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義福煩燥的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他對高同光道:“老高啊,都快三個小時了,怎麼還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啊?”
出事的時候快六點,現在已經快九點了,確實已經快三個小時了。
袁義福的手機不時就會響起,這是市裡在催問龐興傑的情況,袁義福現在是一聽電話的響聲他就害怕,每次他說還沒消息的時候,總會聽到一聲怒吼。
現在袁義福的手機電池已經換了一塊,那塊換下來的電池也在旁邊充着電,今天晚上,他是肯定不敢讓自己的手機關機的。
高同光也看了看時間,他說:“袁書記,沒辦法,實在是他們能夠提供的信息太少了,只能靠人力來搜尋那輛吉普車,我也一直在問,他們找不到那輛吉普車啊,他們把全縣的吉普車都查了一遍,沒有一輛今天六點鐘開到縣委招待所去過。”
袁義福恨恨的說:“這tm也怪縣委招待所,他們的警惕心太差了吧?那幾個人上樓的時候,就沒有一個人發現?”
吳正經小心翼翼的說:“書記,這也是意外,出事那會兒正好是服務員換班的時候,下班的服務員都走了,接班的服務員還沒來,就兩三分鐘的事情,就出了這事。”
袁義福道:“你別替他們辯解,接班的服務員沒來,你交班的服務員就不能再等會兒?說到底,還是安全意識不夠,這次的事情,龐主任找到則罷,找不到的話全都給我下課,縣委招待所重新整頓!”
吳正經嚇了一個哆嗦,縣委招待所是他分管的,現在的經理是他的內侄,每年從這裡面,他能撈不少油水,要不然他拿什麼孝敬袁義福?
要是這一次招待所的人全部下課,重新整頓,那他少了一份油水不說,還得受牽連,袁義福答應他的一個常委副縣長也不知道靠不靠譜了。
高同光道:“這也是因爲是晚上了,視野不好,搜尋起來也很有難度,不過袁書記你放心,全縣四五百警察都出動了,只要他們還在崇津縣,一定能找到的。”
袁義福道:“就怕他們已經不在崇津縣了。”
高同光道:“在長江輪渡那裡,晚上六點以後是不可能開船的,我們也派警察去調查了,六點以後確實輪渡已經停了。如果他們要離開崇津縣的話,就只能是往東、西、南三個方向了,我們已經通知了這三個方向的公安部門幫我們協查了,不過目前也沒有消息。”
袁義福道:“那這麼說,他們很可能還在崇津縣?”
高同光道:“不好說,因爲是晚上,外地的公安部門也未必肯花大力氣幫我們協查,那輛車過去了他們沒看到也是有可能的,不過我覺得還是有很大的可能還在崇津縣的。”
袁義福道:“那就給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高同光道:“如果他們還在崇津縣境內,應該能找出來,因爲我們已經在所有的路口都布控了,他們應該很難逃脫。”
蘇星暉道:“高書記,他們如果不走公路呢?那布控也沒作用了吧?”
高同光道:“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現在的小路太多,我們的警力也有限,不可能全部控制住,不過呢,晚上走小路的話,還是比較危險的,我想他們應該不大會選擇小路。”
袁義福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他焦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要是龐興傑真找不到,那樣的後果他真的是不敢想象。
其他縣領導也是表情嚴肅,一言不發,在那裡默默的抽着煙。
會議室裡的氣氛十分壓抑。
時間慢慢過去了,轉眼到了晚上十一點多了,看到那些年紀比較大的縣領導都很疲憊了,蘇星暉道:“袁書記,這麼多人在這裡等着也不是事,乾脆你們都回去吧,我跟高書記在這裡等着就行了,有什麼消息馬上給你們打電話。”
袁義福也確實很疲倦了,他都快六十歲了,精神頭不太好,很容易疲憊,而其他縣領導們年紀也都不小了,平時又都養尊處優的,不太習慣熬夜,他便點頭道:“行,縣長,老高,那就辛苦你們了。”
高同光道:“沒事,袁書記,你們都回去吧。”
高同光要在這裡坐鎮指揮,他是肯定不能走的,而蘇星暉是縣領導裡最年輕,身體也最好的,所以他主動要求留下來等消息。
蘇星暉在九點多鐘的時候,已經給家裡打了電話,告訴陸小雅他今天可能要在這裡守一晚上了,陸小雅也知道發生了大事,她告訴蘇星暉,家裡有她,讓他不要擔心。
袁義福他們都走了,會議室裡就剩下蘇星暉和高同光兩人了。
高同光又給幾個手下打了電話,那邊回答還是沒有找到那輛吉普車,高同光掛了電話,搖了搖頭道:“縣長,我估計今天晚上夠嗆能找到,弄不好咱們就得在這裡呆一夜了。”
蘇星暉道:“沒事,咱們兩個人守在這裡,也算有個伴,沒那麼難熬。”
高同光道:“今天把龐主任帶走的人,我感覺很專業,他們專門在招待所交接班的時候動手的,而且是快到天黑的時候,別人哪怕看到了他們,也很難看清楚他們的車牌,這都是很專業的做法。”
蘇星暉問道:“那你認爲會是什麼人把龐主任帶走的呢?”
