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許是小寒王醒了,俊休這便去照顧着。”皇甫俊休哪敢久留,當下尋個由頭跑了出去,邁過門檻兒時,鞋子還掉了一隻,即便這樣,皇甫俊休都沒敢停下來撿鞋。
“主人?”奔雷十分同情的看着皇甫俊休離開的背影,這纔將目光落在姚莫婉身上。
“準備些瀉藥。”姚莫婉果然睚眥必報。
“是!”奔雷也很想離開是非之地,卻在邁步之時被姚莫婉喚了回來。
“算了,本宮會讓殷雪親自給他準備,至於你麼……你就聽着皇甫俊休那麼貶損本宮,理都不理一句麼?”姚莫婉意味深長的看向奔雷。
奔雷無語,這才叫躺着也中鏢啊!於是奔雷無緣無故的被姚莫婉罰着打掃了一個月的茅房。
且說皇甫俊休千小心萬謹慎,還是沒擋得過姚莫婉的毒手。樹林內,楚漠信不耐煩的朝着角落裡大喊。
“出來不到一個時辰,你大解了二十次,本王不等你了!”楚漠信本就心情沉重,再被皇甫俊休這麼走走停停的折騰,脾氣自然差了些。
“回來了回來了……王爺莫急啊,我們……”只見皇甫俊休臉色慘白的跑了過來,還沒等說上兩句便又轉身跑了回去。
“別人吃東西,你也吃東西,沒見誰的腸子比你直!本王先走了,你留在這兒拉個夠吧!”楚漠信恨恨跺腳,索性先走一步。
金門行館,楚熙在楚漠北的攙扶下出了房間,身後跟着百里皓然。
“父皇今日精神些了。”楚漠北的聲音透着些許心疼,只是三天的時間,楚熙變得憔悴了,鬢角的白髮多了些許。
“朕在牀上躺了幾日?”楚熙緩踏着步,白眉微皺,淡聲開口。
“三四天的時間,都怪兒臣安排不周,明知父皇對枸杞子過敏,卻忘了提醒廚子,害父皇在牀上昏迷這些天才醒過來,兒臣有罪。”楚漠北說話間便欲下跪,卻被楚熙攙了起來。
“朕又沒說要罰你……”楚熙緊握着楚漠北的手,炯炯有神的目光裡閃爍着濃濃的父子情。
看着眼前的一切,楚漠信的眼淚差點兒落下來,那樣的眼神,他企盼了十五年。十五年呵,他拼了命的努力只想讓父皇多看自己一眼,哪怕一眼都好,可是這十五年,父皇眼中就只有皇兄,他彷彿是透明的,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他是否在父皇的眼裡存在過。
“漠信?漠信你怎麼回來了?”在看到楚漠信的那一刻,楚漠北眸色驟凜,旋即鬆開楚熙的手擋在楚漠信面前。
“父皇……”楚漠北想說些什麼,卻被楚漠信攔了下來。
“皇兄,漠信想單獨和父皇說幾句話。”楚漠信清澈的眸子如星閃亮,面對那樣的眸子,楚漠北沒有拒絕的理由,可他仍然擔心。
“你下去。”深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楚熙直視楚漠北,淡聲開口。無語,楚漠北雖不情願,卻仍帶着百里皓然一起退出兩人的視線。
“兒臣楚漠信叩見父皇,兒臣自知罪不可恕亦死不足惜,但臨死前卻想斗膽求父皇一件事。”楚漠信雙膝跪在地上,他不敢擡眸,不想看到楚熙眼中的厭惡和冷漠,那會讓他生不如死。
無語,楚熙只站在那裡,身體禁不住的顫抖,眼裡有淚。
“兒臣願以死謝罪,但求父皇撤兵,莫因兒臣之罪累及他人,倘若父皇答應兒臣這件事,兒臣死的甘願。”見楚熙沒有開口,楚漠信繼續道。
楚熙依舊沒有迴應,這一刻,楚漠信真的很想哭,他真這麼不值錢?縱是臨死前,父皇都不願跟他說一句話!可是他答應過姚莫婉的啊?怎麼辦呢?
“父皇……兒臣用自己的命,換您一念之仁,除了兒臣,所有人都是無辜的,兒臣這就將母后的命還給父皇……”楚漠信絕望的抽出腰間那把他磨了一整夜的匕首,寒光森森,見血封喉。
眼見着匕首觸及喉頸,楚漠信忽覺手腕陡痛,其間的匕首咻的飛了出去。楚漠信驚愕之餘擡眸,赫然看到楚熙已是淚流滿面。
“父皇……”
“你這個混小子!沒有父皇的旨意,你居然敢死!混小子!看父皇不打死你!”未待楚漠信反應過來,楚熙突然撲跪下來,一把將楚漠信攬在懷裡,雙手不停捶打着楚漠信的後背,眼淚肆意而涌,哭的泣不成聲。
“父皇……兒臣是漠信……不是漠北啊?”楚漠信苦笑着,若不是認錯人,父皇不會抱他的,父皇從沒抱過他。
“打的就是你!楚漠信!你怎麼敢丟下父皇一個人去死!聽着!不許死……不許……”楚熙沒想過要哭,可眼淚就是忍不住掉下來了,世人皆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尤其是帝王之淚,更是矜貴,可此時的楚熙卻已哭成淚人兒。
“父皇?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楚漠信終於感覺到事情不對,當即扶起楚熙,繼而環視四處,卻發現異常的,就只有楚熙一人。這還是楚漠信第一次看到楚熙在面對自己時有表情,而且表情還這樣驚悚。
“能發生什麼事啊!父皇想你了唄!混小子,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離開父皇半步,回去之後即刻搬進皇宮!”楚熙寵溺的敲了下楚漠信的頭,隨後雙手拉着一臉茫然的楚漠信走向正廳。
可憐府門的皇甫俊休捂着腳疼的齜牙咧嘴,彼時楚漠信手中的匕首飛出去,正好插在他的腳趾上,所以說人要倒黴,真是喝口水都能嗆死,且說皇甫俊休腹中一陣咕嚕,便也顧不得腳趾有多疼,一瘸一拐的衝向茅房。
直至楚熙陪着楚漠信用膳,又將他親自送回房間,直到看着他上牀閉上眼睛後,楚熙方纔離開。就在房門關緊的下一秒,楚漠信騰的起身,雙手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擰了下去。
“好疼!”楚漠信疼的流淚,嘴卻咧開了,不是在做夢,真的不是在做夢呵!這一夜,楚漠信笑着睡着了,眼淚溼了錦枕。
適夜,楚漠北正在書房裡處理政務,房門吱呀一聲開啓,楚漠北啓眸間,正看到楚熙一臉無溫的走了進來。
“父皇?您還沒休息?”楚漠北急急放下手中書簡,起身迎了上去。
“你給姚莫婉和夜君清送上請帖,朕明晚要宴請他們。”楚熙淡聲吩咐,臉上依舊無甚表情。
“父皇……”楚漠北摸不透楚熙的心思,狐疑開口。
“以後少跟姚莫婉那丫頭來往,那丫頭不輸姚莫心,小心玩火。”楚熙這輩子沒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罵過,姚莫婉是第一人,而且一罵就是兩次。
“兒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楚漠北死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