,半路上卻是殺出來了個穆流年,將這一切的計劃都給打亂了。
太后此時突然想起一件事,當初雲淺夏剛剛回京不久,便有一股流言四處飛躥,說是雲淺夏是個不懂規矩禮儀的鄉下野丫頭,當時她沒有在意,只以爲是哪家的小姐夫人嫉妒其美貌,所以纔會故意的放出了這樣的流言。
可是這樣看來,這股流言,倒是極有可能是皇上命人散出去的,其目的,自然就是爲了要阻礙雲淺夏的婚事。
如此,來爲四皇子爭得時間?
太后自己都被自己這想法給驚着了,這是不是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不過,先皇當時身邊可是有幾位着實厲害的秘術師的,至少,自己印象中,就有兩位,可是後來,不知何故,竟然是全都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仔細想想,似乎是從那兩位秘術師失蹤之後,這皇宮裡許多事情的走向就發生了改變。
難道這一切,都與雲淺夏有關?
太后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當年紫夜曾出現過一次宮廷內亂,起因,似乎就是因爲數十位的秘術師,最終,因爲千雪的那位太子一時震怒,下令斬殺了不少,後來,新皇登基,對於這些秘術師也是十分痛恨,那一次,幾乎是將紫夜所有的秘術師,斬殺殆盡!
當然,因爲當年雲氏一族的神秘,所以並沒有參與進來,也因此,而保留下了一個完整的秘術師家族。
據她所知,雲家的神秘,遠非是普通的貴族世家可比。
據說雲氏的傳承,已是有了上千年的歷史,只是到底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太后思索再三,還是低聲道,“皇上,哀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要明白,你現在的力量還不夠強大,雲家,當初你父皇在世都動不了,如今,你以爲你自己能勝得了你父皇?還記得之前在鳳凰山附近的那支精兵嗎?”
“今年正月的事?”肖雲放已經想到了。
“不錯。當初皇上藉着小皇子受傷爲由,下令所有在外的勳貴們速速返京,然後再緊閉城門。你可知道,哪時在外的勳貴們並不多,這裡面,就有長平王府的人,當然,也包括了雲淺夏。”
“母后說的,兒子已經想到了。當時父皇不過就是藉着肖雲福遇刺的由頭,想要將長平王府的人,還有云家的人,都困在京城,然後他派出去的人,再秘密進入鳳凰山,一舉將鳳凰山夷爲平地。母后,兒子所說可對?”
太后點點頭,“沒錯,正是如此。所以,哀家才擔心。當初皇上的心思已然是如此縝密了,可是那些精兵,仍然是被發現了。在那種情形下,自然是不可能再去鳳凰山了,不過,也因此,而驚擾了雲家。”
“母后的意思是說,現在朕若是要想掌控雲家,會比當初的父皇更難?”
“不錯!你父皇心心念唸了一輩子,卻也未能將雲、穆兩家剷除。正如你二表哥所言,既然是不能剷除,那就只能收服。不然,你以爲,哀家爲何執意要讓穆家的女兒入宮,即便是庶女,你也不能薄待了她。”
“是,母后,朕明白了。只是,雲淺夏這個女人,絕對不能讓她再留在了穆流年的身邊。當初父皇既然是對雲淺夏有了疑心,就該想辦法來破壞這樁婚事。現在弄成這樣,當真是有些棘手了。”
“你也別再埋怨了。你知道我爲何讓你一定要聽你二表哥的?不是母后偏心他,也不是因爲母后覺得他比你強,恰恰相反,他的心不及你狠!他留戀這紅塵俗世裡的東西,遠遠比權勢更爲可怕。”
肖雲放突然有些不懂了,母后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你二表哥絕非是泛泛之輩,你以爲,爲何自他進京之後,你屢次化險爲夷?”
“母后的意思我明白,二表哥的確是幫了我許多次,朕也是心存感激。”肖雲放垂下了眼瞼,沒有人能看見其眸底一閃而逝的冰寒。
“不,你不明白。你二表哥,可不僅僅只是智謀過人,他亦是一名秘術師。”
“什麼?”肖雲放的頭猛地一擡,他是真沒有想到,桑丘子睿竟然還是一名秘術師?
