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桐林橋不足三公里的街道上,陸豐剛剛與自己的一部分兄弟匯合,七八臺車停在了路邊,全部打着雙閃。
陸豐坐在車內,低頭擺弄着手機,正在等待着頭馬在車外拿電話遙控集中人手。
“滴玲玲!”
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陸豐按了接聽鍵,皺眉應道:“喂,怎麼了?”
“豐哥,你們到哪兒了?”電話中,杜勝明一位兄弟的聲音急迫響起:“我們在桐林橋讓一羣外地人堵住了,他們挺猛,下手很黑,杜哥都讓人砍了,你趕緊過來啊!”
陸豐眨了眨眼睛:“你們被人攔了?”
“是,被一夥外地人,生臉!”杜勝明的兄弟吼着回道。
“對方有多少人?周邊有沒有警員?!”陸豐問。
“五六十號人,沒看見警員,你快過來吧,豐哥!”對方急得都破音了。
陸豐停頓一下:“周邊也沒有警員嗎?蘇白孔三家的人也沒來嗎?”
“沒有!!”對方急眼了:“豐哥,都啥時候了?別踏馬問得太細了,趕緊過來啊!”
“……行,我馬上過去。”陸豐回了一句。
“桐林橋口,快點啊,豐哥!”
……
桐林橋。
大熊連續砍倒三人後,拎着長刀只追杜勝明。
街道中央,火拼最激烈之處,崔斌從華都帶來的那五十號人,異常生猛,並且乾得很有章法。一百多人的鬥毆,他們隊形不亂,人不瞎跑,只十人一組,前後照應着一塊往前剁。只要有一人被幹倒,起不來了,那保準有三人以上過去掄着兇器替對方減壓,哪怕中途傷了一刀兩人,也會把那名倒下的兄弟拽起來。
反觀長清這邊,人數雖然衆多,足有一百多號,但打得卻很亂。他們從卡車上衝下來後,隊形是散的,車輛兩側都是人,而杜勝明之前喊着大家一塊上後,這幫人是分成了幾波往上打的。不過跑在最前頭的人,卻碰上了最猛的崔斌等十幾個人,第一回合就被衝散了。
前頭往上衝的人一散,崔斌的兄弟在抱團往前一壓,這就導致後部分的人心裡發虛,一退再退,直接被對方衝開了人羣。
講到底,周家由崔斌帶來的這五十個人,在整體上魄力十足,要明顯比長清這幫人素質高,敢幹,不怕刀。
爲什麼會這樣呢?
其實這就跟蘇白孔三家之前一直幹不過碼工協會,一直也正面幹不過長清是一個道理的。
前段時間,爲啥蘇白孔三家跑了?爲啥又東躲西藏,還要由尺軍的趙巍虎送他們回城?說白了,那不就是整不過人家嗎。
爲啥整不過?因爲之前蘇白孔三家手下的人,都是抱着養家餬口爲目的的底層兄弟,你讓他們幹活行,但他們不可能給你玩命打架去啊,這利益根本不對等。
但今天的情況反過來了,長清公司雖然團結,抱團,但他們終究也是由一羣社會底層組成的團體,核心成員絕大部分,都是半黑不白的社會邊緣人士組成。你讓這幫人,跟張嘴就要犯死罪的周耀祥幹,那能幹過嗎?
崔斌手下這五十號人,那在一區可是跟老墨這種團體競爭的選手,前段時間人家在華都,是敢拿自動步進老墨活動區亂突突的純大圈!
這幫人能怕刀嗎?人家的主要工作性質,就是爭搶,生活來源也全靠這個,但長清是嗎?不,他們的副業纔是爭搶。
如果今天杜勝明帶着的是五十名核心兄弟,那可能還不至於一回合就讓人衝散了,但偏偏他帶的人太多了。人多質量就不齊,而幹羣架,有一個心理素質差的,掉頭跑了,那潰散就只是時間問題。
杜勝明一看自己這邊的人都四散着往後退,心裡就知道完了。他立馬撥通了李洪澤的電話,讓他叫陸豐過來。
……
天鴻港內,李洪澤聽說杜勝明被堵在桐林橋了,也來不及和徐虎解釋,立馬出去給陸豐打了個電話:“你到哪兒了?趕緊去桐林橋!”
“我馬上到了。”陸豐回。
“快點!”李洪澤咬着牙說道:“怎麼也得過橋,明白我意思嗎?”
