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初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想接着剛剛話題說出自己和沈知初關係的154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屬下是被尊上養大的。尊上您之前說屬下是您四處遊歷時撿到的一個孩子。您撫養並教育屬下。”
“在屬下成神後，屬下自願成爲尊上的貼身侍衛。”
“平時的工作一般是處理尊上的公務，爲尊上做飯、洗衣，照料尊上生活起居，巡視尊上領土的禁地。”
“當然，最常做的事就是和尊上一起外出遊……歷練。”
“我帶着你？”
“是的，尊上。”
沈知初有些無語，之前的自己恐怕是爲了遊玩方便才帶着154吧。
看來，之前的自己對154很信任，爲了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猜想，沈知初說：“除了剛剛你提到過的那些，我還讓你做過什麼事？”
154臉抽了抽，擡手，地上出現了一堆大大小小厚薄不一的本子。
沈知初一臉複雜地看着憑空出現在地上的一堆本子。154面無表情隨手拿起一本翻開唸了起來。
沈知初看着一本正經的154感到牙疼：這孩子怎麼……這麼記仇？！
“154，你是在生氣嗎？”
154翻頁的動作停了下來，視線卻沒有離開紙張：“尊上，卑職不敢。”
……
呵，都這樣了還說自己沒生氣，連自稱都變了好嗎。
沈知初閉着眼靜靜聽着154讀自己的每日筆記。從154的每日日記中，沈知初也知道了自己對154幹得荒唐事：
讓不到十歲的154（當時154是半神，換算成人類年齡是十歲）孤身一人前去幽悔魔林，只是因爲自己釀酒少了一味材料。
在154的15歲（設定同上）生日當天把用來宴請客人的美酒全部偷喝光，在犯罪現場睡得還很安穩，最後154把自己安置到內室，生日宴也沒辦成。
在154成年的那天晚上，自己以切磋的名義把154打了個半殘，導致154錯過了鴻蒙仙師的講課。
……
154一條一條地念着，沈知初有些頭大，連忙揮了揮手讓154別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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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住嘴，擡手把書收了回去，兩個人沉默地躺在牀上。
沈知初仔細分析着154剛剛說的話：
之前的自己性格應該和現在的自己差不多，而自己在重要的事情上從不會出問題。
那麼，自己是因爲什麼才這樣做的呢。
沈知初舔舔嘴脣，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呢～
154一直看着玄鏡：“尊上，您不看看他們嗎？”
沈知初睜開眼，看向玄鏡：“這鏡子倒是不錯。”
“話說本尊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回稟尊上，屬下都辦好了。”
沈知初垂着眼看玄鏡中的畫面：姜緋櫻哭倒在茉莉的懷裡，沈希嶼不知所措地攥着沈知初的一片衣角，嫣紅抱起沈知初就往竹林跑去。
“噗嗤——”沈知初笑了出來。154不解地看着他。
沈知初一邊笑，一邊抓着154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
隔着布料，154清楚地感受到沈知初的胸腔有規律的顫抖，手背傳來的溫度讓154很舒服。
154不自然地抿着脣，眼睛一直盯着玄鏡看視線從未離開過。
直到眼淚滑落眼眶，在臉上留下潮溼的痕跡，沈知初慢慢停下來。
沈知初看着玄鏡裡不斷變化的畫面：“154，你怎麼看待他們的感情？”
現在154這個姿勢最多僅能看到沈知初的小半張臉，154仰起頭，枕頭上出現了褶皺。
他閉上了眼睛，企圖逃離沈知初這個問題。
154不知怎麼腦海裡出現了沈知初的模樣：
沈知初的睫毛很長，在他垂下眼時遮住了他眸中神色。眼尾下壓，但眼線卻微微向上翹。
黛色淺淺地在眼睛周圍鋪了一圈，墨色的碎髮隨意地散落着。
154深吸一口氣尊上這副模樣，像極了薔薇，讓人不自主地忽略危險的荊棘去觸碰脆弱的美麗。
沈知初歪了歪頭，他感受到了154胸脯的起伏，他閉上眼睛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真可笑啊。爲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呢，明明原主已經被冒牌貨頂替掉了啊。除了那個小鬼頭，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
“所以是因爲‘我’變聰明瞭，可以爲他們創造價值了，所以他們纔會對我有感情嗎？”
沈知初看着玄鏡中哭得幾乎昏厥的姜緋櫻和急匆匆趕來的沈謙，語調越來越空靈：“你說呢，154？”