“你不必如此驚訝,這件事,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從你外祖父那裡探聽來的。這是我桑丘家的秘密,甚至是連桑丘弘也不知情。”
肖雲放的心一下子就猛地揪了起來,難怪自己會對於許多事情沒有了記憶,原來都是桑丘子睿搞的鬼,他既然是秘術師,那麼對自己用一些秘術來擾亂自己的心智,也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好一個桑丘子睿!
自己果然是小看了他,文武雙全還不成,竟然還是一名秘術師?
“母后可知他師承何人?”
太后搖搖頭,“這一點,哀家問過了父親,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師父是誰,目前來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護着雲淺夏,定然是有他的理由。他之前曾說過的話,對我們的提醒,就絕對不僅僅只是提醒那麼簡單了。”
其實太后想說的是,說好聽點兒是提醒,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警告了。
桑丘子睿顯然是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知道了些什麼,不然的話,他不會放出這樣的狠話。
多年來,桑丘子睿一直在幫着二皇子和她,血脈相連,他不可能會做出對不起他們母子的事,那麼,這件事唯一的解釋,就是皇上不能動雲淺夏。
肖雲放好半天才將這個重磅消息給消化掉,桑丘子睿也是一名秘術師?
放眼天下,如今能稱之爲秘術師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其中最負盛名的,一個是蒼溟的國師,一個是北漠的國師,還有一位,則是名聲贊誹參半的蒙天。
至於雲蒼璃,因爲其父親的隱退,後來改爲從商,所以,知道雲蒼璃是秘術師的人,並不多見。
可若是真正地算起血脈的傳承來,雲氏一族,當是年代最爲久遠的一支了。
“母后,您的意思是說,二表哥通過了某些特殊渠道,看到了一些還不曾發生的事,所以,他纔會提醒我們,不得動雲、穆兩家?”
太后點點頭,其實這個秘密,原本她也是不想說的,可是她隱約感覺到了今日這件事,致使皇上對桑丘子睿有了一些介蒂,這可是不她想看到的。所以,她寧哥違背了她在父親那裡發下的誓言,也要將這些說明白,只求皇上能冷靜下來,莫忘了孰親孰遠。
肖雲放這裡還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如何,殿外便有內侍急急地稟報,“啓稟皇上,長平王府的穆世子,剛剛縱馬出城了。”
肖雲放微微一蹙眉,“可知道是何原因?”
“回皇上,具體的,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似乎是桑丘公子的馬車先出了城,穆世子是隨後追出去的。”
肖雲放的心念急轉,難道是桑丘子睿將雲淺夏給帶走了?
雲淺夏如今身懷六甲,不是說快要到產期了嗎?若是一路奔波,怎麼可能會到得了安陽城?桑丘子睿到底想要幹什麼?
不過,若是果真是桑丘子睿將人帶走了,那麼,他倒也是省了一份兒心,他今日此舉,不就是爲了挑起穆流年和桑丘子睿之間的矛盾麼?只要底下的臣子們不和,他這個皇位,纔會坐得安穩。帝王之術,他可不是一竅不通的。
卻說穆流年急匆匆地策馬追出,直至出城二十餘里之後,自己獨自一人,轉到了一個岔路口,其餘跟隨他的侍衛,則是全部沿着另外一條路出去了。
穆流年一路追出,直到一個小村莊前,青龍等人早已候在了那裡。
“世子妃呢?”
“回公子,與桑丘公子在一起。這會兒估計離我們也不過就只有十里地左右了。妖月和三七跟着呢,另外,屬下也派了數十名暗衛在暗中保護世子妃。”
穆流年點點頭,“走吧,雖然說這一次是桑丘子睿救了淺淺,可是一想到他與我的淺淺同坐一輛馬車,我這心裡頭就有些不舒服。”
“公子,桑丘公子留下了話,他在前面等着你,似乎是有話要與您說。”
“嗯。”
策馬揚鞭,不過一刻鐘的功夫,穆流年就追上了桑丘子睿的馬車。
逼停了馬車,挑了簾子,果然看到了淺夏正側倚在軟榻上,臉色略有些難看,嘴脣,也是有些泛白的跡象。
“怎麼回事?”穆流年直接跳上了馬車,右手則是快速地搭上了淺夏的手腕。
少頃,穆流年的臉色有幾分的陰沉,“你又動用秘術了?”
