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蕭輕舟認識上邪辰的時間也不短,可見她這種請求模樣的時日卻不多,稍一遲疑後,蕭輕舟微不可見的頷首.
見蕭輕舟終於答應,上邪辰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感激,這纔將目光投向端木靳.
然,便是這樣清清白白的眼神交流,對於正從外面走進的端木靳卻是另外一番感受！
傳說中的眉目傳情?端木靳的心驟然就是一緊,隨之就把目光落在上邪辰髮髻上那隻孔雀步搖上,完完全全從前的打扮！
他有一點莫名的緊張.
當然,這也不能怪端木靳,想當日,上邪辰原本看上的人是蕭輕舟,後來因爲自己給她解魅`毒,兩人這才陰差陽錯的在一起.
在這段感情裡,他也曾想過,若沒有當日解毒那段,是不是上邪辰就嫁給蕭輕舟了?
對於這個假設性問題,端木靳很快斂了心神,然後走到蕭輕舟跟前,重重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小子終於回來了！";
蕭輕舟笑,眸中幾分促狹:";若再不回來,怕你就要帶兵去雪山抓人了！";
";確實正有此意！";端木靳嘴角彎了彎,然後帶了一絲緊張的進入下一個話題,只見他的下巴往上邪辰方向一擡,";怎麼樣,給辰辰把脈了嗎?是否適合拔毒?";
這段時間,他可是按照蕭輕舟的要求,把辰辰養得很好,各種滋補藥材摻進每日三餐！
";身體不錯！";蕭輕舟對端木靳的工作給予高度評價,隨即語境一轉,";不過,這毒不同於尋常的毒,拔起來非同小可,我得再觀察一段時間.";
端木靳點頭,關係到自己最愛的人,又是這樣霸道的毒藥,小心爲上是對的.
緊接着,端木靳又問了一些關於解毒的事宜,他問得甚詳,上邪辰在旁邊聽着,其問題之專業,她甚至有一種錯覺,端木靳什麼時候變成半個大夫了?
蕭輕舟給他做了一一解答,然後笑着:";看來你這段時間醫書看了不少！";
端木靳不承認也不否認,事實上,自執政以來,他看的所有書中,有一半都是醫書,只不過,他看醫書的時候,都是上邪辰睡着的時候,故上邪辰並不知曉.
毒聊完了,端木靳開始自己第二個關心的問題:辰辰是否懷孕?
緊接着,他把最近上邪辰一系列他認爲是懷孕的前兆的現象闡述了一遍,只除了她脾氣不大好,不耐煩一點.
蕭輕舟再次很耐心的聽他滿含期待的說完,然後一盆子冷水澆下:";我不是神醫,你們頭天晚上做了,我沒法第二天判斷是否懷孕.";
";昨天晚上沒做！";口誤,這絕對是口誤.
";那就更不可能懷孕了！";蕭輕舟嘴角微揚,努力控制着臉部肌肉不要抖動太厲害.
這麼明顯的被捉弄,端木靳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狠狠看了蕭輕舟一眼,同時帶着幾分失望:";你的意思是,辰辰沒有懷孕?";
";這話我可沒說,我只是說,目前把不出來.從受孕到把脈把出來,需要一定時間.";他頓了一下,";剛好這段時間我也需要觀察下她身體的穩定性,以及對個別藥材的承受能力,我幫你多關注就是.";
聽得蕭輕舟這番話,端木靳眸中重新燃起希望,蕭輕舟想了下,決定提前給他打一劑預防針:";我勸你也別太抱希望,你別忘了,辰丫頭就是在她母親肚子裡中毒的！再說,這次拔毒風險極大,若辰丫頭沒有懷孕,反而是好事！";
";若真懷孕呢?";端木靳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人,不可能明知道有這個可能性而不問.
";若真懷孕,就看你們怎麼選了……";他頓了一下,目光從上邪辰臉上劃過,再落到端木靳臉上,";若決定不要胎兒的話,自然一切好辦,等辰丫頭養好身體後再行拔毒;若決定要胎兒的話,就最好就不拔毒,等孩子生出來,但是,這樣做的風險有二,一,孩子生下來十有是中毒之身,二,臨盆那日,辰丫頭毒發的可能性很大,而且猛於從前任何一次,扛過去的可能性很小！";
扛過去的可能性很小,也就是說,十之,上邪辰會死！
蕭輕舟的表情很嚴肅,這件事,絕不是開玩笑！
端木靳深呼了口氣,然後點頭,表示知道了！若他之前知道懷孕對辰辰並非好事,他一定不會讓他受孕！總之,希望他的判斷是錯的,希望她沒有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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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就算上天垂憐,讓他們有了孩子,也只能註定他們與這個孩子有緣無分！辰辰與孩子,若二選一的話,這根本是一個不需要任何猶豫的結論.
