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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薇心中驚疑不定,披上斗篷,正想要去老夫人那看看,忽然一想,頓了下來。
她微蹙了蹙峨眉,此刻她去了卻是不妥,要知道她只是個女兒,而且不可能參與家中要事。她本來跟這件事無關,最好是不要摻和進去。懶
自己祖父和父親經營朝堂多年,這種風波也不是沒經歷過,自然會妥善處理。
想到這兒,慕容薇看了看秋芳:“你下去吧,好好給我探探外面的消息。”
說罷,賞了秋芳一根赤金玉簪花點翠的簪子。
秋芳心頭一喜,本想說什麼,但見自家小姐神情懨懨的,當即先行離開。
香桃看她神情不豫,以爲她是爲家裡擔心,連忙道:“小姐不要擔心,這事又不是老爺授意的,想必能查清楚的。”
慕容薇點點頭,打眼看着屋內的擺設,滿眼的珠圍翠繞,博古架上擺放的都是珍品古玩,她吃的用的更是富貴華麗。
不知道何時,她似已經習慣了這錦衣玉食的生活,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表面看着風光,誰又知道哪一天會大廈將傾?
慕容薇心間沒來由地一陣煩悶。
前世那簡單快樂的生活,似乎離她越發遠了。
現在她常常會有些忘了過去的事。
慕容薇微微嘆息一聲。
就在慕容薇嘆息之時,老夫人正屋那,早已經聚集了一家主人。蟲
老太爺和老夫人坐在上首,慕容老爺和夫人站在下首,慕容甫和妻子云霞跪在地上。
雲霞此刻臉色慘白,叩首道:“媳婦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着施粥的事情,從庫房出去的米糧都有嚴格檢查,怎敢讓人做這種事?”
大夫人也是臉色難看,盯着兒媳婦看了看,又看向公公婆婆。
這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老太爺蹙眉道:“這事是怎麼交到你手上的?不是慣由大兒媳婦管的嗎?”
大夫人連忙道:“爹,這事是前些日子,媳婦忙着操持年節的事,太過忙碌,因此便將這事交給了甫哥兒媳婦。”
老夫人看了眼她:“當時,你不是說讓管事的幫忙處理了嗎,只需甫哥媳婦她去看看就是?到底是怎麼回事?郡君第一次接手內務,是不是有些下人欺瞞主子,從中偷取錢物?”
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這事的確是她讓人動手的,只是她當時只是想用劣米換了好米,再讓人悄悄知會了老夫人的,那劣米雖然稍次一些,卻是好好的米,斷然不可能吃死人,更不是黴米。
本來不過是想借着這個讓老夫人看到雲霞貪圖小利,上不得檯面。就算不相信,那也是她沒有能力掌管下人。這樣大夫人她好緊緊抓住府內大權。沒成想事情居然變成了這樣,米變成了黴米,還吃死了人,居然還被御史知道了。
現如今就是大夫人再如何蠢笨也發覺自家似乎落入了一個圈套之中。
這不禁讓她冷汗涔涔。
如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了罪名的,否則不止是公婆不喜,自己丈夫也會跟她離心。
大夫人腦中轉了一圈已經想好了辦法,此刻臉色微變:“這事是我之前交由大管家張合去辦的,他平日最是辦事穩當的,難道真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就叫他過來問問纔是。雲霞她絕對是被人冤枉了。我總覺得這事是人家想要對付咱家故意使出的招數。”
她這麼一說,雲霞鬆了口氣。
她第一次辦差,自然是十分注意,萬分小心,之前雖然注意到米並非好米,可並未在意,以爲慕容家施米用的就是次米,畢竟大部分京城的世家都有這種暗地裡的行爲。
可是,次米跟黴米怎麼可能一樣呢,她明明見着這許多天一切都好,還派自己的貼身嬤嬤去施粥,就今天嬤嬤病了沒去,誰曾想就發生了這種事。
她自然是難辭其咎。
慕容甫看了看妻子,頓了頓,說道:“祖父,父親,現如今還是先叫張合過來問問吧。”
老太爺一直凝眉思索着,此刻點頭道:“這事沒那麼簡單,甫哥兒媳婦也起來吧。”
雲霞這才起身,跟丈夫站在一側。
倒是慕容老爺臉色十分難看:“今天倒真是讓我的臉都丟盡了,不管是不是政敵所爲,這差事你們沒細心辦好,否則只要每日檢查,那些婆子爲何看到黴米依舊使用?而且黴米淘洗過後也不會吃死人——”
雲霞臉色慘白,可是這件事除了大管家派遣府中僕婦去施粥外,她也有責任。
但是,那些施粥的都是府裡的人,她進府時間尚短,哪裡收攏得過來,誰知道他們陽奉陰違呢?
