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面對這最後一座城池,也是他此次北征的最終目的,他並不似以前那般着急選擇立即攻城,而是先穩軍安營,銀川城不是自己想攻陷就攻陷的,城高牆厚,城內糧草充沛,兵力雄厚,這必定是一場艱苦而持久攻堅戰,打的是消耗,打的是耐力,所以這一次他先做好後勤工作,而不是倉促進攻,都兵臨城下了,能攻下銀川纔是目的,而不在早一步晚一步。
易寒一邊多方打探收集銀川城內的情報,一邊做好地方政治工作,下令部隊不準擾民,擅動百姓一物者立斬不赦,派兵沿途張貼告示,內容千篇一律,讓當地的百姓明白自己軍隊的身份,是解救他們而來,軍民一家,知你們窮困潦倒,所以鎮北軍準備分給你們糧食,分給你們土地,分給你們耕作用的黃牛。
許多受盡戰爭之苦的百姓從藏匿的深山老林聽到消息,返回而來,一經接觸,受到的待遇果然如麒麟將軍所說的一般,護國軍態度和藹,規規矩矩,而且還分給他們糧食,土地,簡直就是救他們脫離苦海的天兵天神。
這好消息一經傳播,頓時引起轟動,鄉民百姓開始逐漸迴歸家鄉,好似以前又能種田納糧了。
易寒這一招先穩後勤的策略效果明顯,護國軍駐地開始出現一派軍民魚水和諧,周邊地區的百姓房頂炊煙越來越多,戰亂是藏匿起來的糧食也主動挖了出來。
易寒會讓布斯赫明白,任你銀川銅城鐵壁也必爲這股民心所向瓦解。
一個月之後,易寒才正式攻打銀川城,他延州只用了半個月,可是攻打銀川準備工作卻足足用了一個月。
守城的最關鍵有兩個階段,最初的幾天面對敵人的猛烈強攻與長期的苦熬,面對護國軍的強攻,布斯赫守了下來,當然面對英勇善戰的護國軍,他感受到壓力,但是這壓力並無法動搖他守住銀川的決心,這關係到整個戰局,這關係到整個北敖的命運,就算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會用自己的性命來擋住敵人的進攻。
與此同時,駐紮的黃河下游的李毅收到西王府方面來的求援急書,信中陳述了西王府所面對的困境,甚至齊子明還分析整個西北的戰局,懇請他李毅大義出兵,助西王府鎮守鎬京城。李毅眼睛沒有瞎,沒有人比他更關心西北的戰事了,他是苦於自己無糧無法出兵,而且樞密院還屢屢發來文書,讓他鎮守此地保護天子安危,不得隨意出兵,這些事情是自己讓孤龍率十萬兵力支援西王府之後發生的事情,在朝廷看來,西王府是自己的潛在死敵,那有出兵相助的道理,大概天子心裡也過不了這一關,如今舍天子而去,卻助西王府鎮守鎬京,李毅可以猜想到,自己一定會受到朝廷方面的重重阻礙,如今只有先斬後奏了,他可不會蠢到去徵求朝廷的意見,立即調兵遣將,準備支援西王府。
十萬兵馬歸營聽從調動,如此浩大的軍事行動如何能瞞過近在滎州朝廷的耳目,朝廷大概猜測到了李毅的心思,立即派太師劉鋤來到鎮北軍的大營。
Wшw ☢ttKan ☢℃o 怎麼說李毅還是朝廷的將領,而朝廷雖名存實亡卻沒有完全亡滅,他即揹負臣民,就不得不受其所限,還是在大帳中接見了劉鋤。
李毅雖然看不慣劉鋤爲人,兩人沒有什麼交情,但是這麼多年來倒是河水不犯井水,我守我的邊關重鎮,你謀你的朝廷政要。
李毅語言冷淡道:“不知道劉太師來此有何貴幹啊?”
劉鋤笑道:“皇上差我前來給李元帥傳一道密旨”,說着將密旨呈上,李毅雙手捧接過來,打開一看,看完之後卻是臉色鐵青,天子令他駐守此地,若無皇命,不得調動兵馬,同時已經讓劉鋤代替方安中擔任樞密院樞密使一職,同時作爲鎮北軍監軍協助他李毅整頓鎮北軍。
李毅看完之後,一臉冷青,卻不說話。
劉鋤問道:“李元帥,可看清楚了密旨的內容”。
李毅卻道:“劉太師,素李毅難以從命!”