之後,幾人又閒聊了一會兒,主要以蕭輕舟這幾個月的趣聞爲主,有關於孟狐狸的,比如明明是在煉丹房搗亂,偏偏碰到一味對剋制玄冰炙焰有很大效果的藥材;也有一路上發生的事,比如偶然看見某個絕色尼姑,瞬間驚爲天人,大呼可惜後,他打算今年就讓她登上美人榜……
……
從那日起,蕭輕舟進宮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有時候是上午,端木靳在早朝,他就徑直到椒房殿,與上邪辰談笑一陣,順便把個脈,順便再小劑量試一味藥,再逗弄黑仔一番;
有時候是下午,上邪辰午休,他就和端木靳在書房談事,既是右相,自要肩負起國之重任,話題包括被西涼佔領的那十五座城池,端木靳一直耿耿於懷,也包括尚未找到的幽冥宮餘孽,端木靳一直心有餘悸,那種妖孽,若不根除,往後也是大患……
nbsp;有時候是晚上,或與端木靳下一盤棋喝幾壺酒,或在皇宮藏書庫徹夜看書喝酒……
不得不說,自蕭輕舟回來後,寵物黑仔明顯開心很多,翻滾賣萌信手拈來.這期間,蕭輕舟還和喬裝打扮的上邪辰出宮過兩次,一次避開耳目去了青樓喝酒,沒有過夜;另一次參加了一個廄的詩會,以廄貴圈子弟爲主,兩人皆很低調.
端木靳小嫉妒一番,他每次陪着上邪辰出宮,不是逛街就是吃飯,怎麼就想不到這麼好的玩耍的點子?！
……
這個時候,廄裡還有一個人不得不說,上官雲.
上官雲被送出宮後,就住在端木靳派人新買的一處府邸,裡面的裝飾倒也精緻,雖比不上宮裡,但也比不少達官貴人的府邸強太多！
而且,這還只是一個臨時的住所,真正給她修建的清涼山下的那個別院,不用說一定是精緻雅緻！
只不過,她同樣清楚的是,再精緻或華貴的住所,也不過是一座囚籠！
頂着前朝妃嬪的名號,她的身份相當尷尬！既不可能再嫁,也不可能在外交朋友,甚至連出府上個街都要隱姓埋名！
還有這座府邸,極具諷刺意義的,高高的懸樑上,沒有任何名字！
再說上官府內,禮部尚書上官京,也就是她的親身父親,攜上官夫人來過府邸一次,也僅僅只有一次,便是她剛被送出來的那日！
那一日,剛好是查出殺害上官嵐真兇的那日,上官大人和上官夫人來的時候,上官夫人的眼睛還是腫的,而上官大人的眸中,亦隱隱有怒氣！
按照禮法,上官京和上官夫人應給上官雲行禮,這一次,作爲女兒的,沒有在他們下跪之前扶起他們,而是冷冷的看着他們朝自己行禮.
行完禮,她這才叫人賜座.
上官京臉色更不好看,一個被皇上遺棄,對家族再無任何用處的棋子,居然還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還敢叫他行跪拜之禮！
上官夫人亦是相當吃驚,從前在上官府的時候,上官雲可是相當乖巧,現在居然連父母的大禮也敢受了！
看着父親臉色鐵青,上官雲卻是笑了一下,然後姿態優雅的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父親和母親這次來,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上官京愣了一下,原以爲親人久未見面,就算是氣憤,也至少要寒暄一番,卻沒想到上官雲直接切入正題！一個原本處於理虧的人居然搶了主動權！
沒錯,當他們接到宮裡傳來的消息,說上官嵐是上官雲一手殺害時,他們確實是震驚加憤怒！
從前,上官家幾個孩子雖從小鬥到大,但他們作爲家長,也經常教育孩子們,這不過是鍛鍊他們能力手腕,爲了家族繁榮,往後,他們必須團結一致！卻沒想到,上官雲居然直接出手將上官家下重本培養的上官嵐殺了！
那可是她的親妹妹,是繼上官雲入宮後,上官家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
";你爲什麼要殺你妹妹?";上官京的聲音有些乾澀.
";妹妹?";上官雲的聲音微微揚起,她看着自己的父母,";父親,母親,你們真確定她是本宮妹妹嗎?";
這個問題……
上官夫人立即就憤怒擡頭了,上官嵐確實是自己所生,原本她還對上官雲有幾分憐惜的,怎麼說也是她的親身女兒！可上官雲這句話,幾乎直接是懷疑上官嵐是她偷`漢`子來的野`種！
";母親別這麼生氣,本宮沒懷疑她不是父親和母親的孩子.";上官雲頓了一下,自嘲的笑了下,眸底劃過一絲憂傷,";本宮是懷疑自己不是你們的親身女兒,否則,你們爲什麼會光疼她,不疼本宮?";
";我們什麼時候不疼你了?！";
";父親和母親這般興師問罪而來,難道是疼本宮?";上官雲笑.