淺夏不語,只是微微抿脣笑了笑,原本烏黑靈動的眼睛,這會兒看上去,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眉眼間處處透着的,都是一股疲憊之態。
“你別急,她現在無礙了,只要好好休養就是了。這一路上,也不能走的太慢了,否則到不了鳳凰山,她就要生了。”
桑丘子睿清越而有些冷的聲音傳來,穆流年的眸子沉了沉,“怎麼回事?你說這一切與你無關?皇上爲何要算計淺淺?你別告訴我這件事裡頭沒你什麼事兒。”
“我在得知皇上將淺夏接進宮後,便大概猜到了,所以才急急地進宮,將她救了出來。事實上,不用我救,她自己也會無事。只是她的膽子太大了。事實上,皇上並不能完全確定,淺夏就是一名秘術師,可是她卻動用了秘術,將皇上腦子裡的部分記憶給抹掉了。若是我不去,那皇上對淺夏的心思,將會更回執着了。”
“皇上會如何猜到這個的?之前,先皇不是也曾試探過,最後還是無功而返?不是人人將視線都鎖定在了雲若谷的身上嗎?畢竟他纔是這一代中,目前爲止,最爲出色的公子。”
桑丘子睿搖搖頭,“皇上身邊也有秘術師,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收攬到的,可是我能確定一點,定然是那人對皇上說了什麼,這才讓皇上起了將淺夏留在宮中的心思。”
事情似乎是越發地嚴重了。
因爲穆流年來了,桑丘子睿自然是再不能與淺夏同車,穆流年一上來,連妖月和三七也都下去了。
穆流年看着睡得有些不太安穩的淺夏,心裡頭難免有些擔憂。
這一次,如果不是有桑丘子睿,只怕他真的會後悔終生了。
他倒不擔心皇上能困住淺夏,淺夏有幾分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淺夏暫時不能使用秘術,皇上也困不了她多久的。更何況,淺夏還是能用秘術的。
他擔心的是淺夏的身體。
這一次,如果不是桑丘子睿的提醒,他真的沒有意識到淺夏有什麼不妥的。最近幾日,淺夏格外地嗜睡,他也只以爲是因爲她挺着肚子,太辛苦了。
幸好那日桑丘子睿來過之後,看出了幾分的蹊蹺,不然的話,只怕他得子之時,怕就是與心愛之人,天人永隔之際了。
不過,穆流年沒有想到的是,桑丘子睿竟然會這般好心告訴他。
從他看淺夏的眼神上來判斷,他對淺夏仍然是不死心的,可是這一次,卻沒有藉助這次的機會,直接將淺夏帶走,看來,他對桑丘子睿的瞭解,還是不夠呀。
淺夏現在出現了這種嗜睡的症狀,應該是被人下了巫術。
穆流年一得知了這個消息,立馬就開始派人仔細搜查,淺夏這陣子一直不曾出過倚心園,到底是什麼人能有這樣大的膽子,竟然在倚心園裡謀害主子?
幾番查探,也沒有在倚心園內找出內鬼。
最終,反倒是將視線鎖定在了王府內的大廚房。
只是可惜了,人雖然是揪出來了,可是也已經是沒有了呼吸,早已嚥了氣,哪裡還能再查出什麼線索?