劉鋤聞言一驚,厲聲喝道:“李毅,你想抗旨不成”。
李毅朗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李毅不能拿個人榮譽聲名而置整個國家危難於不顧,就算因此抗旨,犯了抄家滅門的死罪也在所不惜,劉太師請回吧”。
劉鋤喝道:“李毅,你這是死罪,你公然叛變,就算朝廷奈何不了你的鎮北軍,難道你就不顧及你在金陵的家眷老少嗎?”劉鋤立即拿李毅的家眷來威脅他。
李毅哈哈大笑:“劉太師你儘管試一試”,他的表情不怒自威,令人感覺不寒而慄。
“送客!”說着兩位侍衛走了進來,刀拔出一半,露出刀刃寒芒。
劉鋤“哼”的一聲,揮袖轉身。
李毅喊道:“慢着!”兩個侍衛又立即把劉鋤攔住。
李毅淡道:“劉太師,你把聖旨拿回去,就說我已經出兵了,沒接到聖旨”。
劉鋤冷笑道:“好你個李毅”。
李毅卻懶得看他一眼,朝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個侍衛立即拔刀相挾,劉鋤只能乖乖的拿回聖旨,又是一聲冷哼離開大帳。
劉鋤走後,李毅朗聲道:“讓李文保將軍來見我”。
一會之後走進來一個英姿勃勃的年輕將領,“不知道元帥召我前來有何要事”。
李毅卻直呼其名道:“文保,你回金陵一趟吧,我剛纔抗旨不從,我李家會有滅門之禍,你回去保護李家老少舉家搬遷,離開金陵前往京城找易天涯,暫時安置下來,我不想朝廷拿我的家眷來威脅我,我也不想因爲我不受威脅,最後讓家人成爲倒下亡魂”。
李文保便是李毅僅存的第一子,李文保欲要推辭給別人,李毅卻拍了他的肩膀,“你是我李家僅存唯一的頂樑柱,家族存亡責任重大,非你不能擔當,不要再拒絕了”。
李文保臉容一肅,只聽李毅卻笑道:“和華柔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李文保想起家中老少,又想起常年嬌妻一個人孤苦伶仃,這仗都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李毅道:“你將我身邊的百名近衛給帶走吧,遇到事情,你自己拿捏”。
李文保點了點頭。
料理所有瑣事之後,次日,李毅率鎮北軍全部趕赴鎬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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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滎州的天子,聽劉鋤添油加醋的一番話,頓時勃然大怒,立即下令讓兵部尚書周置親率兵馬前往金陵,將李毅一家就地處斬。
周置接受皇命,大吃一驚,誰敢動李毅的家眷,皇上這是糊塗了嗎?李毅可是坐擁二十萬的鎮北軍啊,讓把他給逼急了,殺個回馬槍,這朝廷鐵定亡滅,周置卻不瞭解李毅,李毅是一個不會因爲個人恩怨而不顧全大局的人,就算滅門之仇也不會改變他的準則。
周置一邊聽命行事,一邊卻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丁制,丁制受到消息,大吃一驚,連忙面見天子。
天子正在氣頭之上,見了丁制,冷漠問道:“不知道丁卿見朕有何要事稟報”。
丁制道:“我聽說皇上要將李毅一家就地處斬”。
天子冷冷道:“李毅抗旨不從,藐視朝廷,敢爲其說情者一併論處。”
丁制卻還是道:“皇上,李毅的家眷動不得啊,李元帥一生忠心爲國......”
