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智鑑大辦兒子滿月酒的宴席。他擺了三四十桌,他的親戚朋友、棗溪的鄰里鄉親、辦事處幹部、各區公所領導和八大隊小隊長以上幹部,全被請來喝酒。
江帆懷着極其複雜的心情參加了滿月酒席。自從搬出申智鑑家,他就再也沒見過朱麗萍,刻骨銘心的思念,常常使他有一種想見她一面的強烈衝動,但他硬生生地剋制了自己,連申智鑑家也再沒去過。他原來想通過相親找對象來沖淡這種思念,事實證明沒用,定親後仍然無法遏制對朱麗萍的思念。馬上就要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和--剛出生的--不知是否真是自己骨肉的嬰兒,江帆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儘管他此時看上去靜若止水,從容不迫,但由於緊張和沉重的心理壓迫,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酒席的最**,自然是朱麗萍抱着小孩走出來的時候。人們都爭先恐後地來看孩子,同時發出了一片讚歎聲:“這孩子真俊!”、“哈,像媽媽的”、“這孩子真白!像她媽媽!”、“眉清目秀的,像媽媽”、“像他媽媽,也像爸爸”、“你看,他的眼睛多有神,以後準有出息!”--
江帆坐在頭一張上桌,朱麗萍徑直來到他面前,說:小江,好久不見!你--你看我都生兒子了!你抱抱吧!
江帆漲紅了臉,連連搖手,語無倫次:我--我-我不會抱孩子,恭喜,恭喜申主任!
申智鑑見江帆一副窘態,哈哈大笑:麗萍你別爲難小江了,小江是幹大事的人,哪會抱孩子!小江,你學問大,你給我兒子取個名吧!
在座的申智鐵等一起叫好:對對對,讓老江取名最合適了!
江帆又手足無措了:我-我不會取名,智才比我有才,讓智才取吧。
申智鑑盯住不放:我兒子起名還真是非你莫屬了!小江,你無論如何得給我兒子賜個名。我們申姓的輩分是按“詩禮傳家、智廉永義”排的,我兒子是“廉”字輩,你只要想一個字就行了。
江帆被迫無奈,想了一會兒,說:那,叫申廉平如何?鬼子發動戰爭侵略我國,我們需要和平,我們國家要平平安安,孩子這一輩子也平平安安。
申智鑑連聲叫好:好好好,平平安安!叫申廉平,好!
朱麗萍柔柔地看了江帆一眼,然後低頭對孩子說:這個叔叔給你起了個好名字,你謝謝他啊。
江帆發現麗萍生了孩子後更加豔麗了,簡直是出水芙蓉!而且在原來的嬌媚中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更加耐看了。他不敢盯着她看,但麗萍看他的一眼他已經感覺到了,他感覺麗萍的這一眼內容豐富,似乎有千言萬語在裡面。
朱麗萍在這種場合當然不好向江帆有什麼表示,她今天見了江帆,內心也非常激動。她也只能在人們誇讚江帆起名時偷偷看他一眼,這一眼看得順理成章,他剛給她的孩子取名嘛。自從江帆搬出去後,她也非常想念他,但她很清楚,江帆比她更難受!她畢竟有老公,有肚子裡的孩子,比較充實,而江帆身邊什麼親人也沒有!她知道,男人一旦經歷過那種事,肯定欲罷不能,江帆他一個人這日子可怎麼過啊!但她毫無辦法。她清楚,絕對不能去見江帆,江帆同樣不能來見她。她曾想讓楊金芳做她的替代,反正要她三天兩頭去江帆那兒的,甚至已經想好了理由,就說爲了避免龔春蓮和江帆搞在一起,得讓江帆有個女人。但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況且,這種事弄不好就會搞得一團糟。她實在想不出辦法解決江帆的困難,只好經常讓楊金芳拿去酒菜,算是側面給江帆些許安慰,也讓江帆知道,她仍然在想他關心他。後來江帆跟人定了親,她心裡雖說有酸溜溜的感覺,但同時也感到欣慰,這樣至少也會讓他轉移一下心思。生孩子前,她非常擔心一件事:如果孩子很像江帆怎麼辦?生下孩子後完全放心了,孩子很像她自己,仔細看,只有一點點像江帆,但只要沒往這方面想,無論誰也看不出來。
給孩子起了名後,江帆心裡反而平靜了下來。他這纔有心思看一看孩子,很像麗萍,果然漂亮!他倒沒有朱麗萍那樣擔心長得像他,他根本就沒想到這一層。他只是覺得,只要像麗萍就好了,長得好看!
這時,申智鐵在叫:老江,你給我侄兒起了個好名,我敬你一盅!智鑑哥生了兒子,大家高興,多喝幾盅。
江帆忽然間心情開朗了起來,一掃剛纔的窘促拘謹,跟申智鐵、申智纔等人連連乾杯,喝得滿面通紅,飄飄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