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六 鐵樹上的少年
老鐵心安了幾分，皺着眉頭思忖着嗎，一邊道：“雷公火的確在四層地獄，傳說這雷公火是上古雷神降下的一道雷電劈在地獄，自孽鏡中倒影而成的奇寶，尋常人不得見，四層守衛孽鏡負責守衛這雷公火，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動雷公火的念頭，這——”
“寶物但凡存在，必然有其價值。雷公火是草藥，草藥最大的作用就是治病救人，這等造福增功德之事，孽鏡守衛想必也不會拒絕吧？”多想了想，認真地說道。
說起這位孽鏡守衛，恐怕十八層地獄裡誰也沒有老鐵更有發言權，兩個人的脾氣一個火爆，一個陰鶩，火爆的老鐵如何能和陰鶩的孽鏡成了相交的好友，誰也不知道。
大家只是知道，孽鏡大人坐擁雷公火這樣的奇寶，而且本身功力奇高，誰也得罪不得，連閻君大人來了，也要對這位孽鏡守衛好言相向的。
“他的性格，可是未必——”老鐵搖搖頭，爲難，但是多給他的幫助又太大了，他不幫忙又說不過去，一時間他沉吟着，想着自己的辦法。
“鬼丹難道不足以讓他動心麼？”邢佳佳皺皺眉頭，出聲道，“雷公火對我極爲重要，否則我也不會從人間到這地獄裡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能換到雷公火，我都不後悔。”
不後悔麼？
老鐵擡起頭來，第一次認真地看着這個女子，忽然覺得這個女子的韌性很強。
多也附和着道：“可不是，鐵兄啊，你想你爲了少少守衛付出了多少，對於朱雀來說，那一定是極爲重要的人，她和你其實是一樣的。”
將心比心，老鐵狠狠地一點頭：“好！我老鐵豁出去了，幫你的忙！”
“多謝鐵兄！”多感激道，眼裡滿是欣喜。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第二層剪刀地獄守衛爲邢佳佳一路開了綠燈，而三層的鐵樹地獄守衛不但同意邢佳佳過三層，而且還承諾將她送到第四層處，引薦她給孽鏡地獄守衛，助她得到雷公火！
邢佳佳和多告別，畢竟多也是地獄守衛，不能離開太久了，從第一層到第二層，他已經陪了她很長的時間，而且第一層地獄是鬼魂最多的地方，所以他必須要回去看着了。
否則擅離職守，且造成地獄混亂的罪名他可是擔當不起啊。
“多謝多守衛。”不管如何，這位多守衛是幫了邢佳佳很多忙的，她謝一謝也是應該的。
“第四層孽鏡地獄有直接通往一層地獄的通道，取到雷公火之後，千萬記得回來。”多在邢佳佳的耳旁囑咐道。
邢佳佳微微一愣，可是那一旁老鐵已經在喚她了，她看一眼多，莊重地點點頭，意思是她取到雷公火會去第一層地獄的，因爲離開地獄也必須要回到第一層，只有第一層地獄裡，纔有回到忘川的路。
“叮鈴鈴——”
第二層地獄和第三層地獄之間的大門開啓，邢佳佳和老鐵踏入了鐵樹地獄。鐵樹地獄，處處都是鐵樹叢，處罰的是在人世間不睦人者，死後入此地，鐵樹之上有鐵刺，將鬼魂自後背皮下挑起，然後掛在樹上受罰。
“啊——”
邢佳佳剛進入鐵樹地獄，就聽到了鬼魂的慘呼聲，比起拔舌地獄還要悽婉，密密麻麻的鐵樹上掛着赤條條的人形，數目多到不行，她驚訝地看過一個又一個，斷然沒有想到，這裡會有這麼多的受罰者！
拔舌地獄也沒有這麼多的人啊，剪刀地獄之人更是寥寥可數，這鐵樹地獄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從邢佳佳的眼中老鐵猜到了她的不解，他笑一笑解釋道：“這世上多阿諛奉承之人，表面僞善，和人和睦相處，實則他們最爲自私，所以死後這些人多受鐵樹酷刑。”