";那是因爲你殺害了自己的親生妹妹！";上官京表現得相當痛心疾首,";我們若不疼你,就不會請廄最好的夫子,教你琴棋書畫;我們若不疼你,就不會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安排你和當今皇上親近;我們若不疼你,就不會在先皇初登基時,就果斷將你送進宮享受榮華富貴……";
";父親！";上官京的話還沒說完,上官雲就已經把他打斷,";您說這話時也不臉紅嗎?那時的本宮,還那麼小,就已被你選做仕途的棋子！本宮可沒忘記,在數九寒天,因爲寫錯一個字,本宮就要在院子裡跪一個時辰,那時,本宮才四歲！到六歲那年,您要本宮多和靳王爺接觸,因爲他的母親正好得寵,在您的判斷中,他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誰能想到,當日的賢妃,只是皇上用來保護柔妃的一顆棋子,當日的靳王爺,也不過是羨王爺的擋箭牌！當羨王爺成爲皇上,當他開口要本宮,父親您第一時間就答應了,然後匆匆將本宮送進皇宮！父親,您有沒有想過,本宮是否願意?父親,您又有沒有想過,他要本宮,不過是因爲本宮是靳王爺看上的人,他不過是想用本宮報復靳王爺！";
她笑了一下:";父親,您可知,在那一年中,本宮過着怎麼屈辱的生活?";
屈辱的生活?這個詞語,上官京顯然不認同:";半年升五級！別說與你一同進宮的女子,就連在整個軒國曆史上,也是沒有的！";
上官雲輕哼了一聲:";榮光之下,誰又能看見血淚?好,那日之事,我們拋開不談！再說靳軍攻入廄之時,當先皇提出要用本宮牽制靳軍,父親可有阻止?";
上官玖默了,那日,當端木羨在早朝時提出那個想法,他確實不曾阻止,不但沒有阻止,爲了表示忠心,他還公開表示支持！
看着上官京無力應對,上官雲再笑,冷測測的:";父親,女兒吊在城門口的時候,真的好痛,恨不得沒出生過！每日被打得遍體鱗傷,被丟到地牢後,還要被老鼠蟑螂咬！";
聽到這裡,上官夫人已經哭了出來,原本,她是爲了小女兒被大女兒所殺而來,如今,聽得上官雲這段,卻也是心痛不已.
上官京吶吶:";我……我不知道.";那時,廄危在旦夕,所有官員都猜測着什麼時候會被攻城,什麼時候會換了皇上,誰的官位能保住,如何保住！
肩負整個家族的興衰,他上官京能分給上官雲的精力能有多少！當然,他也害怕上官雲出事,畢竟,只要上官雲和端木靳的那份感情在,他的官位就能更牢！
上官雲冷哼:";真是好笑,全廄的人都看見本宮吊在城門口,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死掉,父親作爲當朝二品大員,居然說不知道！";
她頓了一下,反正也不想和上官家繼續糾纏下去了,索性一次說完:";再說上官嵐,本宮真是窮盡想象,也不知道她哪裡是自己的妹妹了?從小到大,只要是本宮的,她就一定會搶！父親大概是不知道,在她進宮的這段日子,她是如何日日挑釁,甚至出言不遜！";
";不過……這也難怪,父親給她灌輸的觀點就是進宮後踩着本宮的肩膀往上爬！對於這樣一個妹妹,本宮實在找不出一個理由,既要容忍她的無禮,又要幫她接近皇上！更何況,她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上官雲語氣中盡是輕蔑.
";雲兒！";上官夫人一聲低喝,";不許你這樣說你妹妹！她……已經死了！";
";死了也是活該！";上官雲毫無感情,隨即站了起來,似不想多談,";來人,送客！";
";雲兒！！！";上官京怒,從前的上官雲多麼乖巧,可今日,她卻是太多次觸到自己逆鱗！
上官雲再次淡淡看過二老一眼,斷然的走了出去！
當日,當他們決定把上官嵐送進宮時,她曾極力阻止.那時,她其實是想爲自己爭取一次幸福……
……
這個時候,皇宮裡還有一個人,雖不是很重要,但也不得不說,便是太后.
目睹了上官嵐和上官雲作死的全過程,她有點失望！
原以爲上官雲至少能折騰得當個嬪妃,到時候自己再助上一臂之力,讓端木靳和上邪辰徹底失和,卻沒想到,自己還沒出手呢,上官雲就被折騰得貶出宮了！
這件事再次印證了一個道理:昔日的戀人千好萬好,也比不過現在躺在身邊的那個！也再次印證了上官家底子太薄,沒有百年貴族的積澱,教出來的女兒也都是蠢貨！
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就該她出手了！
端木靳的江山暫時還沒法奪,那麼,讓他痛苦一番,卻是易如反掌！
後來的事實證明,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這浸淫在後宮多年的老女人一出手,立即就是雷霆一擊！
當然,這是後話.
…………
尾巴: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斷在這裡的,明天的內容是重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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