話還沒說完,就被怒火中燒的天子冷喝打斷:“丁制,連你也這麼說,他李毅仗着自己手中的二十萬兵馬就可以不將朕放在眼裡嗎?”天子自幼養成的驕傲卻讓他喪失了理智。
丁制忙道:“皇上,請聽臣一言,李毅的家眷萬萬斬不得,皇上想一想,李元帥抗旨不從,還不是爲了大東國,爲了將夷虜驅逐出我們的國土,但是皇上這麼做,就相當於逼李元帥與你決斷,與其如此還不如先將李家一門大小先押送回滎州,暫時收監,給他李毅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這纔是兩全其美之策啊”丁制沒有說的太明白,但是意思就是說拿李毅的家眷來威脅控制李毅。
天子聞言,頓時冷靜下來,我何不用李毅的家眷來威脅李毅,讓他不得不聽我令而行事,想到這裡立即道;“老宰相,你立即追上週置,就說朕改變注意了,讓他將李家一門大小先押回滎州”。
丁制大喜,立即退下。
金陵還是一片繁華,因爲這裡遠離戰場的中心,金陵的百姓生活還是很悠然,感覺北敖安卑似離他們很遙遠,北敖要攻打到金陵,談何容易,他們憂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卻是國事戰事,憂是憂,日子還是照過,樂子還是得有,秦淮河畔依然是人流絡繹不絕,夜夜笙歌。
大約六七日之後,李文保比周置先一步到達金陵,他是救人如救火豈能不快,周置卻是公事,相比之下自然是一個快一個慢。
李文忠率百衛騎馬抵擋金陵,百匹戰馬,百名戎裝鎧甲的侍衛,自然是引人矚目,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也就探清楚了李文忠的身份。
傍晚時分,李文忠抵達李家門口,李家下人見了門口突然來了一幫騎馬的士兵,管家一邊讓人前去稟告老夫人,一邊出門相詢,到了門口看見一個一身戎裝的英姿威武的年輕將軍,總感覺臉熟卻一時認不出來,問道:“請問這位將軍?”
李文忠笑道:“霖伯,是我”。
管家大吃一驚,“七爺,原來是你,你回來了,老夫人知道了一定高興死了”,臉上說不出的興奮喜悅。
說着一邊安排下人帶士兵住下休息,一邊帶李文忠進府,李文忠問了這些年家中狀況,老管家也詳詳到來,說着說着,卻是來到了大廳,風塵僕僕的卻也沒有着急前去見妻子。
過了一會,老夫人在墨蘭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見到自己最小的兒子,卻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李文忠連忙上前跪下,“兒子不孝,這麼多年未能侍候母親跟前”。
老夫人笑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是我李家的好兒郎,我不怪你,起來吧”。
母子久別,卻有許多話要說,母子互相傾述一番之後,老夫人才記起讓家人來見,吩咐下人去稟,讓他們廳堂來相見,李家六位夫人在婢女的陪同下陸續來到大廳,個個露出喜悅的神色,叔嫂相稱。
而最喜悅興奮的莫過於華柔,只是她外表卻保持很安靜,很溫婉。
一番交流之後,李文忠沒有注意到四嫂不在,卻問道:“怎麼不見明瑤和明濛?”
吳天瑜應話道:“七叔,明瑤上京了,在易將軍府作客”。
李文忠笑道:“怕不是作客這麼簡單吧,明瑤多才多學,只可惜錯生了女兒身,否則定有一番大作爲”,一語之後笑道:“明濛是否在書房?”他與兩人年紀相仿,名爲叔侄,實爲朋友。
這話問出,衆人表情怪異,卻沒有出聲回答,過了一會之後老夫人才嘆氣道:“明濛怨恨我們不讓他從軍,卻說讀書無用,沒辦法做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自暴自棄,整日流連於勾欄青樓,與他那幫朋友飲酒作樂”。
李文忠臉色一變,卻也沒有說些什麼,卻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過了一會才問道:“可知他在哪間青樓”。
巡視全場,見衆人紛紛搖頭表示不知,嵐兒突然出聲弱弱道:“秦淮河的有間最火的青樓叫眉樓,說不定少爺會在那裡”。
李文忠起身道:“我現在就捉他回來,看他聽不聽我的話”。
吳天瑜忙道:“七叔莫要傷了明濛”。
李文忠笑道:“大嬸,我有分寸”。
走過華柔的身邊時,停了一下,說道:“等我回來後再敘”。
華柔卻道:“你一身戎裝,出入外面引人矚目,還是換身便服再去吧”。
在場衆人恍悟,連忙附和。
李文忠與華柔返回房內,卻也有了小敘的空間。
李文忠卻也沒有絹戀誤事,換了身衣服之後便離開府邸,前往秦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