“原來是這樣。”邢佳佳恍然大悟，就是說，不管生前和誰和睦，和誰不友好，不管表象如何死後都要經過鐵樹地獄這麼一遭，是真是假一看就知。
“鐵樹地獄只是受刑所在，人還不算是太多的。第四層孽鏡地獄纔是最人多的，就像是地獄裡的鬼市一樣熱鬧，時時刻刻都有數不清的人。”老鐵神秘一笑，“你可知道是爲什麼？”
哦？孽鏡地獄？
“聽聞孽鏡地獄只有一面孽鏡，此鏡可照穿天下一切虛妄，更可照到人一生所錯，所以這孽鏡其實有審判的作用，什麼罪責該入什麼地獄，在這鏡子面前一照就知道了。”邢佳佳的腦海中緩緩地浮現出這些內容，她緩緩地道。
老鐵驚訝了一把，不過還是點頭：“不錯，孽鏡地獄的確是這樣的。”
“嗯？”邢佳佳看到老鐵停下了腳步來，自己也停下了。
“多兄和少少說你是朱雀，聽聞朱雀有解人困厄的本事，我這裡倒是有一個難題橫亙了許久了，一直無法解決，此番得遇朱雀，可煩請上神幫忙一二。”老鐵嚴肅道。
“你說。”邢佳佳揚眉，輕吐道。
“請隨我來。”老鐵心中一喜，然後指着一個方向，衝着邢佳佳道，“這人也是來鐵樹地獄受刑的鬼魂，但是奇怪的是，無論受刑多久，他總是無法離開鐵樹地獄，去轉世投胎。”
還有這種事情？
邢佳佳一邊走一邊道：“那孽鏡地獄那邊怎麼說？”
“孽鏡說，這人罪責不假，但是非常奇怪的是，總有新的罪責加在他身上，所以他被迫一直在鐵樹上受苦，無法超脫出去。”老鐵眉頭皺緊了，想到了這個人在他的鐵樹地獄已經超過千年了，哪怕再深的罪責也該清了，可是他偏偏無法離開。
“哦，還有這種奇怪事情？那閻君怎麼說？”地獄裡照理說，如果有這樣奇怪的事情，早就應該稟報閻君了，難道閻君對這個鬼魂的事情置之不理嗎？
老鐵苦笑一聲：“早就稟報過了，閻君只是說，地府只管鬼魂之事，於人間之事無可奈何，所以就將這個事情擱置了。”
“地府管鬼魂，和人間的事情無關？”邢佳佳心中滿是疑惑，不過一會的功夫她就走到了老鐵口中說的那一個鐵樹旁邊。
鐵樹上，掛着赤身*的少年，垂着頭，一頭白色如同瀑布一樣的長髮無風自動，那少年像是死了一樣，渾身是血痕。
老鐵輕聲道：“我已經查過了，這人名叫姜如冰，正是你所在西省南盛市人，死時候年十六歲。”
南盛市！？他姓姜？
邢佳佳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眼下這個叫做姜如冰的少年，會和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家裡有些什麼人？”邢佳佳隨口問道，如果死者有異常，那麼第一件事情就要從他的家庭裡找願意，絕大的可能是因爲他心願未了，這個姜如冰恐怕也不例外。
“這個——朱雀，地府只能查死人的事情，卻查不了活人的，他的家人尚且在人世，所以哪怕再多疑惑，地府也是無權查探的。”老鐵猶豫了下，說道，“我們嘗試着用搜魂之術，但是誰想此人意志極爲強悍，我們什麼都沒有查到。”
“既然他願意在這裡受刑，那麼就一直讓他待下去好了。”邢佳佳湊近了姜如冰幾分，口中道，“他已經死了，想要管活人的事情也是有限度的。”
一直好像是死了般的姜如冰忽然動了動。
老鐵沒有注意到姜如冰，聽了朱雀的話，他笑一笑：“鐵樹地獄有自己的規矩，雖然鬼魂應該來受刑，可是也受的是該受的刑罰，從無錯的道理。哪裡有受該受的，還要多受刑的道理？”
“這倒也是。”邢佳佳湊的姜如冰更近了，四下看着他，口中也不停，“我在人間接了那麼多的委託，這樣甘願受刑的人無非有兩種，一種是代人受過，一種是承諾，就是不知道他屬於哪一種。”
“什麼，代人受過？”老鐵怎麼也想不到，地獄這麼殘酷的刑罰，竟然還有人主動來受，這不是瘋了麼？
