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想到,開學那天,我知道自己調進重點班,說是名單在教學樓門口貼着。我還想着那個關係戶不是還沒成了,怎麼就進去了?後來我媽打電話問,原來是我成績好被自動調進去了。聽到是這樣,於是飛了似的跑去觀看,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列在重點班裡面,那股高興,彷彿世界都在我腳下了。只是突然我惶恐了,因爲被調進和他一個班。

頓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本是該高興的。可是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我一面高興着,一面緊張着,還夾雜些害怕,就這樣進了傳說中的重點班,不一樣的是裡面有一個他。

我後來想過,當初若是沒有那麼幸運,被自動調進去,而是走了關係,那裡面雖然沒有他,但至少我可以平靜的度過後兩年,然後順利進入大學。

可是命運這個東西,真的太折磨人。

我那時的性格太極端,不是太開朗,就是太內向。同期和我一起進入同一個重點班的還有原來班級一個男生,另外還有別的普通班幾個人。原來班級的那個男生叫小G,鑑於我那麼極端的性格,高一那會雖然我們是一個班,但我跟小G很少說話。可是現在這個班裡反而覺得我們兩個關係很親近,矯情了說,是相依爲命吧。小G是很好的一個男生,個子很高,長的很乾淨的那種,關鍵是腦子還很聰明,這對理科生實在是優勢。

每天在這個班裡我很少說話,能說的上話的就幾個,其餘人有的甚至臨近畢業都沒說過幾句。小G是其中一個和我說話的,只是他是個男生,我們也不能總在一起,就是課間休息或是上課討論問題,剩餘時間我總是和小D在一起。小D那年沒能進重點班,依然在普通班,可是我們兩依舊還一起陪着對方,上完課一起吃飯,一起回宿舍。

班裡我總是很沉默的一個人,幾乎不說話,同學們看我都覺得怎麼可以這麼靦腆,其實他們不知道,我私底下特別人來瘋。只是面對他們,我就成了這個樣子,也許這所有的一切都因爲他。

我在這個班級裡不快樂,很不快樂,我甚至後悔高一那次考那麼多分數,以至於自己被調進重點班,最要命的是還是有他在的重點班。也許真就是命運,好幾個重點班,怎麼偏就是他在的那一個。

我腦袋不夠聰明,學習不夠優秀,於是老師們也都‘以禮相待’,也就是,對於我這種人,學習不夠好,話也不愛說,也不搗亂,老師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你不提,老師從來不會過問你。考好考壞,都和他們無關,因爲你考的再好,也好不過他們眼裡的優等生。

我沒有很享受他們這種待遇,但也沒有采取行動‘反擊’這種不公平,因爲那個時候的我,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辦?好好學習嗎,可是我說了,我腦袋不夠聰明。

但是我心裡是自卑的,自卑的要命,因爲他在。我每天把我的自卑發揮到極致,默默隱忍,只希望能夠趕快過完這兩年,順利畢業。

本以爲會一直是這樣的日子,可是我們班主任卻在我的傷口上隨手撒了一把鹽,於是,那次我哭了,哭的小心翼翼。那是個寒冬的早晨,冬天班裡住宿的孩子早上六點半起來都要下樓去跑步,這是規定。每天一個人監督,自己跑自己的,跑完到監督的人那裡報道,證明自己今天跑了。那天我偷懶了一把,沒有去,結果那天早上班主任查人了,在早自習間隙問誰今天沒有晨跑,有幾個人站起來了,我也不例外。然後班主任當着大家的面,一個個批一頓,批一個重跑一個。到我了,我知道是自己不對,但當站在全班同學面前,尤其還有他在的場面,我沒能擡起頭。可笑的是,班主任還對我說:“學習不好,還那麼懶,還不去重跑。”我很清晰地記得當時那個場景,我緩緩擡起一直低下的頭,看向站在講臺上的老師,心跌入谷底。我在想,那是我的老師嗎?我的老師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還有,我如今應該是個壞孩子吧,在他的面前。

於是我當着全班人的面走出教室,來到操場,天還沒有大亮,就着冷冽的寒風,迷濛的路燈,奔跑在操場,淚也滴滴答答。

哭什麼,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覺得在他面前丟臉了吧。

碰上這樣的老師是我這輩子的不幸吧,或許老師碰到我也是她的不幸吧。

我越來越沉默,但生活還是要繼續。

有他在的場合我很少說話,也許是害羞,可更多的是怕說錯話。我一直在努力維持着高一那種關係,似乎認識,卻又不相識。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固執什麼,也許是享受這種關係,但我知道這樣很傻,可是我卻不懂得該如何改變。

那兩年我的自卑體現的淋淋盡致,因爲上課不能專心,導致功課不是很好,我的成績忽上忽下,雖然我極力改變,卻不見起色。可是他很優秀,一直名列前茅。

和小G熟了,他會給我講很多複雜的物理題,完了讓我恨他好一陣,怎麼到他那就那麼簡單。由於小G經常幫我,我也很感謝他,覺得這朋友不錯。有時爸媽來看我,拿了什麼好東西,也會分給他。現在想想,那會真把他當革命戰友了。

和小G之間發生的事最讓我不能忍的是,有一次我媽拿來了很多小橘子,特別小的那種。我中午去教室之前,着急的口袋裡就隨便裝了幾個,那會是冬天,擱在羽絨服的口袋裡,想着方便。可是那下午就忘了吃,導致小橘子擱我口袋裡都成了熱的。晚上自習時,忽然摸到口袋還有幾個小橘子,就拿了出來,那會我和小G坐一起,就順便給了他兩個。可是那小子,太自作多情了,說:“你居然還暖熱了給我吃。”我當時頭上三根黑線一瀉而下,想說,哥們是忘在口袋了,希望你還不要介意是在我口袋裝過的。只是看他那高興的樣子,不忍打擊他,於是我嘿嘿的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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