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一道白影從身邊山坡上掠下,猶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抓住了他的衣領,腳不點地向前飛馳。另一個黑衣人則抓住了範夫人,拎着跟着往前飛奔。
古葉舟他們的速度一下子加快到了極致,又驚又喜,扭頭一看,便望見了那張冰清玉潔的俏臉。
“子兮!”古葉舟驚喜地叫了一聲,同時,又發現還有四道身影,鬚髮皆白,身穿黑衣,分別抓住了範老爺等人,在那詭異寒風即將追上他們之前,迅速奔出拉開了距離。
百餘步轉瞬既至,遠遠看見大門緊閉,子兮袍袖一拂,擊中大門,咔嚓一下,硬生生撞開,大門兩邊分扇。露出屋裡正烤火的驚恐萬狀的三個人。
一個老漢一個老嫗,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正圍着一爐火坐着。
子兮放開古葉舟和那丫鬟,轉身到了門邊,這時另外死者黑衣老者帶着人也飛馳進屋,咣噹一下,子兮將房門關上。拉過旁邊一張桌子頂住房門。
在這工夫,古葉舟已經二話不說,抓起屋角的松油槁便往火鋪裡扔,又抓住竈臺上的一碗油,潑進了火堆。這種松油槁是用來引火用的,很容易燃燒,再加上火上澆油,所以火堆的火立即嘭的一下升騰了起來。
老漢一家人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驚恐地問道:“你們!你們幹什麼?”
古葉舟急聲道:“大家趕緊圍攏在火堆邊,加大火!不然會被凍死的!”
其實不用他提醒,那些人已經圍攏過來,圍在火堆四周了。
曾鏢頭急聲道:“老鄉不要緊張,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路過這裡的,外面突然一下子變冷了。所以躲進來,暫時借住一下,走的時候我們會給錢的。”
範老爺驚恐地四下一看。沒見到他自己的兒子,頓時慌了神。嘴裡叫着“我的兒”,轉身衝向房門,卻被古葉舟一把拉住:“你兒子已經死了!現在不能出去!門一開,大家都會死!”
“我的兒!我的兒沒死!”範夫人也發瘋一般叫着要衝出門,曾凌梅急忙拉住她。
便在這時,就聽到房頂傳來恐怖的咔咔聲,那是瓦片被凍裂的聲音。範翦眉驚叫,指着窗戶。
只見門縫、窗戶出現了無數的冰凌,白森森地龜裂着向四方延伸。同時,屋裡一下子變成了冰窟似的。衆人感到身體異常的寒冷,不由自主更靠近了火堆。可是火堆在這凜冽寒風中彷彿也失去了熱度,火焰也小了很多。
見到這恐怖的一幕,範老爺夫妻嚇得面無人色,也不敢再衝過去了。
“快!加大火!快啊!”
衆人趕緊忙不迭地往爐火中加松油槁和柴火。還把一些柴火放在了屋角四周。
四周的咔咔聲響成了一片。彷彿頭頂那瓦片隨時都會變成了粉末,那地獄風就會從頭頂俯衝刮進來,帶着這裡所有的生命!
所有人都蹲下了,儘可能縮小身體,靠近火堆。好在房頂的咔咔聲雖然恐怖。但到底沒有凍裂了房頂侵入進來,大家這才驚魂稍定。
古葉舟救的那丫鬟驚魂未定望着古葉舟:“謝謝古先生救命大恩。”欠身福禮。
古葉舟苦笑:“算不算得上救命還不知道呢。這賊老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凍成了這樣!”轉頭望向子兮,“子兮姑娘,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都得完蛋。”
子兮皎潔的俏臉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道:“不用謝。”
曾夫人泣聲道:“我的兒啊……”
範翦眉急聲對曾鏢頭道:“都怪你們!不保護好我大哥!你們陪!”
大夥計洪偉強在死神面前,終於忘了鏢師應有的規矩,暴喝一聲,道:“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鬧着走,我們躲在屋裡躲過這一天,就不會出事,古先生已經警告了,你們一家就是不聽,非要走,現在好了!我們吳鏢師就是爲了救你哥哥,才落在後面死的,你還說什麼我們賠,應該叫你們賠償我們纔是!”
範翦眉不知道洪偉強竟然會發火,嚇得一哆嗦,躲在母親懷裡哭。
範老爺又是傷心又是慚愧,對古葉舟拱手道:“是啊,先生警示很對,是老朽唐突,鏢局子鏢師爲了救助犬子而死,雖然沒有能救回犬子性命,老朽一般的感激,理應由老朽賠償損失的。”
古葉舟急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趕緊的把火生大一點,越大越好,只有火在,我們才能保住平安。”
衆人又趕緊往裡扔柴火,火焰差不多都到房頂了,再大,就要把房子燒着了,雖然依舊寒風徹骨,也不敢再加,不然房子點燃了。
那咔咔聲一直持續不斷,而門窗處的冰凌卻沒有進一步往前延伸,似乎被屋裡的火焰阻擋,不能再前進一步。
等了良久,也沒見到冰凌再度往前蔓延,衆人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
古葉舟問子兮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到了這裡?這幾位前輩又是誰?”