好在桑丘子睿也是精通秘術之人,很快就理出了淺夏所中的是何種巫術。
而淺夏自己,似乎是也查覺到了,這才提議,讓桑丘子睿送她去鳳凰山。
正好是藉着桑丘子睿將自己帶出城的機會,給皇上等人一個錯覺,就好像是自己被桑丘子睿帶走了,穆流年的人,卻沒有追回來。而事實上,真正陪着她進鳳凰山的,自然只能是穆流年。
接下來,半年的時間,樑城再沒有了桑丘子睿和穆流年的任何消息。
而皇上派出去的探子,則是回來稟報,只說是桑丘子睿在安陽城的祖宅一切都好,只不過每日都會去他自己的別院,晚上,也是在那裡住,據聞,那裡似乎是常常夜半能聽到孩子的哭聲。
皇上心中甚悅,至少,雲淺夏沒有與穆流年在一起。而桑丘子睿,再怎麼說,也是與他有着一層血緣關係的,自然是要比穆流年近得多。
不過,饒是如此,皇上仍然是不放心,又派出了人去追尋穆流年的蹤跡。
穆流年的蹤跡可不好查,往往是派出去了一兩個月,才勉強能查到一丁點兒的線索。不過,幾次得回來的消息,都是穆流年在四處尋找着什麼人。當然,這期間,他也去過安陽城,不過是一無所獲。
安陽城是桑丘子睿的地盤兒,他想要藏個人,豈非是太容易了?
皇上對此甚爲滿意,穆流年是個重情愛的,那就讓他去慢慢找吧,長平王府只餘一個三公子,可卻是偏於文,輕武的,自然是不必放在眼裡。只要是他能想辦法摧毀了穆流年的意志,那麼,長平王府,自然是不戰而敗。
皇上此時是有些自滿的。
先皇費了那麼多年的勁,始終是對長平王府,毫髮無傷。可是現在,他當了皇上,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因爲他知道穆流年的弱點在何處,只要是毀了一下穆流年,那麼,長平王府還有什麼可指望的?即便是到了穆家三公子的手上,將來,想要從他的手上奪權,只怕也是太容易了。
就在皇上志得意滿的時候,鳳凰山上,一名身形頎長,一襲玄衣,手執長劍,在一片牡丹花海中,竟是舞得虎虎生風。
如今已是冬季,可是這鳳凰山上卻是一片春景,所謂天堂,也不過如此了。
鳳凰山處於略有些特殊的地理位置,也造成了這般有些個別的四季如春的氣候。否則,也不可能會有一片一年之中,常開不敗的桃花林。
遠遠地青龍緊繃着一張臉,右手握着自己的長劍,身形一動不動,從後面看過去,儼然就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侍衛了。
可是待看其身前,卻又難免讓人有些發笑。
只見青龍一身青衣,左手上抱了一個小襁褓,裡面躺着一個小娃娃,渾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一張小臉兒還露在外面,白白胖胖的,看起來睡得香甜。
突然,青龍的身子僵了一下,嘴脣緊緊地抿了抿,然後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懷裡的小娃娃,再快速地轉了頭,看向一旁的妖月。
妖月很是無辜地衝他眨了眨眼,又像是在詢問他有什麼事麼?
青龍張了張嘴,再小心地看了一眼懷裡的小人兒,似乎是害怕一說話,就會驚醒了這個小娃娃,向妖月靠近了幾步,將聲音壓得極低,“好像是尿了。你抱回去換一換吧。”
妖月一挑眉,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漫開,“青龍,你抱回去換不就成了?何必再交到我手上?你也知道,小公子向來就愛粘着你。若是你將他換到了我的手上,只怕是馬上就會醒了。這位小公子的脾氣你可是知道的。到時候只怕哭起來可就沒完了。”
青龍撇撇嘴,似乎是有些無力反駁,手掌上似乎是都感覺到了溼溼的,一臉尷尬道,“我這雙粗手,如何會換這等東西?萬一再傷了小公子,豈非是大大的罪過了?”
妖月看他是真急了,又繼續逗着他道,“那不如這樣,你抱着他往回走,到了屋裡,你將他放在牀上,我再給他換。”
青龍想了想,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才邁了幾步,便聽得剛剛的劍聲沒了。齊齊回頭,才一眨眼,主子就已經是飄落到了他們的身前。
“怎麼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清朗。
“回公子,尿了。這不是正想着讓妖月給帶回去換一換呢。”
穆流年的脣角卻是浮上了一層軟軟的笑意,“不必了,給我吧。”
青龍有些尷尬道,“主子,這等事,還是讓妖月她們來做吧。”
“不!這孩子是個命苦的,一生下來,就沒有聽到他娘叫他一聲寶兒,我這個做父親的,就得將他孃的那一份兒也一併做了,免得將來,他再不孝順他娘。”
青龍嘴角抽了抽,暗自感嘆主子是這是什麼邏輯呀?
