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溶玥看着北冰王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模樣,頓時一怔。
北冰王卻是笑眯眯的,絲毫不在意自己這一句話引起了多大的軒然大波,“華曦是皇貴妃之女,朕也已經將皇貴妃封爲皇后,華曦便是朕的嫡女。
更何況華曦戰功累累,屢建奇功,做這個女帝也是當之無愧!”
一衆大臣卻是如何也接受不了,他們的確是認同了蘇溶玥的能力,可是讓她做北冰的皇帝,怎麼聽都甚是兒戲!
“陛下,此次公主的確是戰功赫赫,無論是您追封皇貴妃爲皇后,還是其他的什麼,公主都當之無愧,可是這女子爲帝卻是萬萬不可啊!”
“是啊,陛下,無論您賞賜公主什麼,微臣們都無二言,若是您嫌公主的身份還不夠尊貴,可以將公主的封號加封的更加尊榮,可是立儲一事,卻是如何也不能啊!”
穆楠楓他們也驚呆了,沒想到陛下的賞賜居然是北冰的皇位!
穆楠楓情不自禁的望向了蘇溶玥,只見她背脊挺直,的確是一身的王者之氣,可是他心裡也有自私的想法,若是她登基爲帝,那他們可還有可能?
沐卉緩緩起身,衆臣都求助的望向了沐卉,希望他能說服北冰王。
“父皇,三皇姐的確能力斐然,讓兒臣等自愧不如,父皇若是要立皇姐爲帝,兒臣沒有意見!”
衆臣一下子就炸開了,更有些老臣甚至氣的昏倒了。
“七殿下,不可啊,這女子如何可以爲帝?”
“是啊,七殿下,你應該勸慰陛下一二纔是啊!”
“”
北冰王冷眼旁觀,沒有發話,神色卻是一絲猶豫都沒有,任他們如何所說,依然紋絲不動。
一衆貴女們都有些驚恐敬畏的看着蘇溶玥,她們的確是無法與蘇溶玥相比,她們的一生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嫁人生子。
而蘇溶玥卻是可以做將軍,上戰場,如今更是可以做女帝,活的實在是張揚精彩!
蘇溶玥看着一衆大臣喋喋不休的爭論着,眉頭鎖的越來越深,終是忍不住他們的爭吵,冷聲開口道:“夠了!”
蘇溶玥擡步走到中央,冷冷的掃着那些大臣,開口說道:“誰說女子就不能爲帝了?”
北冰王見此滿意的一笑,他就知道華曦一身傲骨,滿身的帝王之勢,她定會同意的!
“女人怎麼了,女人也是兩條胳臂,兩條腿,不比你們男人差上半點!
難道女人就只能爲你們相夫教子,整日圍着後院轉?本宮能騎馬打仗,你們那時又做了什麼?”
一衆大臣的臉紅了紅,雖是有些心虛,卻還是有人開口說道:“可是自古以來都是男子爲帝,哪裡有過女子稱帝的時候?”
“那曾經可有女子爲將的時候?本宮不也是北冰的第一位女將軍嗎,可比誰做的差?”蘇溶玥復又開口說道,聲音冷寒。
“公主纔不比任何人差!在戰場上,公主一直都以身作則,有什麼危險都率先前往,我等願意跟隨!”
“對!不論公主做什麼,都是我們心中的大將軍,我們永遠願意跟隨!”
那些老臣都不願意,可是那些年輕的將軍還有一些貴族的公子卻是挺身而出爲蘇溶玥說話。
蘇溶玥揮了揮手,制止了他們的爭吵,她只是一揮手,那些年輕人便都禁聲不言,其氣勢讓那些老臣也只心覺無奈。
他們一時間都覺得心中疑惑,蘇溶玥到底是什麼時候收買的人心,爲何這些朝中年輕的力量都願意聽之任之?
“本宮是希望你們記住,女子不比你們男子差上半點,不過是時勢無奈,女子纔會甘願退讓!
我們不是要仰人鼻息方能苟活,而是願意爲了家人放棄一切,你們在外功成名就,卻是莫要忘是有人會爲你們打點好一切!”
蘇溶玥聲音郎朗,那些本是對蘇溶玥頗有微詞的女子都無不動容的看着蘇溶玥,有的還甚至擦了擦眼淚。
做女子頗爲不易,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還要照顧丈夫的妾室和庶子,卻是還要被丈夫責罵,她們的心裡又何嘗沒有過不公!
此時終於有人肯爲她們說上一句話,她們自是心中感念!
蘇溶玥擡頭看着北冰王那灼灼的眸子,卻是收回了視線,輕聲開口道:“可是父皇,兒臣性子灑脫,不願被拘束,兒臣寧願馬上征戰,也不願每日守在宮裡,還請父皇心疼兒臣!”
北冰王一愣,她這是要拒絕?
