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入門儀式
黑臉士官像是鬼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宿舍走廊上。
“你們這是人住的地方嗎？”黑臉士官捂着鼻子、皺着眉頭對屋裡站着的十個人大聲說道。
新兵們這才注意到，黴臭味只是比最開始淡了一點，不過剛剛都在忙，所以都沒有注意到。
“報告！是我們忘記開窗通風了。”
葉仁卻馬上跑到窗戶邊上推開了玻璃窗。
“下次注意，這是你們自己居住的地方。”黑臉士官並沒有繼續追究，而是看着葉仁說道。
黑臉士官的眼神中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戈聖潔看着葉仁的眼神冷冷的。
黑臉士官在屋裡轉了轉，對這一屋子人的內務沒有提出什麼意義。新兵連的訓練還是不錯。
突然，黑臉士官的鼻翼吸了吸，一轉身走到了楊博的牀邊。
黑臉士官猛得抖開楊博的被子，卻什麼發現也沒有。
“注意開窗通風。”黑臉士官將抓着的被子扔回牀上，“一分鐘之後樓下集合。”
黑臉士官一走，楊博就頗有一番得意。
“趕緊下去，別磨蹭了。”戈聖潔說道。
“我幫你。”葉仁對開始疊被子的楊博說道。
“幫他們準備一下戰術背心，穿好了再下去。”張冠霖一邊在自己身上套上戰術背心一邊對其他人說道。
已經穿戴好裝備的人將葉仁和楊博的裝備準備好。
戈聖潔看了看屋裡的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襬，一跺腳出去了。
“拽什麼拽？跟個二五八萬一樣。”
戈聖潔一走，一早上都沒有怎麼說話的石楠峰一臉鄙夷地斜了門的方向一眼。
“就是，老想着指揮我們還是咋的啊？”
喬二娃也這麼說。
“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大家都是戰友，說不定是我們還不瞭解他。”
葉仁幫着楊博將被子疊好之後正在穿戰術背心，勸了大傢伙一句。
“你就當好人吧，我可看見了，那小子對你不滿意着呢。”楊博對葉仁說道。
突然，一聲刺耳的哨響讓屋裡的新兵們神經都繃緊了。
“他的表一定是花十塊錢在路邊攤買的。”
新兵們紛紛抓起還沒有來得及穿戴的裝備，一邊向樓下衝一邊整裝。
等到大家下樓列隊的時候，戈聖潔已經筆挺地站在壩子裡了。
黑臉士官就站在戈聖潔的對面。
新兵們按照宿舍站好。
“歡迎來到‘刺刀英雄旅’的訓練基地，你們也可以稱這裡爲‘灘頭’。爲什麼叫這個名字呢？《拯救大兵瑞恩》都看過吧？這裡就是你們的諾曼底。因爲你們要麼在這裡搶灘登陸，逃出生天；要麼在這裡深陷泥潭，腐爛發臭。”
黑臉士官對新兵們說道。
“你們爲期兩個月的陸戰隊基礎訓練由我直接負責。在這裡我將教會你們如何生存、如何戰鬥。我的名字叫雷豹。”
當“生存”兩個字從黑臉士官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不少新兵都是心裡咯噔一下。
“還算不錯。”
這是新兵們一整天聽到的唯一一句表揚。
但是這樣的表揚讓新兵們都心裡更加的不舒服，因爲這個表揚恰恰證明雷豹的表真的是花十塊錢在路邊攤買的，而且只會快不會慢。
“食堂吃飯！解散！”
聽到這個命令時，三十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動窩。
“怎麼？還不餓嗎？那加一組五公里？”
雷豹掃視了一下面前的新兵們，皺着眉頭說道。
新兵們“譁”的一下全散了。
和在新兵連一樣，先唱歌后吃飯。
而今天吃飯的食堂是在營區的食堂裡，午飯的豐盛程度也大大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
食堂不僅提供了八種葷菜、六種蔬菜自助，而且還有牛扒、炸雞和漢堡，隨便吃，管夠。同時還提供好幾種飲料。
“哇塞，海軍陸戰隊的伙食這麼好啊？”
楊博一手端着餐盤，一手拿着勺子，在自助餐櫃前徘徊了好幾遍之後無比幸福地感嘆道。
“誒，我說，我怎麼覺得這中間有古怪啊。”葉仁卻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食物。
“有什麼古怪啊，有好的不吃，你傻啊？”
楊博卻已經迫不及待地弄了兩個炸雞腿到自己的餐盤裡。
聽了楊博的話，又看了看這些賣相誘人的食物，葉仁也是餓了，就都弄了一點在自己的餐盤裡，端着盤子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開吃。
“你沒覺得這頓飯有什麼詭異的地方嗎？”坐在葉仁斜對面的任亮說道。
“有什麼詭異的？他們難道還敢毒死我們？”
石楠峰端着餐盤一屁股坐在了任亮的對面。