這種事情也可以代替?
不過,再一想到了還睡在了秘境中的世子妃,這臉上又是一片愁容了。
世子妃自從生下了小公子後,只是笑了笑,連碰都還沒有碰到小公子一下,就徹底地昏睡了過去,半年了,至今未醒。
妖月從剛剛主子的話裡,也聽出了幾分的辛酸。
這半年來,小公子幾乎都是主子親手帶大的。除了不能爲其哺乳之外,該着一個母親做的,都讓他給做完了。
主子不會換尿布,他就弄了一個假人兒,讓嬤嬤一遍又一遍地教。
主子不會抱孩子,也跟着嬤嬤學,晚上睡覺,就與小公子擠在一張牀上,生怕自己再不小心壓着了小公子,剛開始的時候,常常是睡上半個時辰就醒了,甚至有的時候,就是坐在了凳子上,趴在牀邊兒睡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該着父親做的,他做了,不該着父親做的,他也做了。這樣費心費力地帶着一個孩子,真是讓人看了心疼。
“主子,當初海爺爺不是說世子妃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就會醒過來嗎?可是都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世子妃出來?”
也不怪妖月心急,實在是這鳳凰山上的規矩,桃林秘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之前妖月不服氣,還特意地闖了幾次,每次都是遍體粼傷地回來,最終,放棄了再進去探視世子妃了。
“放心吧,不是有三七在裡面照顧世子妃嗎?相信世子妃很快就能醒了。”青龍說着,還瞪了妖月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就這麼沒有眼力見兒呀!最擔心世子妃的,就是主子了。這會兒你還在主子面前提這個,這不是上趕着給主子送些不痛快嗎?
妖月也是關心世子妃,情急之下,這才問出口。話一出來,人就立馬後悔了。
不過,穆流年倒是表現平平,看不出有什麼太過激動的表情。
“寶兒,來,爹爹抱,我們先回去,爹爹幫你換尿布,不然枕的時間久了,可是會進了寒氣喲。”
穆流年說着,還伸手戳了戳小娃娃的臉蛋兒,小娃娃睡的正香,也只是動了動頭,咂巴了兩下嘴,繼續睡。
穆流年回到竹屋內,將尿布幫他換好,看着他仍然是沒有要醒的跡象,就將他放在了牀上,蓋好被子,自己則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睡的倒是沉!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你娘?如果不是爲了你,你娘何至於到現在都醒不過來?如果不是因爲看在你孃的面子上,我真恨不能一天打你三遍!”
這話牀上的小娃娃自然是聽不到的。
半年前,淺夏在鳳凰山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可是因爲在生產的過程中,淺夏擔心解除巫術會對孩子不利,所以,她自己服下了雲氏的秘藥,以確保這巫術,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孩子,更不會傳承到孩子的身上。
只是,因爲服用了秘藥,再加上淺夏本就中了巫術,所以,一生完孩子,使盡了身體的最後一點力氣,她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一直昏睡至今。
“淺淺,我們的孩子都半歲了呢,你怎麼還不醒過來呢?將孩子交給我,你就這麼放心?若是你再不醒過來,我可是真的會打孩子,一天打他三遍,讓他哭地驚天動地的,說不定,你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一心疼,就會醒了呢?”
“淺淺,我父親爲孩子取了名字,叫穆雲華,取了你我二人的姓氏,你覺得可還好?這個華字,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我只求其能平安長大,無病無災也就是了。長者賜,不敢辭。既然父親給取了名字,那就叫這個吧。等將來,他成人的時候,就由你來給他取個字,好不好?”
穆流年一手搭在了妝臺上,那上面擺放的東西,一絲不落的,全都是淺夏之前用過的。
如今再看一眼這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妝臺,怎麼就感覺這麼空落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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