大夫人看着自己的貼身嬤嬤去喊了張合過來,心下微鬆。張合此刻已經臉色慘白,強作鎮定,進來立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太爺,老爺,這事是小人犯錯,小人在出事後即刻點查了庫房,沒想到庫房的副管事張忠居然敢私吞錢物,用劣米兌換了好米……”
老太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對上他:“哦?這麼說,你說那個張忠換的是劣米?不是黴米?”
張合點頭,又哭喊道:“小人的侄兒如此作爲,讓小人再無顏面。只是那黴米實在不是小人的侄兒所換,小的問了那些施粥的僕婦,她們說昨日還是好好的米,卻是今晨突然換了米。”
張合看着屋中幾人,又看了看大夫人,心中滴血,這事註定要找個人背黑鍋了,既然大夫人跟她說了那番話,他只能棄卒保車了。
“好個狗東西,如今還在面前說謊!”慕容老爺陡然扔了掌中的茶杯,砰一聲砸在張合身上。
衆人嚇了一跳。
老太爺掃了他一眼,又細細思量片刻:“好了,看樣子此事也是那個張忠引起的。若非他之前敢換了陳米,後來突然換成黴米,僕婦們怎麼會習以爲常。也不會讓人鑽了空子。”
大夫人紅了眼眶,自責道:“這事還是媳婦沒管好府裡,否則怎麼會讓府裡的下人偷奸耍滑?看來往日仁慈慣了,竟是讓他們連主子也敢欺瞞了。兒媳一定好好管理府裡的事情。”
老夫人看老太爺這個意思,是典型的要找個人頂罪了,只是淡淡地說:“這本是好心辦壞事了。甫哥兒媳婦失察,就罰你回去抄寫《心經》百遍,面壁思過吧。至於大兒媳婦,你也是失察了,府裡是要重新整頓了,也免得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都敢欺上瞞下,中飽私囊了。”
大夫人眼皮一跳,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意有所指。
慕容老爺臉色還很難看,高聲道:“張合你這個總管也別做了,來人,把張忠給我抓起來!”
張合臉色微變,趴在地上不敢出聲。
這事他就算被趕下總管之位,但大夫人說了算,他還會得個別的好位置。
現在他只能保住自己再說。
等到一通忙亂之後,只剩下老太爺和老爺父子倆了。
老太爺臉色嚴肅,“這事你怎麼看?那兩個御史是否是人事先安排好的?”
慕容老爺也是面帶不豫之色,哼了一聲:“定是有人故意引他們過去,那兩個御史是胡維成和楚東平,向來是個油鹽不進的,跟朝中的勢力也沒什麼瓜葛,偏偏總是說什麼忠心爲了皇上。這事被他們捅出去,明日朝堂上須是難看了。”
老太爺沉默片刻:“查,一定查清楚是誰在跟我們作對。先把那個張忠擡出去,看看那些人是否是特意想針對我們。如果是,那應該還有後續動作纔是。”
慕容老爺眼泛寒光:“爹說得對,只怕沒那麼容易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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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慕容薇得了消息,知道大嫂被罰閉門思過,說是失察,大夫人又忙着在府裡整頓訓斥下人,一時間整個府裡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衆人俱是人心惶惶,規矩比往日還要嚴格。
“小姐,您說是不是就是張忠做的呀?我聽說那些管庫房的,向來是沒什麼好東西,經常剋扣些好物,膽大地都敢拿出去賣。”
香桃悶聲說着,一邊在給慕容薇研磨的綠兒瞪了她一眼。
慕容薇也沉默起來,初聽說這事,她心裡卻沒什麼吃驚的感覺。
她心裡早就明白,這事定然不了了之,但肯定要推出個替死鬼,張忠就是個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