“華曦,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北冰王語氣有些冷,開口提醒道,這天下對別人來說是何等的誘惑,她如何能這般的放棄!
“兒臣自是知道!兒臣知道父皇疼愛兒臣,可是這等生活卻並不是兒臣想要的,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看着蘇溶玥拒絕,那些年輕官員都有些失落,他們還是願意跟隨着蘇溶玥的。
那些老臣卻是都鬆了一口氣,即便這公主是如何的了得,他們也不想被一個女人管着!
北冰王神色有些冷,緊抿着嘴脣沒有說話,臉上烏雲密佈,似是即將要落下磅礴的大雨。
蘇溶玥擡頭,迎上了北冰王的雙眼,神色淡淡道:“父皇,兒臣也是個女子,終是要嫁人的,難道父皇會希望兒臣將這北冰也作爲嫁妝嗎?”
北冰王聞此更是氣凝,這話別人聽不出來,他卻是明白,她還是要回到那乾景堯的身邊!
他是有私心,他不僅是想把最好的東西給蘇溶玥,更是爲了把她留在北冰,若是她做了女帝,自是就不能再回東乾,可是如今看來她竟是去意已決!
“華曦,你就這般想要離開父皇嗎?”北冰王神色落寞,彷彿是要被人拋棄了一般,引得衆人一陣不解。
“父皇,兒臣永遠是父皇的女兒,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可是父皇,人生很短,兒臣不想徒留遺憾”
蘇溶玥垂眸說道,神色不若往常清冷,整個人縈繞着在淡淡的愁緒中,看的北冰王心頭一緊。
蘇溶玥看了沐卉一眼,揚脣笑笑,輕聲說道:“父皇,沐卉聰慧過人,品性清朗,堪稱一衆皇子的表率!
更何況沐卉是天生的藍瞳,沐卉既是與開國之帝是同樣的眸色,兒臣覺得這便是天意,沐卉自會爲北冰創造新的盛世輝煌!”
“姐姐”沐卉的眼睛亮亮的,姐姐竟是這般的信他嗎?
北冰王見蘇溶玥那堅定的模樣,嘆了一口氣,他可以命令任何人,卻是唯獨無法勉強華曦!
“好”一個字,卻是包含着太多的無奈,做出了太多的讓步,即便他此時最是不想吐出這個字眼,卻是也沒有一絲的辦法!
蘇溶玥勾起了嘴角,目光柔柔的看着北冰王,“多謝父皇!”
蘇溶玥想了想,復又開口說道:“不過,兒臣雖是不想做女帝,也不想做公主了!”
“華曦,你這是什麼意思?”北冰王不解,衆人也是一樣。
蘇溶玥輕揚嘴角,眸中光彩四溢,“兒臣自以爲,憑兒臣的能力做個王爺應是綽綽有餘吧!”
北冰王怔了怔,有些怒其不爭的看着蘇溶玥,好好的帝王不做,居然想着做什麼王爺!
不過只要是她的要求,他自然不會拒絕!
“好,華曦於社稷有功,一個王爺自是做得了的!百里華曦接旨!”
蘇溶玥跪地聽旨,神色如常,並未如何的歡喜,北冰王不僅封蘇溶玥爲華曦王,更是給了她自己的軍隊和封地,這可與那些空有虛名的王爺不同!
衆臣無人反對,在北冰王心中,蘇溶玥連女帝都做的了,更何況是一個王爺了,而且蘇溶玥也的確是有這個能力,衆人還是心悅誠服的!
“謝父皇!”蘇溶玥跪拜謝恩,她知道做女帝自是要比做王爺好,可是她的心不在此處,她不能因爲自己而危及了北冰的朝政。
更何況如今這個身份便足夠了,她也該回東乾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宮內的宴席大擺了整整三日,而除了第一日蘇溶玥出席了之外,剩下的兩日她便只是露個面,不多時便走。
穆楠楓心裡越發的難受,他覺得他從未看懂過蘇溶玥,也從來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
幾杯烈酒下肚,酒氣淡卻了心中的不安和彷徨,他有一種感覺,自己若是再不表明心意,只怕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穆楠楓又飲了一杯酒,便猛地將酒杯放在桌上,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穆父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注意一些。
穆楠楓卻是突然起身,躬身說道:“陛下,臣有些不勝酒力,想出去散散酒氣!”
北冰王自是知道穆楠楓的心思,雖然他現在也不抱有什麼希望,可還是願意嘗試一番,畢竟這穆楠楓長得也不差,又與華曦浴血奮戰過。
萬一華曦有那麼一點點好感,以後豈不是就留在了北冰嗎?