“嗯，有可能他家人或者什麼重視的人被困住了，以此來要挾他，所以入了地府他不得不多受刑。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最愛的人會受刑，而他不捨，所以用了特殊的方法將對方生着的罪責加在自己身上。”邢佳佳分析道。
“這怎麼可能！如果真的他用這種方法，地府怎麼查不到？他竟然敢動用禁術，這是蔑視！”老鐵勃然大怒，差點捏碎了手指。
“那人是活人，地府沒有資格管。”邢佳佳看一眼老鐵，提醒他道。
活人？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鐵納悶了，再看一眼掛在鐵樹上的姜如冰，狐疑地看着邢佳佳：“你在做什麼？”
邢佳佳掰着姜如冰的腦袋，對着她的眼睛。
攝魂。
朱雀的血脈有攝魂的本事，雖然還低微，可是眼下也夠用了。
姜如冰原本閉着的眼睛對着邢佳佳睜開，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完全失去了顏色，一點活力也沒有。
“告訴我，你是誰？”邢佳佳聲音很輕，也很軟。
“??”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的。”邢佳佳再一次的哄着對方，姜如冰的意識鬆了鬆，嘴脣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話。
但是這在老鐵的眼裡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奇蹟了，要知道在他們手裡，這個姜如冰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可是這才兩句話的功夫，這個姜如冰在朱雀手裡就有說話的趨勢了！
這個朱雀，果然不凡！
朱雀和地府守衛的區別是，地府守衛只能掌控死者和鬼魂，而她不但可以掌控死者也可以掌生者！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邢佳佳哄道。
“姜如冰。”少年清冷冷的聲音傳入邢佳佳的耳中。
“姜如冰，你好。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邢佳佳忽然想到她手下的那一位博士，不由得一笑，“比如，姜凌。”
邢佳佳和畢方哥哥保證，她真的只是隨意說說罷了，但是誰想竟然真的說準了，姜如冰聽到這個名字以後，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甚至整個靈魂都動了：“你認識他！你知道他！他在哪裡——”
掛着姜如冰的鐵樹在簌簌動，老鐵朝着鐵樹打了一個印結，扔出去：“震！”
姜如冰是認識姜凌的，這是邢佳佳萬萬沒有想到的，她看着姜如冰很久，確定了一個事實，他死的原因絕對不簡單！
但是他的死是甘願的，只是他有很深的執念，所以這執念不去，他就會一直在這鐵樹地獄裡受刑，不知道替誰在受刑。
“放心，他很好。目前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研究新藥。”邢佳佳沒有道理隱瞞一個死去的鬼魂，索性坦坦蕩蕩地說出來，“我有一個很隱秘的地方，把姜凌安頓在那裡，讓他可以研究他喜歡的病毒，你放心吧，那個地方沒有人能找的到的。”
姜如冰的臉上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喃喃地道：“怪不得最近感覺不到他了，原來是安全了。”
“對，只要你想，其他人也可以像是他一樣的安全。”邢佳佳一字一句地許諾。
“真的可以嗎？”姜如冰心思一動。
朱雀有一種天生讓人信服和相信的力量，況且如果不是真的認識，不會隨口就說出姜凌的名字。