高同光沉吟良久之後道:“我估計帶走他的要麼是我的同行,要麼就是紀委的人,或者是那種非常專業的綁匪,但是他們爲什麼帶走龐主任,我還是有一些費解。”
蘇星暉道:“怎麼費解呢?”
高同光道:“如果是我的同行,或者是紀委的人,他們可以直接亮明身份,不需要這樣神秘,如果是綁匪,他們爲什麼要綁架龐主任呢?現在在崇津縣城裡,有錢人多得是,綁架龐主任能弄到多少錢呢?”
說到這裡,高同光又道:“如果是我的同行,或者是紀委的人,他們帶走龐主任的話,那龐主任一定犯了大案子,但是省裡都沒有這方面的消息,所以這也不大可能,除非帶走他的是中央來的人。”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搖頭失笑道:“這太不可能了,龐主任的級別還不夠讓中央出手。”
蘇星暉道:“那照你這麼說,你說的這幾種可能都不大可能了?”
高同光道:“是啊,除非是龐主任的仇家了。”
高同光假裝是隨意的說出這句話,他暗自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蘇星暉的反應,可是蘇星暉的反應十分自然:“龐主任的仇家?如果他的仇家這麼大費周章的跑到崇津縣來綁架他,那他可把別人得罪得不輕。”
以高同光的專業素質,都沒看出蘇星暉的神情裡有什麼不自然,他心裡嘀咕着,莫非這事真的跟蘇星暉沒關係?
對於今天的這起事件,高同光一直懷疑跟蘇星暉有關,這件事情實在發生得太巧了,剛好是在對蘇星暉進行調查的時候,而且這段時間,龐興傑在崇津縣上躥下跳,想要整蘇星暉的黑材料,蘇星暉要對付他,是有動機的。
當然,高同光又有一些疑惑,以蘇星暉的政治智慧,他應該不會做這麼弱智的事情吧?綁架龐興傑有什麼用?泄泄憤?這種沒用的事情蘇星暉會幹嗎?
而且這麼做,破綻太大了,不說別的,那幾個綁架龐興傑的人就那麼信得過?如果他們落網了,供出蘇星暉來,那蘇星暉就完了。
其實,這一次省委對蘇星暉的調查,高同光並不覺得能把蘇星暉怎麼樣,那蘇星暉索賄十萬的指控,高同光只覺得可笑,蘇星暉有米修遠、許小光那樣的朋友,會向一個破廠長索賄十萬?
因此,高同光對蘇星暉的態度,一直都沒有怎麼變過,他堅信,蘇星暉依然會是他們的縣長。
可是最近幾天,蘇星暉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昏招頻出,先是讓蔣志清和唐朝信抓了龐興傑一回,現在,龐興傑又失蹤了,除了蘇星暉,高同光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會有動機綁架龐興傑。
所以高同光今天就試探了蘇星暉一下,可是試探的結果卻是無果,他看不出蘇星暉有一點不自然的神情,這讓他十分疑惑。
他哈哈一笑道:“以龐主任的地位身份,有幾個仇家也不稀奇,不過綁架幹部的事情還真是太罕見了。”
蘇星暉道:“主要是龐主任的性格實在太暴躁,又跋扈,他得罪人太正常不過了。”
龐興傑的跋扈,高同光當然也清楚,這些天龐興傑在崇津縣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裡,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可能也只有蘇星暉敢說了吧。
高同光不光不敢說,跟蘇星暉再討論這個話題他都有一些怵了,他轉移話題道:“縣長,我肚子有點餓了,你應該也餓了吧,我出去買點夜宵回來,估計咱們還得在這裡呆一晚上呢。”
蘇星暉點頭欣然答應,高同光便大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