“可不是？”
和石楠峰一起過來的楊博對幾個人說道。
“是啊，是福不是禍，管他呢，吃，反正死不了。”
葉仁開始吃了起來。
吃過這頓飯，葉仁又記住了幾個班裡的人的名字。
新兵們早早就集合在了破樓前的訓練場上。
“都吃飽了？”
不一會，雷豹就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如約而至。
“吃飽了。”
新兵們連忙站齊了隊伍，整齊地向雷豹回答道。
“很好，帶你們去釣魚。”
雷豹把狗尾巴草扔到一邊，說出了一句讓新兵們摸不着頭腦的話。
“按照狗血的軍事小說的狗血劇情，這種事情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李嘉業小聲地對黃駿馳說道。
“隊列裡不要說話，不知道嗎？”
戈聖潔咬着後槽牙，壓低聲音對李嘉業說道。
“咳咳！”
雷豹故意咳嗽了一下，看着說話的三個人走了過去。
當雷豹的目光在三個人臉上掃過的時候，三個人感覺很是不舒服，戈聖潔挺直地站着。
李嘉業和黃駿馳也馬上站好了。
“好像有同志對我們的活動有疑問，大聲說出來！”
雷豹最後五個字聲音高了八度，要是心理素質不好的估計就直接給他跪下了。
“報告，我是說你一定是在騙我們。”
“我可沒騙你們，我是說真的，你看，我船都準備好了。”
雷豹指着海灘對黃駿馳和李嘉業說道。
所有人都向海灘看去，幾隻衝鋒舟停在岸邊，更遠一點的海面上還有一艘登陸艇等着。
雷豹將新兵們帶到海邊，衝鋒舟將他們擺渡到了登陸艇上。
登陸艇上可沒有那麼多座位，所有人都站着。
接着，登陸艇就開向了遠海。
開出去半個小時之後，陸地漸漸就看不見了。
不過比看不見陸地更讓這羣年輕的士兵們不安地是太陽也看不見了，被厚厚地烏雲擋住了。
傻子也明白，這是要變天了。
大海上的天氣是最讓人難以捉摸的，而這天也是說變就變了。
狂風緊接着就來了，驟然變得險惡的海浪拍打着船舷。
小小的登陸艇的抗風浪能力是很差的。
狂風吹得登陸艇左右搖晃，海浪將登陸艇拋起。
船艙裡的新兵們已經全身溼透了，海水仍然不斷地灌進船艙。
劇烈的顛簸搖晃讓新兵們更是站都站不穩。
風浪的勢頭卻越來越大了。
新兵們在船艙裡甩來甩去，海浪拍擊在船舷上，浪頭直接飛過了船身。
開放式駕駛艙裡的水兵們也都緊緊抓着扶手才勉強能夠堅持在戰位上。
站在高高的駕駛艙裡，雷豹拿起了擴音器。
“歡迎來到‘常山營’的入門儀式，好好感受一下什麼是大海。記住，我們是站在浪尖上的勇士！”
雷豹的聲音穿破了大海的咆哮。
而在風浪的拍擊中，新兵們無比清晰地瞭解了“常山營”名字的來歷。
詩曰：“常山有虎將，智勇匹關張。漢水功勳在，當陽姓字彰。兩番扶幼主，一念答先皇。青史書忠烈，應流百世芳。”
這個訓練營取名“常山營”，就是取一個“趙子龍渾身是膽”的意思。
作爲一支常勝軍，自然就要打造一批又一批“渾身是膽”的戰士。
……
當新兵們連滾帶爬地回到陸地上的時候，一個個都跟落湯雞似的了，衣冠不整，狼狽不堪。
每個人的臉上也都是白得嚇人。
“早知道中午就不吃那麼多了。”
黃駿馳打着乾嘔虛弱地說道。
“我就知道沒啥好事。”
葉仁靠在楊博身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下一秒，葉仁就摔在了沙灘上——楊博毫無徵兆地軟倒了下去，翻着白眼，神情恍惚。
新兵們剛剛在船上暈船已經暈倒徹底暈菜了。
之所以雷豹現在都還沒有出現是因爲船艙裡全是嘔吐物，中午的紅燒肉、粉蒸肉、肉絲、肉片、雞腿、牛排什麼的在新兵們的胃裡經過不完全的消化之後全部又交代在了船艙裡，所以駕駛艙的人根本就沒有辦法穿過船艙下船，只能等待打掃結束之後再下船。
“真沒用。”
戈聖潔看了看狼狽不堪的衆人，用腳提了提沙地，用沙子把自己的靴子清理乾淨。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
石楠峰冷冷地看着戈聖潔，沒好氣地說道。
戈聖潔只是回頭看了看單腿跪在沙灘上的石楠峰，並沒有再說什麼。
狀況很不好的石楠峰一點都沒有說錯，戈聖潔此刻也不過是保持着理想中軍人應該有的樣子，實際上也不過是硬撐着而已。在這一點上，戈聖潔也算是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麼。
“來，把他弄起來，不能讓他躺在這裡。”
葉仁緩過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招呼石楠峰和黃駿馳過來幫忙，把楊博弄起來。
“老李，快給他看看。”黃駿馳掙扎着圍過來，同時招呼躺在沙灘上一動不想動的李嘉業過來看看楊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