也許，真的可以。
老鐵已經徹底的傻眼了，簡單的幾句話姜如冰就相信了朱雀，此刻還有聽從她話的意思，真是人比人，哦不對，是神比神氣死神啊。
“可以。”邢佳佳許諾，自她的手中飛出了一張黃金色的名片來，然後那名片籠罩上姜如冰的頭頂，一個大大的‘茶’字悠悠地旋轉着，最後名片回到了她的手中，“我是朱雀，是人間茶樓老闆，但凡客人所求，必然應答。但凡客人所願，必然滿足。”
姜如冰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來，輕輕地喘了一口氣，似乎要將受的所有刑罰的痛都呼出去，他片刻之後說：“姜冰冰，我的妹妹。”
姜如冰一直在地府受刑，和他的妹妹姜冰冰有關係嗎？
“你要我去找她嗎？”邢佳佳聲音柔和。
“南盛中學，姜冰冰。”姜如冰吐出了這些字眼，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希望你幫幫她，不，求你幫幫她！”
姜如冰昏迷了過去，再也醒不來說一句話了。
老鐵正高興着呢，興許再多問幾句，朱雀就能將姜如冰的事情解決掉了，但是誰想到才一會會的功夫，這個姜如冰就昏迷過去了，這——這個難題莫非還要這樣橫亙着？
老鐵憂愁地問了問邢佳佳，卻得到了她這樣的回答：“這件事情解決不難，我得回人間看看。”
“啊？”
“鐵守衛，你別忘記了，這個鬼魂可是和人間脫離不了關係，大部分的源頭還在人間，所以人間的事情必須解決，否則姜如冰永遠離開不了鐵樹地獄。”邢佳佳誠懇道。
老鐵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姜如冰可以說話了，他久在鐵樹地獄無法離開的難題也由邢佳佳解決了，老鐵心情大好，帶着邢佳佳朝着第四層孽鏡地獄的方向走去。
“孽鏡地獄的鬼魂比較多，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嗯，因爲事情多，所以孽鏡地獄有很多小鬼做侍從，而孽鏡守衛是不在孽鏡面前的，他守護着雷公火，所以找到他也就相當於找到了雷公火，找到雷公火也相當於找到了孽鏡。”老鐵滔滔不絕道。
“叮鈴鈴——”
第三層和第四層地獄之間的大門開啓，邢佳佳一睜眼就來到了孽鏡地獄，饒是心裡再有準備也被嚇了一跳——這也太多人了吧！
人間有節假日，那時候很多人都有假期，大部分人會選擇出門去購買東西，或者是約見朋友，再或者是出去玩。路上會有擠擠嚷嚷的人和車輛車水馬龍，一步都挪不動。
這，孽鏡地獄此刻的情景也和節假日的熱鬧相差無幾了。
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些鬼魂不會說話，不似人間那麼吵嚷。
一個侍從走了過來，對着老鐵深深地一個鞠躬：“鐵大人，您來了！”
“嗯，孽鏡大人呢？”老鐵隨意問道，一指邢佳佳，“我帶客人來看他了，還給他帶了份禮物來。”
那侍從微微笑，拱手：“鐵大人您是太客氣了，我家大人吩咐過了，只要您來不需要通報，直接去孽鏡盤就可以。大人，請——”
老鐵哈哈一笑，帶着邢佳佳徑直跨過擠擠嚷嚷的鬼魂，朝着孽鏡盤的方向去。
“什麼是孽鏡盤？”
“哦，是孽鏡地獄的另一處，我和孽鏡隨意取的一個名字，那裡就有你要的雷公火。”老鐵凝視着邢佳佳，“對了，我差點忘記了。孽鏡這個人好鬥，凡是來客人都會想要比劃一番，所以你也一定是逃不過的，祝你好運！”
邢佳佳的臉色登時一變，咬牙切齒：“你怎麼不早說！”
－－－－－－題外話－－－－－－
嗯哼，別忘記翻回去看啊，我真的補了九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