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這事情……你說了算。”許鶴年看着羊家這三兄妹的表情,明白有關羊獻憐的一切他都管不了,要不是因爲他也是熬了這麼多年的藥,總將她看做是自己的小妹妹,許鶴年也不願意管的。“那我再問一個問題。”
“嘿,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多事了?”羊獻康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頭,“許真人是不問,你是全問。”
“也沒有吧,只是這一個問題而已。”許鶴年嘿嘿笑了,“道家隨心隨性,師父是懶,那我就問唄。我是想問皇后娘娘,爲何要師父占卜國運,而不是關於你個人的事情?”
“我個人有什麼?占卜出來又有何用?”羊獻容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了些難懂的意味,“鳳命不是要就知道了麼?所以我的命運其實是和大晉聯繫在一起的,現在這般模樣,不用算我的命運,只需知道大晉的命運,也就知道我的命了。”
“……的確是這個道理。”許鶴年點點頭,“迂迴政策,又不會讓師父違規。皇后娘娘心思細膩,你若是做了師父的徒弟,這修爲必然是在我之上,很是了不得。”
“可惜,我是女子,對不對?”羊獻容輕哼了一聲,“就這樣吧,我也是認命的。但我也不會認命,至少像我父親說的那樣,我們不作惡,但也不能讓惡人欺負到我們的頭上。”
“懂了。”許鶴年鄭重地說道:“我幫你,我跟着你。就像是師父幫着先皇一樣,我也幫你。要不要也給我一道詔書懿旨之類的……”
“別,多麻煩。”羊獻容瞥了他一眼,心中一動。
果然,下一刻許鶴年就說道:“你那個絲帕很值錢啊,那是傳國玉璽呀,多值錢啊!你得給我一份呀,萬一我落魄了,賣掉了也能有飯吃的……”
話沒說完,羊家兩兄弟已經叉着他出了車輦,到外面涼快去了。
又走了大半天,天都黑了,這一行人才進了洛陽皇城。
洛陽城中水患未退,道路依然難行。兩旁已經用砂石袋子壘出了矮牆,看着也是混亂不堪。
秦朝歌帶着北軍府的人正在清掃街道,看到羊獻容的鳳輦過來的時候,眼中都流露出喜悅之色,立刻上前。
羊家兩兄弟朝他拱了拱手,表示打過招呼。
羊獻康則趁着人多時,悄悄下了車輦,隱身在人羣中,和秦朝歌說起了話。
車簾掀開了一道縫隙,羊獻容看着洛陽城中的模樣,以及那門窗緊閉的明月樓,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翠喜輕聲問道:“要不要戴些首飾?這畢竟是回了皇宮……”
言下之意羊獻容懂,那些皇族女眷一個個早已經是花枝招展,她們要展現出美貌來獲得想得到的一切。但她呢?她什麼都不想要了。
“把那根金棍釵戴上吧。”羊獻容摸了摸耳邊的金鑲玉耳墜,又緊緊地抿住了脣角。
得到消息的司馬熾帶着樑皇后和劉美人站在內城中迎接,看到她只有一輛鳳輦馬車,跟隨的人都不如裴妃人多,略微愣了一下。
此時,羊獻容自己已經從車輦中下來,擡頭環顧了一下洛陽內城的模樣,心裡又有些發酸。這才過了多久,竟然物是人非。
“慧皇后這是……回來了?”司馬熾問道,向她伸出了手。蘭香忽然蹲下了身子,開始整理羊獻容的衣裙,令司馬熾根本無法近身。只好尷尬地往後退了兩步,又問道:“也沒提前吱會一聲,朕好準備一下的。”
“這有什麼可準備的?我就住原來的天元宮,哦,那裡現在還沒人住吧。”羊獻容微微一笑,低頭看了一眼蘭香,“你也是講究,不過大晉的規矩,裙必遮足,很對的。”
蘭香依然低着頭仔仔細細地整理着裙角,還細細地撣落了上面的灰塵。
司馬熾自然是不再上前來,就連剛下車走過來的裴妃也沒有特別靠近,只是給司馬熾行了禮之後,轉身就要走。羊獻容喊住了她,“裴妃慢走,本宮先隨你一起去看看王爺吧。”
“好。”裴妃多看了一眼蘭香,她的婢女也立刻上前蹲在身前整理起了她的裙襬。“還是慧皇后的婢女們懂規矩啊。”
“從小訓練得好。”羊獻容笑眯眯地回答。
此時,許真人也是仙氣飄飄地走了過來。
他竟然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
跟在他身後的許鶴年此時也換了一幅模樣,不苟言笑,揹負了長長的桃木劍站在許真人的身後。
這兩人站在暗夜之中,倒是讓他們這羣帝后高官貴婦變得俗氣了許多。
“許真人。”司馬熾立刻變得恭敬了許多,老老實實地行禮,口氣也變得極爲恭敬。“朕一直想您來的……”
“難道不是回來?”許真人一張口,就破壞了他的神仙屬性,噎得司馬熾瞪了眼睛。“先皇可是說過的,這裡是我的家,隨時來隨時走。”
“是是是。”司馬熾暗暗皺了眉。
“你們也不必跟着我,我先回去……”許真人的話沒說完,羊獻容卻朗聲說道,“真人先跟本宮去看看東海王,聽說他宮裡鬧鬼,您要去查看一番的。”
“皇后,本道人已經拿了你的懿旨,上面蓋有傳國玉璽的大印,從此不再爲司馬家做事了。”許真人也朗聲說道,聲音也絕對不小,在衆人的耳朵裡炸裂,心裡都是一驚。這人就像是護國法師一般的存在,現在竟然如此,司馬家族的人日後要找誰求醫問藥占卜呢?
羊獻容豈能不知道許真人這一手,就是要宣佈給世人知道的,同時還要將自己擁有傳國玉璽的事情告訴了衆人,這絕對是因爲之前她讓他喝了開水涮盤子的菜湯的報復。
她輕輕笑了出來,眉眼之間流光轉動,“這是自然,本宮還是這大晉的慧皇后,依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對不對呀,皇上?”
忽然被點名,司馬熾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看着羊獻容,腦子裡全是一片空白。站在他身後的樑皇后以及劉美人都拉扯了他的袖子,他才喃喃地說道:“是哦,對哦,好哦。”
那幅模樣,竟然也有了司馬衷的癡傻狀。
羊獻容可沒管那麼多,既然得了這麼一句認可,她轉身就往顯章宮走去,那裡可還躺着驚懼之下病倒的司馬越,以及一直伺候在他身邊的裴妃的影子婢女,現如今的管家李嬤嬤,李金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