154的聲音悶悶傳來：“有的人是這樣的。但他們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人。”
沈知初又開始笑了：“154，神也看不穿人類的情感呢～”
154張了張嘴 卻發現沒什麼可反駁的。
沈知初鬆開154的手，食指繞着154的墨發：“我想，我終於知道爲什麼之前的我要帶你出去旅行了。”
“不只是你辦事利落且能照顧好我，更重要的是……”
“帶你看盡人間百態。”
“只可惜。”沈知初頓了頓，“看和體驗，完全是兩碼事啊。所以，我纔會出事，對嗎？”
154沉默。沈知初的話喚醒了自己的一些記憶，雖然只有些碎片和零星的字眼。
沈知初和154的情況差不多，伴隨着自己的說話聲，一些大段且模糊，零碎卻清晰的記憶出現。
一些直覺告訴自己重要的字和話語在腦海中徘徊，神力開始上漲，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作用在兩個人身上。
“輪迴” “封印” “戀人” “花”
還有無數“殺”字在耳邊迴盪，還夾雜着一個陌生且熟悉的名字“珺澈”。
沈知初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着，喘不上氣來。
他憤怒，傷心，懊悔，還有濃濃的殺意。沈知初清楚，這並不完全是自己的情感，準確來說是上一世自己的情感。
“尊上！小心！”沈知初皺眉，這是154的聲音。
這聲呼喊安撫了沈知初所有的情緒，“嘩啦”的破碎聲響過，沈知初從回憶中醒了過來。
沈知初半撐着從154身上坐起來，裡衣被自己的汗水打溼，幾縷墨發被汗水沾溼貼在額頭上。
沈知初喘着粗氣，心想果然強行喚醒記憶是有風險的。
沈知初看着緊閉雙眼皺着眉頭的154。
他的呼吸急促，臉色慘白，額頭上密密麻麻一層細小的汗珠。
看來，154比自己要好些。
沈知初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着154，期間154情緒波動比較大，嘴裡呢喃着不知說的什麼。
沈知初並不想叫醒154。
沈知初的視線從154身上移開，來到了玄鏡。
玄鏡鏡面是一塊由不知名的石頭打磨製作而成，周圍是金色的邊框，鑲嵌着不同顏色的寶石。
仔細看，金色邊框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紋路深奧無比，看得沈知初眼花繚亂。
鑲嵌的寶石一看就不是凡品。這些寶石和紋路給沈知初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越看越覺得這像是某種陣法。
沈知初熟地開口：“1……”但他馬上想起來154還沒醒過來。
“看來現在自己是習慣了他的存在啊，看上去自己已經有了依賴他的趨勢了呢～這樣可不行啊……”
沈知初自言自語道，蹙起的眉頭彰顯了主人的不滿。
“唔……要不先把這傢伙叫醒？”沈知初低頭看着深陷夢魘的154，轉頭又看向玄鏡：
“看來這傢伙也要死了呢～”
沈知初的肉身因爲沒有魂魄，身體越來越虛弱，僅憑珍貴的藥物吊着一口氣。
沈謙揪着頭髮，滿面愁容。太醫嘩啦啦跪了一地，不停地磕頭求饒。
姜緋櫻早已哭昏了過去，被茉莉安置在竹館的另一個房間，沈希嶼陪着母親，時不時就跑到窗戶看哥哥那邊的情況。
話說沈知初這邊，也感覺到了自己力量和生命力的流失。
“唔，我快要死了嗎……”沈知初一臉玩味地笑道。
“不知道154醒來會是什麼反應呢……”
沈知初彎腰輕撫154的臉頰，然後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巴掌。
“嘖，沒醒嗎？”沈知初癟癟嘴，“難道要用聲音？”沈知初想起了那句“尊上！小心！”。
“154，快醒醒，本尊要死了。”
154眼瞼顫抖，隱約有想要睜眼的預兆。
“154，快給本尊醒醒，本尊餓了，給本尊起來。”
154睜眼：“尊上？你怎麼坐我身上？”
“現不說這個了，你看看玄鏡。”沈知初衝着玄鏡方向努了努嘴，“那個我好像快要死了。”
154手捂着額頭，輕輕搖晃了幾下，好讓自己清醒一下。
“唔……快死了呀……”但154說完馬上瞪大了眼，“快要死了？！”
154看着玄鏡裡吊着一口氣的沈知初，沉默了一下：“尊上，魂體回到肉身應該就沒事了，我現在就把您送回去。”
沈知初挑眉：“完成任務有時間嗎？”
154回答：“沒有，但越快越好，因爲呆在一個世界越久，受這個世界的天道作用越強，也越容易被天道發現。”
“更嚴重的是，尊上的力量也可能被削弱。”
沈知初點頭，他只關心任務有沒有時間限制。
“任務真的沒有時間限制嗎？”沈知初不放心，又確認了一遍。
“沒有，尊上。”154有些無奈，尊上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好了，尊上，可以回去了吧。”
“嗯。對了，本尊讓你做的事做好了嗎？”
“回尊上，都辦好了。”
“我準備好了，把我送回去吧。”
“是，尊上。有什麼事情在心裡呼喊屬下的名字，屬下就會出現。”
“哦。”
送走沈知初後，154倒在牀上，手敷着眼睛：“他總算走了。”
“不過，那些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