北冰王爽快的應下,穆楠楓謝恩之後,便連忙出殿尋找蘇溶玥的身影。
穆楠楓問了幾名宮人,順着他們的指引在一處僻靜的樹林找到了那抹身影。
蘇溶玥一身白衣斜坐在樹上,她單手拿着酒壺,向嘴裡倒着清冽的酒水。
樹下是橫七豎八的酒壺,看來她已經飲了頗多。
蘇溶玥聞聲望來,雙眼依然清明,臉頰也沒有一絲紅暈,“你怎麼來了?”
蘇溶玥淡入晨露的聲音讓穆楠楓的臉紅了紅,蘇溶玥見此只收回了視線,仍是靜靜的喝着酒。
可是蘇溶玥卻是不由得在心中嘲諷自己,自己想要借酒消愁,卻是還怕一杯便醉了,就這樣一邊喝酒一邊用內力消除酒氣,這般自欺欺人,還真是好笑!
穆楠楓見蘇溶玥分明是在笑,可是眼裡卻仍是藏着別人無法觸及的悲哀。
“公主,你可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穆楠楓還是喜歡喚她爲公主,這樣可以減少一絲絲的疏離。
“是啊,我很不開心”蘇溶玥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地面,幽幽開口道。
“那公主可願意與楠楓傾訴一二?”穆楠楓有些心疼的看着蘇溶玥,她太過堅強,才更是會讓人心中憐惜。
蘇溶玥倏地從樹上落下,身子穩然,沒有一絲的暈沉,“人生所求不外乎情愛,權勢,富貴,我已是北冰的王爺,權勢和富貴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過稀疏平常”
穆楠楓一怔,若是這般,她豈不是就在爲情愛一事而心憂?
“公主,楠楓對你”
蘇溶玥卻是打斷了穆楠楓的話,自顧自的說道:“有一種感情,經歷了生死悲歡,那種愛會浸透骨髓,即便是死亡,也無法使人改變心志!
即便相隔天涯,也會努力的彼此靠近,無論分開多久,也不會有一日忘記那個人的存在
你說,若是你有了這樣的一段感情,看還會愛上別人?”
穆楠楓一動不動的望着蘇溶玥,他緊緊的握了握拳,艱難的吐出兩個字眼,“不會”
蘇溶玥點點頭,聲音極淡的說道:“我也不會”
“楠楓,你是個好將軍,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以後不論如何,我都認你這個朋友!”
“朋友”穆楠楓啓脣默默的喃喃的道,臉上是無法言喻的悲慼。
蘇溶玥卻是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如兩人在軍中的那段時間一般。
穆楠楓有些懷念那個時候,兩人一同策馬,一同飲酒,何等的暢快!
若是時間能停在那時,那該有多好
“保重!”蘇溶玥似是有些醉意般的喃喃道,似乎很快就要這裡一般。
可是穆楠楓不解,她若是喜歡汐月王,爲何要離開,兩人不是可以一同生活在冰都嗎?
可是穆楠楓沒有發問,他很想問,她心中的人是不是汐月王,如今他又有什麼資格開口相問呢?
樹下,一男子斂首而立,任由樹葉落在發上,卻是沒有絲毫的察覺。
任誰去看,都能感受到那縈繞在他身邊的悲傷,“哎喲,我們的穆少將怎麼了,可是受了情傷?”
史雲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毫不介意的在穆楠楓的心頭又狠踩了一腳。
穆楠楓臉色不好看,不想理會他,便與直接離開,史雲卻是笑嘻嘻的攬住了穆楠楓的肩膀,比比劃劃的說道:“兄弟有難,我哪能袖手旁觀?來來,今日你想喝多少就,我史雲定然全程奉陪!”
“史雲,你說,是不是我太弱了,所以才配不上她”
史雲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晃着頭說道:“你覺得她可是那種人?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對,他們的生活本就與我們全然不同,你又何必自取煩惱!”
史雲看着他還是一副落寞不已的樣子,不由分說的就拉着他向宮外走去,“人生總是需要一些刺激的,與那些老傢伙喝酒有什麼意思,還是我們舉杯暢飲的好!”
遠遠的,蘇溶玥見到史雲在一直勸慰,便不再多看,轉身離開。
酒席散了,北冰王有些頭疼的坐在殿內,好一陣唉聲嘆氣,“父皇怎麼了,可是頭痛?”
北冰王聽到蘇溶玥的聲音,擡起頭來,卻是並沒有像往日一般慈愛的微笑,而是復又哀怨的嘆了一口氣。
“父皇可是還在生女兒的氣?”蘇溶玥見此笑笑,輕聲說道。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就算你一心想要離開父皇,心裡想的唸的都是別人,父皇也不會怪你半分啊!”
這哀怨落寞的語氣,怎麼聽都是生氣了,王總管捂嘴樂樂,連忙將人攆了出去,將空間留給這父女兩人。
殿內唯剩下蘇溶玥與北冰王,蘇溶玥見此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父皇,若是有人阻礙您與母親在一起,你可會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