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連好奇的踏上層層臺階,無極城主的面真是不好見,光是這七七四十九層階梯,就漲了他的威勢。
當年自己和他談外貿,可是得不了半點好處,他分分不讓,狡詐得很。
進了殿中,簡約不失大氣的擺設,彰顯着城主的性格,王座上空無一人,倒是一個女子的背影映入眼簾。
那個女子好生熟悉,墨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銀白紗網披肩,裙角曳地,出塵的氣質讓人很難忽視,而周身上位者般的氣勢絲毫不被所處的情形壓下,就算她沒有走到高位,也仍是一身傲氣。
那是……
“原來這就是無極城的待客之道。”那女人沒有回頭,冰冷的聲音卻讓她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女人的身前是一個穿着裁剪得剛剛好的黑色風衣男子,偏瘦的身形,卻完全沒有弱不禁風的感覺,挺拔的站着,像堵冷硬的牆。
男子的右眼帶着老式的單片鏡,透過鏡片的目光犀利無情,黑髮黑眸,與白得有些過的膚色形成了反差。
此人名叫不語陽,沉默寡言卻善於分析,孤僻的性子,說話毫無起伏的感情,是城主年亞瀾的左膀右臂。
看到他的一瞬間,她就明白了。無論如何,眼神是最騙不了人的,那個小男孩的目光,和不語陽如出一轍。
這個幻境,是當初的自己來到無極城議事,因爲年亞瀾不在,不語陽前來接待的,所以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他僞裝成一重天白家人,進入了秘境,而秘境又有些十九葉重瓣梅的線索,這不得不讓她警惕了起來。他是八重天年亞瀾的手下,那個心思細密的老狐狸,估計和她一樣,身在城主之位,作爲公衆人物不能離開大家的視線,只得派出手下不語陽前去尋找線索。
打十九葉重瓣梅的主意的人,還真是不少。
以不語陽的性子,一旦打探到了什麼,就不擇手段了。或殺或綁,自己頂替了白家旁系子弟的身份,混進了秘境,所以白彩玲和雙胞胎的死,他才無動於衷。
因爲他根本和他們沒有一絲血緣關係,本身又是個無情之人,在八重天的強者,慣來都是視下層天的生靈爲螻蟻的。 wωw● тTk ān● c o
看着當初自己意氣風發的模樣,她心裡不知是何滋味。或許總會有那麼一天,她的噩夢城也會發展得像無極城一樣繁華吧。
就是這不語陽,爲何他的幻境裡不見其他人,只有她和他?要知道他們只不過是一面之緣罷了,她的位置,也不會重要到這個地步吧。
這時,幻境中的不語陽似乎感覺到了哪裡不對,一雙眸子冷冷的掃視着四周,像是在確認什麼一般。
自己有意識的清醒過來?有趣,能抵抗這種程度的幻境,他的洞察力真是可以。
本來打算幫他一把的,這時她卻饒有興趣的倚在殿門口袖手旁觀,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本事。
不語陽是看不見現在的銀連的,他眼中所見的,是那個冰冷的噩夢之神,眼角微微翹起,他們的距離之近,甚至讓他可以看到她微微扇動的睫毛。
正因如此,才反常啊。
他的單片鏡反射着光,讓人一瞬間看不清他的想法,也就是在這一瞬,他動了。
脫離了記憶中的軌跡,不語陽無禮的上前一步,一把攬上自己幻象的腰,擡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銀連看好戲般的神情破碎,這是唱的哪一齣!不語陽,他不是一貫冰冷無情,只知道擺弄機械的木頭嗎?即使被吻的只是幻象,也讓她心裡有些不自然。
他明明看出了端倪,這是幻境,不好好打破,難道想沉淪於此?
看着心裡太彆扭,這個不是很熟的人,腦子裡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銀連皺眉,就要使用自己的力量打破幻境,卻見不語陽鬆開了她,嘴角慢慢的上揚。
他不笑的時候頂多就是冷酷了些,一旦笑起來,那就是詭異了,似乎他天生就沒有這樣的表情,要笑也是冷冷的笑,咧開僵硬的弧度。
她正奇怪,就見他鬆開自己的幻象,那幻象沒有了他的支撐,失力般向後倒去。
因爲她的銀白色袍子,上面沾的血色也異常的惹眼,幻象的小腹,赫然是被他的玻璃片捅出的口子,碎玻璃上的血跡,就是她的。
一邊吻着對方,一邊捅刀子的人,估計也只有年亞瀾這隻笑面蛇的手下可以面不改色,甚至假意溫柔的做到了。
不愧是年亞瀾的手下,主僕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心狠手辣。
周遭環境緩緩的模糊,變爲一片白色,逐漸消散。
“果然是幻境。”回到現實,男孩從地上爬起,冷笑的望着四周,心裡竟有些莫名的悵然。
或許是跟這個女孩待久了,總是想到那個女人,連幻境裡,都是她的身影。
她的身影真是無處不在,煩透了,對他的生活造成影響的東西,都必須抹殺,他不能容忍自己腦海裡頻頻出現那個女人,爲了證明自己的決心,他在幻境裡殺了她。
可即便是幻境,看到她睫毛顫動的痛苦模樣,無助的倒下的那一瞬間,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襲入大腦。
就像是犯下了什麼滔天大錯一般,不可饒恕,想要後悔都求之無門,就像是這個世界突然失去了光彩,變得無聊透頂,讓他失了繼續活着的念頭。
不語陽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她竟然能這樣左右自己了,若再放任下去,他就會有弱點,那是他這樣驕傲的人絕對不能允許的。
看到地上那個白家廢柴大小姐還昏迷着,估計是困在幻境中了,要殺了她嗎,她總是讓他產生看見銀連的錯覺,也許只要殺了她,沒有勾起那個念頭的引子,他的症狀就能緩解。
那就殺了她吧。
不語陽緩緩走上前,見銀連蜷縮着躺在地上,眉頭緊鎖,墨黑的髮絲有些凌亂的攤在地上,又有一陣的恍惚,捏着碎玻璃的手開始猶豫不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