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認真的打量着易寒,看了一會突然眼眶變得紅潤潤的,倒沒有滴下眼淚來,沉吟良久才輕輕搖頭,“我不是你妹妹,你認錯人了”。
易寒一臉失落,低聲道:“我知道,可是我還是想試一試,也許......”
氣氛突然間變得很安靜,兩人默默無語,一個不走,一個不關門,就這樣一動不動靜靜站着,韓浩宇一頭霧水,從頭到尾,他就沒有明白,也不好問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少女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喝杯茶再走”,算是正式邀請兩人。
少女側了個身,易寒走了進去,韓浩宇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隨後跟上。
少女關上門,領着兩人進入山莊,這塵臻山莊依山畔水,屋舍古樸與周圍山石融爲一體,架棟雕樑,頗有另一番神仙居處。
走了一會之後,易寒突然感覺輕微的風聲傳到耳邊,心中好奇,這裡面那裡來的風,便見前方有一狹小的山谷入口,剛走到谷口頓時感覺涼風撲面而來,進入山谷纔好了一些,一會之後漸漸豁然開朗,寬闊的開口處,沒有山峰阻擋,驕陽散發的光芒,恍若光形門闕。
一座好似庵寺的山莊,門樓前方几個石鼓,建有幾十層高的臺階,臺基就是宅院,目測估計佔地十來畝,卻也奇妙的很,偏偏就有這麼一塊十幾畝寬敞的地方可以建造房子,進了門樓正中三間大廳,簾櫳高掛,屏門之上掛着一副晨曦山河橫披畫,兩邊退漆柱子之上,字入木三分,寫有一對聯,年月久遠,依稀可辨乃是:“棲霞山石一角天,彈指春光八十年”。
進入正廳內,正中間一張退光黑漆的香木茶几,上放一個銅香爐,爐內盪出嫋嫋香菸,沁人心鼻,左右設有六張交椅,牆壁掛上梅蘭竹菊四季吊屏。
少女請兩人坐下,說着從側門離開,倒茶而去。
一向淡然的韓浩宇顯得有些興奮,“想不到我們真的就這樣進來了,居處果然清華明致。”說着卻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說道:“易兄你可知道我們有多麼幸運,就算雲孤蘭、雲孤天姐弟年年來這塵臻山莊,也從來沒有進到山莊裡面來”。
見易寒不解,韓浩宇繼續道:“雲觀月乃是兩人的姑姑,雲家一直想讓雲觀月回家一趟,雲觀月卻從來不見他們”。
易寒笑道:“年紀也不少了,也許要催她回家嫁人了,一個女子三四十歲還躲在山裡面修煉個什麼劍道,圖的是什麼,天人我也見過,不過就是飛花摘葉,踏水無痕,還不是瘋瘋癲癲的沒個正經”。
韓浩宇好奇問道:“易兄口中所說的天人到底是誰?”
易寒岔開話題道:“怎麼那個姑娘還不出現,我還想請雲觀月出來一見”。
韓浩宇笑道:“易兄可能要失望了,你剛纔沒聽她說嗎?雲仙子正在閉關,需要一年半載纔會出關”。
易寒不以爲意道:“這很簡單,讓她提前出關就可以了”。
韓浩宇苦笑一聲,沒有接話,這根本是沒可能的事情,若非必要,絕不會閉關。
這個時候,走進來一個白衣男子,劍眉星目,容貌俊美不凡,身姿俊俏,舉止瀟灑絕倫,他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就當什麼也沒有見到從內屋走去。
待男子離開,韓浩宇笑道:“此人正是葉白衣,七年過去,他如今已成長爲一個翩翩美少年,氣質如美蘭,見之忘俗啊”。
易寒也應了一句,“一個不愛說話的娃”。
又過來一會,少女才奉茶姍姍而來,少女請兩人品嚐,兩人道謝。
韓浩宇禮貌問道:“在下韓浩宇,這位是易兄單字一個寒,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小女子姓陸,名盈萍”。
易寒喝了口茶水解渴,打斷道:“陸姑娘,就有勞你請稟報一聲,有請雲仙子出來一見”。
陸盈萍輕輕搖頭,“師傅正在閉關,由西門師兄護法,連我也無法見到她”。
易寒又問道:“陸姑娘,你可知道清香白蓮住在何處?”