子兮道:“他們是我的手下,我先前在路上發現了天氣一下子變冷,我就回來找你們,幸虧及時趕到了。”
古葉舟忙對那幾個老者躬身施禮表示感謝,老者微笑點頭回禮,禮節倒是很恭敬。這自然是看人家子兮姑娘的面子,要不,以這幾位前輩高人的身手,根本不用搭理他們這樣的小鏢師。
忽然,一隻柔軟膩滑的素手握住了他的手,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謝謝!”
古葉舟回頭,便看見了曾凌梅那驚色未褪,羞色已生的俏臉,那一剪秋水滿是柔情。所謂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只有到了這樣的生死關頭,才知道究竟誰真正對自己好。剛纔她拉着範夫人已經跑不動了,眼看着就要被死神追上,古葉舟不顧生死倒回來拉着她和範夫人跑,這在曾凌梅的心中,已經不是單純的仗義援手救命,而是情深意重的愛了。所以,她心情激盪之下,握住了古葉舟的手。
古葉舟還是第一次見到曾凌梅這樣含羞帶喜的眼神,被一個漂亮的姑娘用這樣柔美的眼神看着,不由讓人怦然心動。便反手握住她的手,溫言道:“不用謝,小事一樁。”
“不……”曾凌梅柔柔的聲音很是悅耳,“對你只是小事,對我是……終身大事……”
說出這話,曾凌梅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勇氣說出口,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由得俏臉羞得通紅,低着頭不敢看他。
古葉舟卻一時沒有回味過她這句話中另一層的歧義,因爲他聽到了身邊傳來一聲輕哼,不要看,他便知道是來自那位冰清玉潔冰冷如霜的子兮姑娘,便趕緊的放開了曾凌梅的手。
曾凌梅羞不自勝,低頭轉身,不敢看他,耳朵卻豎起來聽他的一舉一動。可是古葉舟卻再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呆呆地望着大門口那已經停止往前蔓延的恐怖的冰凌。
此刻,他憂心忡忡,拋開了這裡的柔情,一個心牽掛到了縣城寧三妹和莫槐香身上,不知道新婚小妻子和牽掛的小情人現在在南嘉縣城裡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他不知道,這場突然的溫度劇降,同樣的波及到了南嘉縣城。
寧三妹正在廚房裡幫忙做飯,本來鏢局說了,她現在是古葉舟的妻子,按照鏢局的規矩,鏢師可以帶家屬住在鏢局裡,並不需要在鏢局做事,所以她也不需要再象以前那樣打掃衛生或者在廚房幫廚,可是,寧三妹總覺得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麼,就對不起這碗飯,要知道外面很多人都餓死了。所以,儘管鏢局說了她可以不做事,但她還是積極主動的找事情做。
這一天是個大晴天,雖然太陽不怎麼暖和,可是天空湛藍湛藍的。寧三妹的心情也非常的好,剛剛掃完地,便去廚房幫忙。廚房本來有三個廚師的,因爲過年,而曾鏢頭他們五個又走了,人少,於是都請假回去探親了。廚房現在就一個打雜的老媽子和一個主廚的廚娘,而那打雜的老媽子出去採買去了還沒有回來,廚房就廚娘一個人,正缺人手,寧三妹來了,廚娘非常的高興,一個勁的感謝,便讓她負責生火燒水。
這時,她聽到了門口一個鏢師手裡提着一個小包裹,叫她:“三妹!我買了一些零嘴,送給你,你出來一下。”
鏢局的人對寧三妹都非常的喜愛,特別是那些鏢師,雖然寧三妹已經成爲了古葉舟的妻子,他們已經沒有指望,可是還是很熱心地幫她。但是寧三妹都婉言謝絕,這一次也是這樣,寧三妹微笑搖頭:“謝謝,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那鏢師一臉的失望,拎起那個小紙包:“裡面可是有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哦!”
“我真的不要,謝謝了!”寧三妹往爐竈裡添着柴火,不再看他。
那鏢師見廚娘在,也不好意思進來,在門口說了幾句,見寧三妹沒有在理睬她,只好訕訕地拎着紙包往回走,剛走了幾步,突然,他的紙包掉在了地上,雙手緊緊抱着雙肩,發出了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