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臘月二十七,距離新年還有三天,按照蘇天御老家的風俗,年前他們是要上墳祭祖的。不過蘇家是流亡海外的家族,活人走了,死人難動,家中祖墳都還在故土華區,所以他們只能通過傳統風俗,在十字路口,港口等地焚燒冥幣之類的物品,以寄哀思。
蘇天御沒來龍城之前,每年過年的時候,也會趁着自己休息的時候,在年前買一些祭品於十字路口焚燒,來祭奠父母。而今年是他回家的第一年,所以蘇政才搞得比較隆重,提前讓三姐準備了很多東西,想讓狗六子去告慰父母,自己長大了,成年了。
晚間,七點多鐘。
蘇家浩浩蕩蕩數十號人,拉着滿滿一臺半截貨車的祭品,來到了海燕坑附近,開始進行祭祀。
三姐在地上畫了不少圓圈,將祭品分批次擺放,隨即蘇政才先給自己的父母,以及祖父母,各種長輩上了香,燒了紙。
冥幣即將燃燒殆盡時,蘇政才帶頭彎腰跪下,張嘴喊道:“磕頭!”
人丁興旺的家族,搞這種傳統儀式,還是蠻震撼的,數十號人彎腰跪地,衝着遙遠的東方磕頭跪拜,焚燒着的煙霧慢慢飄散,代表着活人對逝去親屬的掛念。
蘇政才祭完父母長輩後,就起身靠邊,衝着蘇天御說道:“給你爸媽也磕磕頭,燒燒紙吧。”
蘇天御原本沒有多少傷感的情緒,因爲父母已經逝去了好幾年了,但今天蘇家搞得這麼隆重,莫名也戳到了他內心很柔軟的一面。
蘇天御站在圓圈旁邊,點燃冥幣,擺上了白酒,貢品。
海風吹拂,蘇天御莫名想到了父親臨進監獄時的場景。那時的他已經被相關的稽查部門給折騰得沒人樣了,身材消瘦,臉上毫無血色,但即使這樣,蘇父依舊語氣很平穩地告訴兒子:“我們這一代人,都是帶着包袱生存,但你們這一代不一樣了。兒子,好好生活,好好活着,我永遠爲你驕傲。”
父親因政治問題被搞後,蘇天御的意志一度很消沉。但那時已經臥病在牀的母親,依舊在鼓勵他,讓他去報考軍校,讓他按照自己的人生規劃走,不要受家庭的影響。
母親臨終之前,沒有給蘇天御增加一點負面情緒,她一直很樂觀,很堅強,閉眼的前一夜,還在醫院陪蘇天御看課件,跟她聊天。
想到這些,蘇天御心裡有點難受。他焚燒完紙錢,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輕聲呢喃道:“爸,媽,我畢業了……一晃又快過年了,我給你們送點錢花,你們在下面不用擔心我。未來的人生怎麼過,我心裡有數。”
三個頭磕在地上,蘇政才溺愛地摸了摸狗六子的腦袋:“行啊,你成才了,他倆看着也閉眼了。”
祭奠結束。
一臺汽車停在了路口,白家哥倆推門下車,白宏伯衝着狗六子,蘇天南,蘇天北等人說道:“走啊,一塊找地兒聚一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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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天天聚啊,有沒有點正事?”蘇政才教育了一句白宏伯。
“叔啊,人生的意義不光只有活着啊,過程愉快也很重要。”白宏伯齜牙回了一句:“走啊,要不咱一塊去?”
蘇政才背手罵道:“去去,滾犢子!”
白宏伯嘿嘿一笑,衝着蘇天御等人喊道:“走了走了,快過年了,哥幾個浪一浪。”
華人過年講究的就是個樂呵,所以蘇天御等人也沒有拒絕,簡單處理了祭奠現場後,就跟着白宏伯他們一塊走了。
……
晚間,九點多鐘。
衆人在飯店吃過晚宴,就一塊去了閘南中心街道的娛樂城,在這裡K歌,開大趴。
包房內。
白宏伯非常直接地衝三姐說道:“苗苗啊,玩骰子不?”
“就咱倆啊,那有啥意思啊?”三姐吃着水果,興趣缺缺地回道。
“咱倆纔好玩啊。你贏了,可以指定我幹一件事;我贏了,你親我一口就行。”白宏伯含情脈脈地說着玩法。
三姐斜眼掃了他一眼:“我贏了,讓你吃屎你也吃啊?”
“只要你願意看,我都不帶要求沾糖吃的。”白宏伯目光堅定地回道。
“滾,去你家娃娃面前吃吧!”三姐顯然最近沒少聽說白宏伯的八卦。
“呀,你吃醋了啊?”
“我把你麻麻吃了。”
旁邊,蘇天御高歌一曲後,滿頭都是汗水地坐在沙發上,扭頭看見了白宏伯的弟弟,白宏濤。
白宏濤今年二十三歲,外表看着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平時話很少,而且性格生猛。之前在福滿樓與陸豐一戰時,他纔是白家主幹力量,那天要是沒他,大白估計那張大臉都得讓對方砍成兩半。
“你咋不唱呢?”蘇天御笑着問道。
“哎呦,我不喜歡唱歌。”白宏濤玩着手機回道:“要是打會麻將啥的還行。”
白宏濤和他哥的喜好也不一樣,一個愛女人,一個愛賭,但他倆都沒有到那種愛好到喪失理智的程度。
“明天吧,明天沒事兒咱們擺兩桌,打打麻將啥的。”蘇天御笑着說道。
“行啊!”白宏濤放下手機,坐直身體,就與蘇天御閒聊了起來:“哎,咱海面上的生意啥時候能恢復啊?”
“我也不清楚呢,但餘總這兩天也在跑關係,聽說在跟其他區的碼幫接觸,具體的我也沒問……。”蘇天御輕聲迴應着。
……
龍城市外的無政府待規劃區內,十幾名男子聚在了一塊,這羣人正是之前被餘明遠僱傭,劫碼幫貨物的那幫老雷子。
衆人匯聚在了一間破舊的小平房內,領頭的大哥拿着錢袋子給大家分了“工資”:“快過年了,咱們都消停消停,該回家的回家,該放鬆的放鬆。但一定記住了,你們每個人之間最好不要聯繫,聯繫方式也不要告訴其他人,總之低調一點,等什麼時候手裡再有活了,我在通知你們。”
“好!”
老雷子們應了一聲後,就各自拿着錢散去,有家的回家過年了,沒家的也拿着錢去瀟灑了。
一天後,一名老雷子在回家之前找到了一個朋友,低聲衝他說道:“我有點貨,你能幫我走一下嗎?價錢低點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