“從未見過此人?小女子孤陋寡聞,也許葉師兄會知道也不一定?”
剛好,葉白衣手裡拿着一劍從內屋走了出來,兩人以爲他會停下來應上一句,葉白衣卻一言不發朝門口走去。
“那穿白衣服的娃,給我站住”。
葉白衣轉身看着易寒淡淡道:“你是叫我嗎?”
易寒問道:“你可知道清香白蓮住在何處?”
葉白衣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顯的他的一雙眸子更加明亮,淡道:“要問我問題先勝過我手中的劍”。
易寒本來很縱容這種搗蛋孩子,只是這一次他卻有些忍不了,這個問題他問了,誰都必須回答,猛地就要站了起來,韓浩宇卻將他按住,笑道:“易兄,不要衝動,這個問題我幫你問”。
葉白衣看了韓浩宇一眼,說道:“你可要小心”。
韓浩宇笑道:“我會盡全力”。
兩人心領神會的走了出去。
易寒木然安坐,依然沒有半點想去觀摩的慾望,倒是陸盈萍臉上閃過一絲擔憂,走了幾步發現易寒沒有跟上,停下回頭問道:“你怎麼還坐在那裡,你的朋友爲了你正在拼命”。
易寒笑道:“你到底是站在你師兄這邊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陸盈萍忙道:“你不知道葉師兄出手都是從不留情的,倘若傷了你的朋友可不好,甚至......”。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易寒卻能明白他的意思,她是怕韓浩宇喪命,淡道:“你放心,劍道一門,道需要入世歷練探索,人未入世,劍怎麼會有殺氣呢,他冷如冰雪也白衣無瑕”。
陸盈萍低着思索着,喃喃自語道:“你說的話爲什麼跟我師傅差不多,聽起來很有道理卻讓人琢磨不透”。
易寒卻也驚訝自己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對劍道其實一竅不通,易寒又突然再吐一言,“他執着,註定驕傲,一生孤獨,看起來他的生活淡如水,別人豈能瞭解這是他最有意義最充實的嚮往”,他能有所此感觸便是自己鍾於情,喜歡嚐到那種痛苦悲傷失落之後的快樂,快樂之後的思念,這與葉白衣豈不是同出一道,這也是他一眼就能看透葉白衣,同是性情中人。
“砰”的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身在廳堂之內的兩人能感覺一陣地動山搖,兩人不約而同朝門口走去,頓時感覺一股氣浪撲面而來,只感覺胸口有些窒息,樹枝搖擺幾下,翻滾的沙石依然瀰漫。
樹枝慢慢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小,沙塵也漸漸落地,四周慢慢安靜起來,葉白衣還穩穩站在原地,只是衣袖之間有一個破洞,那韓浩宇卻立於十幾步遠,嘴角流着鮮血,用長劍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易寒趕了過去扶起韓浩宇,輕聲道:“韓兄,沒事吧”。
韓浩宇露出微笑,擦拭嘴角的血跡,喘道:“世間竟有如此快速又如此霸道的劍法,葉白衣這招天外飛仙不知道比七年期要厲害多少倍,不過他也只有這一招能夠勝我,能接下這招我依然不死,足夠傲然了”。
易寒知道韓浩宇這句話得意思,葉白衣根本沒有手下留情,但是他卻並不知道葉白衣根本沒有殺氣,沒有殺氣的劍如何能殺人。
葉白衣孤傲道:“你錯了,就算我不使出天外飛仙,我依然能勝你,不過那樣卻必須殺了你”。
易寒心中好奇,爲何葉白衣會如此孤傲,他的眼神有渴望也有寂寞,莫非西門無言根本不值一提,不對,葉白衣的眼神中還有痛苦,當寂寞散開的時候,每個人都一樣,到底是誰讓他如此寂寞,他手中的劍還是雲觀月心中的道。
他像個看透世情的老人看着葉白衣,佛高高在上能看懂世間一切,但是他卻從不插手,易寒看着葉白衣就似看着一塊經歷風吹日曬的石頭,只是看着卻不會挪移半分,所以他默默相對而已。
葉白衣劍已入鞘,突然又出鞘,劍尖在陽光照耀反射出一絲銀芒印在易寒臉上,對着易寒說道:“請你來當我的對手”。
易寒淡淡一笑,“娃,你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