“明白,明白。”
“我等你電話。”
說完,二人結束了通話。
……
桐林橋外圍,陸豐坐在車內,眉頭緊鎖,心情焦躁,所以他先緊急點了根菸,深吸了一口。
如果從內心最深處的真實想法出發,陸豐是絕對不想摻和這種破事的。因爲上次整蘇白孔劉四家,他已經被徹底搞傷了,真踏馬的算是看破紅塵了。
之前陸豐說話陰陽怪氣的,那不是沒有道理,更不是人來瘋和開玩笑,他是真的不服,心裡不平衡的。
上次的事情中,錢,絕大部分是陸豐自己賠的;人,也是折的陸豐這邊的。而事情搞到最後,他不但啥都沒撈到,反而還被李洪澤,李興等人埋怨。
事情沒成,陸豐吃了大虧,但當初如果事情成了呢?那分配蛋糕的卻是李洪澤,而不是他。風險最大,收益一般,並且最重要的是,你不管怎麼努力,最終也得不到一句溫暖的話啊!鬧不好,內部人還得說你啥也不是,連幾個小崽子都收拾不了。
陸豐很不爽啊,所以才唸經啊!
這次入股閘南徐虎這邊,陸豐本來也是不同意的,但他在長清公司沒有絕對的話語權啊。李洪澤說要幹,那大家就都得陪着。但事情搞到這個份上,他陸豐又不可能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甚至連喝湯的人都算不上,可偏偏卻要玩命。
好吧,玩命也行,畢竟大家是在一個槽子裡吃飯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玩命的背後,你總得讓我在長清得到尊重吧?
可尊重有嗎?……
陸豐坐在車裡心煩意亂,他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斟酌許久後,陸豐降下車窗,扔掉菸頭吼道:“給沒來的人打電話,告訴他們先不用進桐林橋了,就我們這些先過去。”
“咋了,豐哥?”
“杜勝明在橋口挨幹了。”陸豐面色嚴肅地回道:“走吧,我們過去。”
車外的兄弟聽到招呼,彎腰上了副駕駛:“那我們要去的話,先等人啊?咱還有四五十號人沒到呢!”
“等個屁啊!”陸豐挑眉罵道:“杜勝明是你爹啊?!你對我都沒有對他好!還等人?趕緊過去得了!”
兄弟見陸豐像條瘋狗,也就沒再多說話,只半個身子探到正駕駛位上,按了按喇叭後,才衝着車外喊道:“走了!”
車隊出發,直奔桐林橋。
陸豐坐在後座上皺着眉頭,心思細膩地給閘南區警務署的一位朋友打了個電話:“喂,老盧!”
“咋了,豐?”
“呵呵,沒啥事兒,就問問你,今晚有啥動靜嗎?”陸豐笑着問道。
“啥意思啊?我沒聽懂啊!”
“別跟我裝傻,今晚閘南搞出這麼大事兒,你一個警長,能啥風都沒聽到?”陸豐撇嘴回道:“是不是兩天沒撕褲衩,咱關係淡了啊?”
“我真的沒有聽到什麼風。”對方笑着回道:“我不瞞你說,我在警務署開什麼技偵會呢,郭副署長主持,連夜宵都買好了,估計得搞到半夜。”
陸豐聽到這話,皺起了眉頭:“半夜開會啊?!”
“啊!”
“……行吧,那你開吧。”陸豐回。
“不光我來了,咱天天在一塊玩的老王,小鄭,他們都在呢。”對方抱有善意地說了一句。
陸豐怔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好,就這樣哈!”說完,二人結束了通話。
車輛迅速接近桐林橋,但陸豐坐在車裡卻非常不安和焦躁。
“瑪德,今晚絕對要出大事兒!”陸豐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我踏馬就不明白了,挺好一個廟會,我爲啥就不去呢?!”
……
數個小時之前。
王道林沒有接到參加技偵會的通知,反而讓郭署長叫去聊了好一會。
晚上一開會,王道林就叫了二十多名他自己部門的同事,等待命令。
閘南出現火拼事件後,警務司第一時間彙報給了署裡,緊跟着署裡下達命令,讓閘南警務司只集合警力,卻不用第一時間開赴現場,而是由警務署的王道林先行出發,越過了區級辦案單位。
此刻,王道林距離桐林橋已經很近了,他坐在車內,拿着電話問道:“看見他人了嗎?”
“他們從港內出發,已經去了桐林橋。”
“好,我知道了。”王道林掛斷電話,扭頭衝着副駕的同事說道:“今晚就辦他!”
話音剛落,斜對面的岔路口,開過來六七臺車,領路的就是陸豐的頭車。
雙方在十字路口即將碰面,陸豐眯着眼睛,掃了一眼王道林的汽車,突然來了一句:“0229,是警務署的號段吧?”
“對。”副駕駛的人回了一句。
陸豐聽到這個回答後,混亂的大腦瞬間清晰了起來,盯着王道林的車輛,雙眼放光。
“大哥,我們避一下吧,”副駕駛的兄弟提醒了一句:“肯定是去桐林橋的。”
陸豐打量着對方的車隊:“不,去了也不會抓,一共就五六臺車,要抓,不會是這個隊形。”
“那你啥意思呢?”
“我踏馬刀呢?!”陸豐鬆了鬆褲腰帶,表情狠到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